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_非
顾明轩心中疑惑,看向世子。
世子摇头,示意顾明轩别再多话。
顾明轩见此,只得将心中满腹不甘咽下,咬唇跪在软底上。
“罢了。”
天子呷了一口参汤,慢慢道:“朕懂你忠心护主的心。”
顾明轩脸色又变,指尖微微泛着白。
忠心护主?
九州万民的主子,只有天子一人。
顾明轩不敢接话,重重叩首。
天子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晋王虽不及燕王骁勇,没有楚王聪慧,更少了几分蜀王的平和,但他宽厚博爱,颇有有仁君之风,是朕最为欣赏的皇弟,也是朕准备百年之后将大夏交付于他的皇弟。”
未央扬眉。
到底是掌权五十多年的天子,深谙杀人诛心的道理。
这番话说出来,晋王不气得呕血才怪——晋王处处不及其他藩王,至于宽厚博爱更是无稽之谈,天子将他立为储君,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他不思己过,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委实是自寻死路。
顾明轩手指死死抓着地毯,胸口微微起伏着。
天子继续说道:“出了天谴这种事情,朕很为他着急,上苍不认他这位皇储,九州百姓又如何看待他为未来的储君?”
说到这,天子顿了顿,沉吟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地毯上跪着的顾明轩,按了按眉心,疲惫道:“这样罢,大夏以道教立朝,宫中修建的有敬奉三清的三清殿,便暂且让晋王在三清殿为自己诵经祈福,以求上苍庇佑。”
未央眸光微转。
三清殿建在皇城最里边的地方,那里守卫森严,与外界不通消息,明面上瞧着天子宽容大度,不计较晋王遭了天谴,只让晋王诵经祈福,可实际上,却与幽禁晋王没甚区别。
晋王被困三清殿,麾下势力群龙无首,天子才好将晋王势力分而化之。
未央垂眸,暗叹天子好手段。
顾明轩咬了咬唇,满心不甘。
晋王世子却是一脸坦然,对着天子拜了又拜,直赞天子圣明。
天子略抬眼皮,看了一眼晋王世子,道:“晋王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倒是他的福气。”
晋王世子忙道不敢。
天子又道:“晋王既去三清殿祈福,储君印章想来他也用不到了,便由朕暂时替他收着,待他从三清殿出来之后,朕再还给他。”
未央眸中闪过一抹揶揄。
天下哪有没有储君印章的储君?
天子此举,是在为废晋王做准备。
顾明轩脸色微变,再也忍不住,抬头想要分辨甚么。
然而话未出口,便被身旁的晋王世子死死按住了。
顾明轩大惑不解,看向世子。
晋王世子面色如常,含笑谢恩。
顾明轩嘴唇微微哆嗦着,片刻后,他跟着晋王世子跪了下去。
天子满意点头,道:“既无异议,便这样办罢。”
众人皆呼天子圣明。
赵立春带着麾下亲卫,跟随晋王世子而去,将昏迷中的晋王,送至皇城中的三清殿,并收回晋王的储君印章。
而原来由晋王主持的太子下葬事宜,也改成了九卿之首的太常卿来主持。
这三件事让原本因晋王受天谴之事而暗波流动的各方势力,再度蠢蠢欲动起来。
又一日。
五月初延续了前几日的好天气,蔚蓝的天空懒懒飘着几朵云。
云朵之下,皇陵处厚重的石门缓缓合上。
天子垂眸,面上不见悲喜。
“该走了。”
天子道。
也不知说自己,还是说皇陵中自己最后的一个儿子。
小黄门手里拿着大氅,披在天子肩头,柔声劝道:“陛下仔细身体。”
天子负手而立,跪在皇陵面前痛哭的宫人与禁卫军,平静说道:“知道。”
他十六岁登基,斗权臣,平外戚,战蛮夷,终换来大权独揽,盛世太平。
而今他六十有六,世人都说他老了,糊涂了,该退位让贤了。
微风起,拨动他冠冕上贯着的十二块五彩玉的冕旒,他微眯着眼,将眼前景致尽收眼底,沉声说道:“朕的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太子送入皇陵,众人从皇陵返回皇城。
小皇孙被公主带走,至今没有送回来,未央乐得清静,累了躺在软轿里休息,养足精神后,便纵马与萧飞白秦青羡一起感受五月的风吹在脸上的舒适。
同生共死后,秦青羡与萧飞白的关系改善许多,秦青羡不再以最初的仇视对待萧飞白。
