作者:道_非
老黄门看了看天子面容,试探着说道:“陛下,这终究是市井流言,做不得真。”
“市井流言?”
天子冷笑,道:“无风不起浪,你还记得朕的长子是怎么死的吗?”
天子提起废太子,老黄门不敢多话,只低头垂眸给天子的茶杯续茶。
天子闭着眼,用力按了按眉心,苍老的声音冰冷似剑锋:“朕上过他的当,知道他的手段。”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但朕才是大夏的天子,九州的主人!”
老黄门眼皮狂跳,柔声附和说道:“太子委实错得离谱。”
“不该残害皇子公主,更不该——”
“不。”
天子冷声打断老黄门的话,道:“这点他没错。”
老黄门愕然,看着面上无表情的天子,越发捉摸不透他的脾气。
斑驳的阳光穿过镂空的窗台,斜斜照进紫宸殿。
鎏金的瑞兽缓缓吐着好闻的龙涎香,房梁上垂着的纱幔在清风的抚弄下微微起舞。
殿外的羽林卫按剑而立,精钢打造的盔甲于阳光泛着寒光。
任谁自紫宸殿经过,都会赞上一句好一处金碧辉煌的所在,好一个巍峨威严的皇城。
与皇城相辅相成的,是至高无上的君权天威。
天子陡然睁开眼,浑浊眼底杀机顿现,说道:“他唯一错的地方,是不该与朕抢东西。”
生于天家,争权夺势是常态,兄弟阋于墙更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但太子千不该,万不该,是觊觎他手中的东西。
他是天子,他不给的东西,旁人不能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当初你爹,我爷爷也是这样想的
第85章
老黄门不敢接话,低着头,连连应是。
“唤未央过来。”
天子说道。
到底是萧的女郎,这种搬弄是非坐山观虎斗的好手段,连他都忍不住想要给她鼓掌。
只是可惜,她的手段用错了地方。
他年龄虽然大了,但并不昏庸,更不愚昧。
是时候给她一个教训了,若不然,她还真当伯信归来之后,她便能无法无天,将他视为无物。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天子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不显疲惫,中气十足吩咐老黄门。
老黄门应下,垂首让殿外侍立着的内侍去传唤未央。
小内侍快步出了紫宸殿,老黄门又回到殿内。
宫人送来参汤,老黄门接过,将参汤捧到天子面前,一边小心翼翼喂着天子,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越发喜怒不定的天子。
天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是甚么好兆头。
老黄门心中琢磨着,忽而想起何晏临行前对自己的交代。
天子终归会有老去的那一天,这九州天下,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他得替自己寻好退路。
——他可不想重复伺候先帝多年的老黄门的下场。
老黄门眸光闪了闪,喂天子喝参汤的动作越发轻柔小心。
与此同时,偏殿的未央轻挑眉,看了看前来传话的小内侍,笑着道:“陛下现在传我?”
小内侍颔首,面上堆满笑,道:“陛下怕您在宫里住得不习惯。”
未央笑了笑,道:“容我换身衣服。”
小内侍退到殿外等待。
未央起身走向屏风后的内殿,小宫女们打开衣柜,未央慢慢挑选着衣服,心思却飘向九霄云外。
天子哪是怕她不习惯,分明是对她起了疑心,怀疑她在太子之事上推波助澜。
不过起疑也无所谓,她若对太子之事无动于衷,天子只怕会更怀疑她的用心——她与何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些针对太子的事情,是她的本分。
若不针对太子,只怕天子会担心太子是否与他们联手对付自己。
未央手指拂过整齐排列着的锦衣,从中选了件樱色宫装。
边关战事不休,她不好穿得太鲜艳。
手巧的小宫女将她的发梳做灵蛇鬓,斜插在鬂间的步摇衔着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看着菱花镜中纵然素净打扮,却依旧光艳照人的自己,未央抚了抚珍珠流苏,心中有些惋惜。
何晏不在身边,当真是白瞎了她这么好看。
未央心中叹息着,起身走出殿门。
“走罢。”
未央对守在门外的内侍说道。
此时金乌初升,万丈霞光徐徐洒落世间,未央面对阳光而立,温暖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轻轻浅浅光环。
偶有清风浮动,撩起她宫装衣摆与鬂间步摇垂着的流苏。
小内侍怔了怔。
她身后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顷刻间失去颜色,世间只有黑白,唯有她是绚烂彩色。
眼前的这个人,纵然一身素雅打扮,亦不能掩去她容颜的艳丽。
无论见了多少次,她依旧能惊艳周边人。
小内侍连忙低下头,心脏扑腾扑腾狂跳,突然有些明白,秦青羡与小皇孙为何对她情根深种。
小内侍期期艾艾答着话,跟在未央身后小步走着,时不时偷偷看向前方的未央。
莫说秦青羡与小皇孙了,他这种断了烦恼根的人,见了她也不免面红耳热。
未央并未察觉小内侍微红的脸颊,在宫女们的引路下来到紫宸殿。
殿内的宫人们见她来到,殷勤地给她沏上她最爱的花茶。
未央理了理衣袖,向端坐着的天子见礼。
天子抬了抬手,上下打量着未央,道:“起来罢。”
未央正坐在软垫上,宫人们捧来茶水与点心,未央轻啜一口茶,只当看不到天子探视着的目光,与以往面见天子时没甚两样。
——她有甚么好心虚的?
太子把她害得这么惨,她小小报复太子,将太子假死偷生的事情散布出去,实在再正常不过。
她才不是针扎在身上都不知道喊疼的愚忠爷爷。
所谓的无君权天威,建立在天家子孙不曾迫害她的基础上。
未央镇定自若,语笑嫣嫣道:“不知陛下唤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天子挥手遣退殿内伺候的人,只留下老黄门侍立在一旁,浑浊的目光落在未央身上,三分审视,七分探究。
未央浅浅一笑,不避不让。
她倒沉得住气。
也是,生了一颗连天子都敢算计的心,世间便无她怕的东西。
天子收回目光,饮了一口参茶,慢慢说道:“朕昨夜听了些消息,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她的胆子大,还是他的权利大。
“陛下请讲。”
未央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恭顺模样,然而心里,却是不屑得很。
甚么听她的意见,不过是质问她罢了。
世间大抵也只有天子这种人,才能坦然自若地说着假话。
“市井流言,说朕的太子不曾死,所谓病死,不过是避祸而已。”
天子放下参汤,眸光骤然变得锐利,声音亦威严起来,问道:“你觉得这个‘祸’,是甚么祸?”
“究竟是甚么事,才会让一朝储君如此行事?”
“臣女不知。”
未央笑了笑,答道:“臣女也很想知道,太子为何假死避世。”
“太子病逝时,臣女的爷爷生死不知,与萧家多年不曾往来,又与严家大闹一场,得罪了晋王殿下面前的红人顾明轩,那时候的臣女,不过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孤女罢了。”
天子想将太子装死的锅扣在她身上,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接受。
天子眉头微动,又问道:“你救了朕的皇孙。”
——言外之意,便是说她早就知晓太子是假死,觉得皇孙奇货可居,所以才豁出性命救皇孙,想在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还别说,她最初的打算,的确是觉得皇孙奇货可居。
当然,后半部分便不是了。
那时候的她,以为太子死得透透的,为着太子的死,她没少记恨何晏,不仅与何晏大吵一架,还处处与何晏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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