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看到主子大受打击的反应,丫鬟不想说,但又不敢不说,只得颤声道:“大公子说,丫鬟不能留,但可以把她们纳进门。老爷就要了那些丫头的身契,已经让归叔去衙门消身契了。回头就要上门提亲了……”
丫鬟说第一遍,沈氏情绪激动,听完了前半段就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再听一遍,还是如此,她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确实没听错。她这个院子里,即将进来五个妾室!
加上本来的三位……刚好两桌叶子牌。
论起来,林家各房都有留下通房丫鬟的主子,但却没有林父多,再有,曾经他是林家的少东家,身份非同一般,许多美貌女子投怀送抱,可以说,沈氏手底下进的妾室最多,也是最美最有手段的。
于这些即将做妾的女子来说,得知自己要被管家送去织坊时,满心绝望。还真有那不想活了的。
没想到峰回路转,她们不能以丫鬟的身份留下,还能以妾室的身份伴在主子身边,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一时间,挺多通房丫鬟得了进府的准信后,悄悄给苏允嫣送东西。
从手帕到绣工精致的衣衫,装了两柜子。
这一回送走的人挺多,林府内安静了许多。那位沈思双,更是被林相锦勒令送走。
也是这个时候,苏允嫣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夫妻俩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们自己是挺高兴的。
一转眼到了五月,苏允嫣胎坐稳之后,让人去外城告知了孙家。
孙家如今已经卖掉原来的院子,重新买了一个两进院子,一家人住得宽敞,再没有曾经连客人都不能留宿的尴尬了。
得知小女儿有孕,孙母欢喜坏了,当即就四处拜托她采买菜色的农家妇人,要她们找那种养了多年的老母鸡。
孙母虽然对大女儿失望,也没有厚此薄彼,买了两只,打算一人一只。如今孙家不差银子,她还备下了许多东西,都是一式两份。
那边大女儿有身孕的事孙母早就知道,所以,她比较急切想见的是小女儿,就怕她年轻不知事伤着了自己。进了内城后,直奔林家。
孙母身为家主的岳母,很顺利地进了院子,一路上,下人对她格外客气,有问必答。路旁洒扫的婆子老远就恭恭敬敬行礼。孙母看在眼中,明白女儿在林家应该过得不错。
她本身没有去过几个大户人家,但之前去过周家,说实话,那边的下人就没有林府的客气周到。
苏允嫣看到孙母,含笑上前,母女俩许久不见,孙母很是想念女儿,拉着苏允嫣的手看了又看,问了又问。
“我特意买的老母鸡,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只。可千万要炖了吃。”
苏允嫣颔首:“谢谢娘!”
自从孙花意有孕之后,苏允嫣就再没有见过她,算起来,已经过了半年了。
这段日子里,她也让人打听过,得知周家大少夫人被圈在院子里养胎,不见外人。
“娘去周家了么?”