秦青羡与萧飞白同出生在武将世家,所受教导大同小异,又同为未来以战功立足的武将,二人的兴趣也是颇为相似——就连喜华服的小奢靡,都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二人审美不大一样,秦青羡更喜欢热烈张扬的红色,一如他一往无前的锐气。
而萧飞白,则更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穿在身上,只差脸上写上“我有钱,我很有钱”几个字。
但这些金灿灿的东西,穿在旁人身上是俗不可耐,一旦着了他的身,便是尽显世家子弟的风流倜傥。
二人纵马而行,一个英气逼人,一个风流缱绻,时常惹得贵女们频频看过来,瞧上几眼,又飞快低下头,再抬头,绯色蔓延在她们的脸颊与耳垂。
萧飞白撞了一下秦青羡的肩膀,笑道:“少将军,有人在看你。”
秦青羡目不斜视,道:“无趣。”
虽说大夏民风开放,儒家学说的三从四德尚未完全推展开来,可这些贵女们的行为,也太不矜持了些。
真正的贵女,就该是未央那样的——
想到此处,秦青羡忽又想起,与这些贵女们相比,未央更不矜持。
未央女扮男装混进行宫,在晋王亲卫们的追杀下救下皇孙,后又设计引天雷让晋王幽禁三清殿,桩桩件件,无不惊世骇俗。
天底下,根本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以女子的行为来约束她,是对她的束缚。
萧飞白剑眉微动,瞥向一旁的未央。
微风轻扬,撩起未央鬂间的发,未央舒服地微眯着眼,像极了偷腥后的猫儿在温暖阳光下晒着柔软小肚子。
她身上的舒适似乎会传染,看了她,秦青羡也只觉得浑身懒洋洋起来。
今日的天气,真好。
然而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让晒着肚皮的猫儿翻了个身。
未央回眸,是天子身边的羽林卫。
羽林卫纵马来到未央身边,向未央拱手道:“天子传唤姑娘。”
未央眉头微挑。
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天子肯定会传唤她。
未央跟着羽林卫来到天子銮驾旁,扶着小宫人的手,上了足足可以容纳数人的天子銮驾。
上来之后,她发觉何晏也在,便向何晏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何晏略微点头,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焚香弄茶,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不难看出,这是他时常在做的事情。
天子指了指何晏身旁的位置,示意未央坐下。
何晏将一杯茶推到未央面前。
未央轻啜一口茶,顷刻间便明白了明明有小宫人在侧,为何何晏在沏茶——何晏送至她面前的茶,是她两世中喝得最为可口的一杯茶。
茶委实太好喝,未央捧着茶杯,又抿了一口。
天子便笑了笑,道:“阿晏极善弄茶。”
“只可惜,从不轻易示人。朕还是沾了你的光,才有机会饮上两口他的茶。”
情绪极度内敛的何晏竟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
未央微微一怔,看向一旁的何晏。
何晏面色如旧,好看的眉峰下压,略带几分不容于世的厌世感。
眼前的这个人,哪怕身上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疏离,依旧好看到让人为之惊叹。
第40章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何晏微微抬眉,潋滟眸光映着袅袅升腾着的熏香,让人瞧上一眼便能在里面迷了路。
未央连忙收回视线。
这个何晏,眼睛里不止有勾子,还有深不见底的旋涡,太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未央道:“陛下又在打趣民女了。”
——还别说,她觉得,何晏的确像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尽管他的情绪极其内敛。
他有不择手段,也有属于自己的宁折不弯。
那种宁折不弯,是与他商户身份格格不入的东西——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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