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妹妹的人生 第149章

作者:倾碧悠然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纪父无语。

  和女儿亲近之后,他发觉她以前的乖顺都是装的,有点没大没小。

  但是这样相处,反而更加亲近了。若是父女之间见面就行礼,从来不闲聊,那才无趣呢。

  气氛正愉悦,有管事进来禀告:“姑奶奶回来了。”

  上一次见面,双方都不甚愉快,纪父不想给自己添堵,摆摆手道:“不见!”

  没多久,管事又进来了:“姑奶奶不肯走,说是听说了咱们府找回了正经的嫡出姑娘,想要回来看看。”

  纪父若有所思,吩咐道:“现在不方便。不过呢,我找到女儿是好事。五日后我会发帖子大宴宾客,请大家都来沾沾这份喜气。”

  管事应声退下,还顺手带上了门。

  纪父看向女儿,笑吟吟道:“我这么好的女儿,让他们也羡慕一下。顺便,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苏允嫣:“……”不提如意郎君,咱俩还能好好聊。

  这边筹备着宴客的事,纪父也没忘了催促李招序,两日后派去的人直接说了,如果当日不把东西送回来,立刻就会报官。

  李招序要脸,于他来说,他的脸比他的命还重要。所以,求情无果后,他就带着母女俩搬了出去。

  离开之际,负责收回东西的管事甚至还要搜身。

  李招序只觉得屈辱无比,义正言辞拒绝:“我是秀才,能搜我的,只有乡试时看守的衙差!”

  管事是个爱笑的,笑眯眯道:“你要是不让我搜,我现在就会去报官,到时候,兴许再轮不到衙差搜你身了。”

  虽然是笑着,但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的话。

  本来嘛,凭着李招序做出的那些事,如果彻查起来……秀才最怕人品有瑕,他做了这么多,夺了他功名也不是稀奇事。

  李招序冷着脸 ,伸出了手。

  管事把他浑身摸过一遍,拽下了他腰间的玉佩,又抽走了他手中折扇。然后一指马车:“那车上有我们老爷为你准备好的衣衫 ,你离开之前,还得换下身上这一身绸衫。”

  李招序板着脸理论:“就算是我拿了纪家的东西,我做这么多年秀才,又打理了名下铺子那么多年,难道还赚不来一套衣衫?”

  言下之意,他这身衣衫是他自己赚的。

  管事嗤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我家老爷没找人砍死你,已经是他大度。李秀才,你还是乖乖的吧。要不然,我可就去报官……”

  李招序一拂袖,直接上了马车。

  管事嗤笑一声,对着他背影扬声道:“李秀才,你还别不服气,你这些年花用了纪府的东西,还是偷着花的,我家老爷愿意放过你,你得知足。”

  马车中的李招序面色难看无比。到了这一刻,他已经知道,纪父愿意放他一马,并不是因为大度。而是想要捏着这个把柄使劲折磨侮辱他!

  就算如此,他也得乖乖听话,因为他承受不了惹怒纪父的后果。

  纪淑荷带着孩子站在一旁,眼看管事负手站着,她慢慢地凑上前:“李叔近来可好?”

  李管事撩她一眼:“不劳惦记。挺好!”语气和脸色都很冷淡。

  纪淑荷气的暗自咬牙。

  以前全氏在的时候,府中下人中以于家最为得意,等闲人都不敢得罪。只是纪父好转之后,府中下人被严查了一遍,凡是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的,都被处置了。其中以于家为最,送官两个,杖毙了几个,剩下的全部撵出府去。

  于家人被罚,底下的小管事就露了头。纪淑荷记得面前这位李管事去年还小心翼翼给自己送过东西,想要走她的门路。

  那时候的他谄媚讨好,和现在完全两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纪淑荷只知其一,却不知道李管事之所以想要往上爬,是想给自己女儿报仇。

  纪父常年打理生意,没心思管理内宅。那于管事听命于全氏,在府中一手遮天,就没他不敢干的事。他有个傻侄子,偏要娶他女儿,李管事拒绝不能,结果女儿嫁进去不到一个月就香消玉殒,他连尸首都没看见。

  如果正常病死,于家怎么会不给他看?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从一个帮着搬尸的婆子那儿得知,女儿死后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周身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李管事当时还大病一场,立志要给女儿报仇。

  后来老爷病入膏肓,眼看就要没命,眼看府中就要被夫人一家独大。李管事还绝望呢,好在峰回路转,淑颜姑娘救回了老爷,老爷终于醒悟,处置了夫人,严查于家人和跟着他们胡作非为的下人,他总算得以报仇!