“还没呢。”说到这个,孙母有些失落。大女儿有孕,她上门了两次,可都被拒之门外。
也不知道这是周家的意思呢,还是女儿的意思。
前者还好,证明大女儿腹中孩子得长辈看重,本身应该养得极好。若是后者,也太让人寒心了。
孙母面上没说,但语气情间也带出了一些这种情绪。想要测出来到底谁的意思,说来也容易。苏允嫣换了外出的衣衫:“娘,许久不见姐姐,我陪你一起去瞧瞧。”
以她的身手,就算有人使坏,护住自己本身还是很容易的。
孙母一个普通妇人,来这些大户人家总觉得底气不足。林家还好,这些下人客气,待她有礼,每一次来,林相锦只要得空都会亲自过来见礼,落在孙母眼中,就觉得自己是上门做客。可去周家……有些下人不会说话,落在她耳中,好像不是上门探望女儿,而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关键是人家没有直说,她一个外人,只能受了这份憋屈。
小女儿愿意陪她走一趟,孙母是很愿意的。
母女俩人到了周家大门外,马车一停,门房立刻迎上。
林家的马车是他们需要认真对待的人家之一,仅次于官员上门。
看到从马车中下来的母女,门房一使眼色,立刻就有机灵的小厮跑去了后院。等到苏允嫣二人进门,还没走多远,周夫人就带着人到了,笑吟吟上前:“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亲家母和亲家妹妹勿怪。”
前些日子,林家放出了一批下人,外人看得一脸懵,许多人都怀疑林家是不是入不敷出,养不起下人才会如此。
但是,一个月后,林家居然织出了布来。且不比当下百姓用的粗布和细布差。因为林家的织坊就在郊外,并不需要外地料子的路费,林家卖得比那些料子便宜,但比那些料子赚得多。
最近这几日,林家又拿出了绸衫……只布料一样,林家就会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周家本就不敢得罪林家,如今就更不会得罪了。
等母女二人和周夫人寒暄一番,看到孙花意时,苏允嫣微微愣了下。
只因为纤细苗条的孙花意,如今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身形臃肿,肌肤蜡黄,和之前的美人判若两人。
孙母看了半晌,简直不敢认!
第280章 替生孩子的妹妹 二十
孙花意站在那里, 整个人足有边上的丫鬟两个合在一起那么大。
若不是熟悉的眉眼,还真认不出来。
孙母看着她,眼眶渐渐红了:“花意, 你怎么这样了?”
要说孙花意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那是不可能的。看到有孕后依旧纤细的苏允嫣,她眼中露出一抹妒忌:“娘,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哭了?”
“你这样还好?”孙母恼怒不已, 对着向来不敢得罪的周夫人也冷了脸, 沉声问:“周夫人,哪怕是为了孙子,那也不能把我女儿当猪养啊。”
周夫人面露尴尬:“亲家母,你别生气。花意变成这样,都是为了孩子好。我找的那个婆子跟我说, 现在让她胖, 等生完了孩子,又能让她瘦下来。”
孙母一脸不信。
孙花意却不想再看她们吵了:“娘, 不关母亲的事。”
都这时候了, 她竟然还在为周夫人推脱!孙母满心不解:“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心里有数。那好好的肉撑得这么开,再好的药,也收不回去啊!你吃饭的时候, 为何不克制一些?”
说起这个,周夫人觉得自己挺冤,解释道:“亲家母,我确实想让她多吃一些对孩子好。但是,我也没有让她吃这么多, 这都是她自己想吃……她本就怀有身孕, 想吃好的, 难道我这个婆婆还不给吗?我找那个专门给女子瘦身的婆子,可不是在给她吃好东西之前找的。是我看她身形发福,才特意找来的。。”
孙母根本就不信,谁会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尤其女儿就是凭着容貌才得以嫁入周家,就更不可能糟蹋自己了。
“娘,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孙花意低下头。
孙母:“……”
苏允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发现孙花意整个人精神气都像是被抽空了,没精打采的。看起来人还年轻,但气质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姐姐,发生了何事?生孩子是好事,怎么落你身上像是自己要死了似的?”
这话算是问出了周夫人的心声。
儿媳一开始大吃大喝,周夫人还挺欣慰。要知道,许多人家年轻儿媳为了自己的身形,根本不愿意多吃。
可渐渐地,她发现儿媳好像不会饱,从早到晚要吃七八顿,半夜里醒来还要吃两碗燕窝。
周夫人不缺吃的,尤其孙花意腹中有她孙子,就更不会舍不得了。可这种吃法,会把人吃坏的。她再想要孙子养得壮实,也没想让孙子生下来没娘啊。还特意跑来劝了劝,结果孙花意根本听不进去,话里话外还一副她这个祖母舍不得给孙子吃一样。
周夫人一怒之下,加上儿媳随着月份大了,整个人愈发没有精神,她就更不敢阻拦了。
——然后就成了今日这样。
孙花意一脸欲哭无泪,她这可不就是要死了么!