  这么说吧,李管事的女儿是被于管家侄子害死,但这对母女也是帮凶!

  所以,李管事对他们能有好脸才怪。

  而如李管事一般被于家欺负的下人还要许多。他们或许不敢报仇,但肯定愿意给母女俩添堵。

  所以,纪淑荷想要回去,别说纪父,这些下人先就不答应了。

第177章 养女妹妹 二十

  李管事爱答不理。

  风水轮流转, 如今李管事在上,纪淑荷在下,就像是当初她不理会人家, 人家拿她无法,还得捧着一般。现在李管事不理她了, 她心里就算再恨,也不敢生气。

  再从马车中下来的李招序一身细布长衫, 比起普通人家这衣衫不错,可和他换下来的那身比起来,堪称寒酸。

  李招序冷着脸, 李管事像是看不见一般, 就赞许地点头:“不错,刚好合身。”

  李招序:“……”

  衣衫寒酸不要紧, 要紧的是李招序衣衫一换,身上分文没有。若是刚才换下那身, 拿去当铺还能值些银子,至少能换今晚的落脚地。

  这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李招序抿了抿唇,道:“咱们都姓李,往上数百年,兴许还是一家人呢,管事何必做得这么绝?”

  李管事笑容不变:“说实话, 你能全身而退。我还挺意外的。你也不想一想, 你睡了老爷的女人,让老爷给你养闺女, 还暗搓搓想要毒死老爷得他的家财……桩桩件件哪样不够你死上几回?”

  这些都是事实。做的时候不觉得, 现在有人提及, 李招序自己也觉得好像挺过分。

  “这做人呐!得知足。”说到这里,李管事恍然道:“对了。我来的时候,老爷嘱咐我让你换衣衫,姑娘还说,你们相思十几年,好不容易得以相守。有情饮水饱,凭你的秀才功名,应该能养活妻儿。”

  李招序面沉如水:“她让你给我带话?”

  “那倒不是,只是姑娘和老爷闲聊。我是看在咱们兴许是一个祖宗的份上多说两句而已。”李管事一本正经:“要我说,这男人活在世上,要是连妻儿都养不活,活着也是丢人,还不如死了算求。”

  说着,挥挥手招呼带来的人:“把门锁上,可不能让贼进去了。明儿我就找牙行,把这儿卖掉。老爷说了,这宅子地段虽好,但是奸夫淫妇勾搭过的地方,看了就恶心,他一辈子都不会来,还不如换成银子呢。”

  他这些话,都是跟带来的人说的 。可话里话外,都在骂人。

  李招序身为秀才,平时手头宽裕。走出去,谁不尊称他一声秀才老爷?

  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了。何况骂人的还是个下人,更让人难受的是他还不能反驳。

  那边的纪淑荷面色也不太好,刚刚被李管事带来的婆子搜了身,仅有的值钱东西和银子全部被搜剿一空,还被向来看不起的人骂了爹娘,她却一句都不能说,这种感觉很不好!心里气愤难堪之余,还生出了几分怨恨。

  如果她是纪府的血脉该有多好?

  如果母亲没有和男人暗中来往该有多好?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名李招序的男人,就更好了!