若是身子不够壮,生孩子后一损伤,她哪里还有命在?
主要是这段时间她暗地里想要找人去问一下当初配药给她的大夫,但身边的人守得太紧,她若是说想让丫鬟采买东西,那几个婆子直接就代劳了,哪怕是贴身的也一样。
眼看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愈发害怕。
每次一害怕,就要吃东西,吃很补的东西才能稍稍缓解她的焦虑。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试探着跟婆子提及。婆子也挺慎重,找了大夫。
大夫诊脉,都说她母子康健,一切如常。最近还隐隐提及让她少吃,免得孩子养太大难产。
孙花意顿时大受打击,不吃要死,吃了也要死!
她还不如直接死了,免得受这些煎熬!
所以,就成了孙母看到的这样。
孙花意如今看到三妹就烦,她认为自己落到今日地步都是被三妹害的。不耐烦道:“你还好意思问?”
苏允嫣知道内情,但如今的她不应该知道,当下一脸不解:“我是特意上门来探望你的。看到你不好,当然要问一下。既然你不愿说,就当我没来过,也没问过。”
姐妹俩不和,孙母心里难受。更难受的是大女儿把自己弄成了这样:“花意,你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周家难道还会缺你吃的?你何必……”
就是因为不缺吃的,才能吃成这样。
对着母亲的担忧说教,孙花意很不耐烦。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母亲的到来,是她能自救的最后机会了!
“母亲,我有些话,想跟娘和妹妹说。”
其实,她只想跟孙母说话。但是又怕周夫人不愿意,才加上了三妹。
孙花意早就发现自己不能见外人,只见过的几位夫人,无一不是身份高贵,需要周家讨好的。而三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周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当着苏允嫣的面,一点不露。还一副歉然模样:“花意她有身孕,性子不太好。亲家母和亲家妹妹多担待,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们别计较,我在这儿代她道个歉。”
孙母也客气,又寒暄了几句,周夫人才离开。
等人一走,孙花意就看向身边伺候的人:“你们都下去。”
丫鬟立刻鱼贯而出,边上立着的两个婆子却恍若未闻,动也不动。孙花意面色不好:“我要和我娘说话,母亲都答应了的。你们确定要跟我作对?”
婆子对视一眼,想着无论什么东西靠近孙花意都得过她们的眼手,也没强求。福身退了下去。
这是孙花意几个月以来,第一回 把婆子赶离身边。而这一切,都得借她最不喜的三妹的面子。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这些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命。
孙花意一把握住孙母的手,眼泪滚滚而落:“娘,娘,救命!”
她的手力道很大,几乎掐进了孙母的手背。
孙母感受到女儿这样的力道,微微一怔,听到她的话后,吓了一跳:“何至于此?”
孙花意这些日子就盼着有一个人能去问一问帮她配药的那个大夫喝了药又想不影响生母的法子。如今亲娘到了,她放心倒是放心,可也怕自己没说清楚,孙母没当一回事,哭着道:“娘,我本来没孩子,婆婆催得太紧,我便……用了些手段用了些药。”
孙母是个普通妇人,有些阴私手段她只当神话故事来听。见女儿哭成这样,惊诧之余,急切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沉淮他有断袖之癖,从来不碰女子。可婆婆那边越催越急,我无奈之下,便用了些助兴的药。但他本身很谨慎,我能算计他的时候不多,于是,我就……就找了大夫配了助孕的药。”
助兴的药孙母听说过,但助孕的药,她只是听过传说。当下皱起眉来:“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腹中有孩子,哪怕大公子恼恨你算计他,你婆婆应该也会拦住他的啊!”
距离孩子落地还有两三个月,现在救命,未免有些太早。但她一副十万火急模样,可不像是周沉淮愿意等她临盆再动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