  如此 ,罗子沣也不会放弃她。

  曾经纪淑荷身为纪大姑娘,得许多人追捧,从来没认为自己的身份有多贵,直到现在失去,她才明白曾经不在意的东西有多难得。

  因为府中的下人也是家财的一部分,李管事也得带走。所以,李管事锁了门带着人离开之后,门口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李招序和纪淑荷母子,全氏则被放在地上趴着,没有人扶。

  “地上很冷。”

  全氏虚弱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发呆的李招序,他回头:“慧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能不能先扶我起来?”全氏有些恼怒。

  她养尊处优多年,平时极为在意自己的面子。那边都有人围观了,她还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能。”李招序过去试着扶她:“问题是咱们没地方去,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哪个地方不需要银子能收留我们?”

  全氏身上疼痛,大声说话也会扯着伤,忍了忍,道:“你就没有朋友吗?”

  李招序有些纠结:“有倒是有。现在外头已经有人在传我们俩的关系。他们就算没听说,也知道你的身份,大概不会愿意接纳我们……”

  全氏忍无可忍,质问道:“你嫌我拖后腿?”

  李招序沉默。

  没反驳就是默认。全氏气得慌:“李招序,你搞搞清楚,如果我没有接济你,老实做我的纪夫人,我不会落到如今地步。淑荷也不会被赶出来!”

  换句话说,是他拖累了她们才对,轮不到他来嫌弃。

  两人心里都不平,眼看就要吵起来。纪淑荷急忙出声:“娘,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确实该离开了,大半条街的人都围在大门口指指点点。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猜也猜得到,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李招序一个文弱书生,平时都有人伺候。压根儿没干过重活,背着全氏还没走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边上纪淑荷带着孩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全氏本就浑身疼痛,李招序还走几步就颠一下她,被他背着就是受罪。余光看女儿神思不属,想到还没有落脚地,忍不住问:“淑荷,你去过罗家吗?”

  纪淑荷面色发苦:“去过了。他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以后别再上门。我还听罗子沣的丫头说,他今日就要去相看沈府姑娘,很可能就此定下亲事。”

  话里话外,虽然没直接说让他们别去罗家,但意思就一个:别指望罗家收留!

  说白了,纪淑荷也有私心。自己去求罗家已经很艰难,如果带上一串拖油瓶,罗家就更不可能接纳她了。

  全氏闻言,冷哼一声:“还说你们俩感情多深,我看他是对你的嫁妆感情深!”

  这种贬低罗子沣的话,纪淑荷听了不高兴:“他也想收留我的,只是被他娘拦着。现如今我名声不好,也不能全怪他。”

  全氏心思敏感,听出来了女儿话中的怨怼,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拖累了你?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别忘了自己的根!没有我跟你爹,哪儿有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眼看母女二人又要吵起来,李招序出声打圆场:“一人少说两句,这还是大街上呢。”

  “就你好面子!”全氏斥道:“我给你那么多银子,你还是秀才,居然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交不到。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李招序本来就累得不行,听到他骂人。顿时就恼了,把人放在地上,喘息着道:“全慧,你要清楚,我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我的那些朋友不愿意收留我们俩。如果只是我自己,我无论去谁家都能住上几年。再不济,我去那些大户人家做个夫子,也能过得优渥。”

  “你果然嫌弃我!”全氏控诉,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方才李招序太累,把人放下来的时候不甚温柔。全氏本就是背上连着大腿那一片受伤,动一下都疼。现在差点儿坐在地上,顿时痛得她面色扭曲,都有些狰狞了。可心上却更痛,她想了多年怕了多年的男人居然嫌弃她拖后腿,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她伤心的事了。

  看到全氏痛成这般,纪淑荷上前去扶,质问李招序:“我娘受伤了,你不知道吗?你轻点不行吗?”

  李招序本就厌烦,又被母女二人在大街上质问,顿时更加恼怒,沉喝道:“闭嘴!”

  他声音中满是怒气,母女俩都吓着了。

  方才李招序跟全氏说以后的打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没有她们母女,他自己一个人,或找友人收留,或收个大户人家的弟子一边教导,还能顺便看书备考。

  而带着她们,就算勉强找着了落脚地,明年的乡试他想要参加,大抵也不会有人帮他作保。

  一瞬间,李招序心里萌生的去意就像是燎原的野火,怎么都扑不灭。

  他冷着脸不说话,母女俩都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