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或许,还嫌弃她不肯死老是出来蹦跶。
苏允嫣心情很好,带着丫鬟出了主院,打算回去洗漱完早点睡。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低沉着唤:“秋语!”
是李父的声音。苏允嫣疑惑回头:“爹,还有事?”
李父负手走到近前,抬手挥退了伺候的人:“去那边亭子里,老实说今日去了哪儿!”
李秋月假死,陆氏当即晕厥,后来还大病一场。
陆氏得知女儿活着应该会高兴,可李秋月如今虽解了蛊,但身子亏损严重,能不能养回来,养到什么程度都不好说,若再次走到母亲前头,到时陆氏又要伤心。
所以,苏允嫣下意识就没说。
李父是一家之主,李秋月的事还是要告知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就发现了不对。
苏允嫣将从跟踪裘季讲起,一直到后来下山把李秋月丢在庵堂原原本本都说完,末了道:“姐姐她蛊虫已解……很可能会想回北侯府,兴许会来找您帮忙。”
听完了这些,李父揉揉眉心:“我知道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允嫣走前,有些好奇:“爹,你怎么发现我说谎的?”
李父冷哼一声:“顾修堇堂堂侯爷,会不给未婚妻饭吃?你回来跟饿了三天似的,我又不瞎!”
苏允嫣:“……”失算!
方才她虽说了谎,但却自认为编得天衣无缝,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露,不觉得自己有破绽。
看来她还有得学!
两日后,一封信送到李父手上,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女子所书,很是熟悉。李父仔细看过,见上面字迹虚浮,很明显是书写之人有气无力,信上大意就是:蛊毒已解,她想回府调养身子。最好是接回她,然后送她回安北侯府。若是嫌麻烦,就当她是远房亲戚接回来。
李父拿了火折子,将信封和信纸一把火烧了,吩咐道:“以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就不要送到我面前来了。”
而外城的一间小院子里,乞儿回来禀告:“小的等了一天,都没有人出来。”
李秋月眼神瞬间冷如冰霜。
“不肯帮我,我自己去。侯夫人的位置是我的,谁也别想占!”
丫鬟劝慰道:“主子,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有些炎热,这日午后,顾修堇再次上门。
和以前只在门口接人不同,今日的他直接进了府,李父亲自接待,翁婿二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去了书房,还摒退了下人。
彼时苏允嫣刚午睡起,梳妆时丫鬟低声道:“顾侯爷来了,您要去见吗?”
近一个月两人来往愈发频繁,相处还行。这以后要过一辈子,苏允嫣试着接纳他,两人之间气氛愈发熟悉暧昧。
此时听到人来了,苏允嫣脸有些热:“在哪儿?”
丫鬟一笑:“外书房!正和咱们侯爷谈事呢。”
苏允嫣眉心微蹙,若她没记错,顾修堇镇守边关,向来不插手京城中的事。而李父一辈子都在京城,现如今是吏部尚书,这两人之间,公事上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有事谈呢?
想到上辈子突如其来的安南侯府抄家灭族,苏允嫣心里一紧,顺手将头发挽起:“我看看去。”
落在丫鬟眼中,就是她迫不及待去见未婚夫,都善意地笑了出来。
苏允嫣没理会丫鬟的打趣,一路到了外书房,见门紧紧关着,门口有人守着,心里愈发紧张。
翁婿二人谈话,何至于要这样隐秘?
门口守着的是长期跟着李父的贴身随从,见她过来,微微一礼:“二小姐,侯爷有正事,不好见人。”
苏允嫣还没说话,里面的李父已经道:“是秋语么?进来!”
随从立即让开,推开门,只见里面俩人都面色慎重,苏允嫣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转身把门关上:“爹,出了什么事了?”
“大事!”李父肃然:“本来这些事不应该告诉你。可再过一个月,你就是当家主母,我得教你知道取舍。”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咱们这四大侯府已经传承百年,和前朝的空头爵位不同。各家不止有俸禄,还有一块封地,凌驾于普通人之上。除了皇宫国库,最富裕的就是咱们几大侯府了。”
说到这里,李父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凡番王和侯爵都会随着时间而消亡,有的是子孙不成器自己找死,更多的是帝王看不惯。咱们侯府早晚也有这一天,但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看向苏允嫣,肃然道:“皇上有意削爵,咱们若是不识相,兴许会性命不保!”
说到这里,他眼神饱含感激地看了一眼未来女婿:“我自觉谨慎,但此事我事前一点苗头都未看出,若不是修堇,咱们家上上下下百多口人命危矣。”
苏允嫣心里紧张,忍不住问:“可就算知道了,咱们又能怎么办?”
“别怕!”顾修堇低声劝,又解释:“几大侯府立下从龙之功,是高祖的左膀右臂,建国后高祖亲口赐封,当今皇上就算削爵,看在高祖的份上,也不会将几大侯府一网打尽。只要找一个不懂事的收拾了,杀鸡儆猴。剩下的自然就明白了。”
苏允嫣恍然,上辈子几大侯府中,最先出事的是安南侯府,全家下狱,男丁抄斩,女眷发配边境,堪称惨烈。在安南侯府出事之后,没多久一直低调的安东侯被御史参了家宅不宁,没约束好家中后辈,皇上当即收回安东侯爵位,还罚俸半年。
那之后,皇上病重,新帝登基,削爵之事应该是暂缓了的。李秋语病得昏昏沉沉时,似乎安北侯府也被削了爵位。而安西侯府,始终稳稳当当。
削爵是一家家来的,安西侯府最后该也是削了爵位只剩下官位了的。
也就是说,上辈子安南侯府之所以不得善终,是因为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有安南侯府的惨烈在前,后头几家乖觉地如安东侯府一般找个理由自己送上去请皇上收拾了,至少能保得全家全身而退。
而这辈子,李父得了先机,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只“鸡”了。
可是,几大侯府谁也不想被拎出来杀啊!
她眼神一转,突然就有了主意。
看向李父:“爹,咱们家怎么办?”
李父看向门外,试探着问道:“要不,让你大哥去花楼和人争花娘,顺便再打伤两个人?”
苏允嫣:“……”真是亲爹!
大抵是看出来女儿的鄙视,李父一拍桌子,振振有词:“我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让我去吧?我若去了,你娘能放过我?”
他打量女儿:“就你这个小身板,也拦不住你娘啊!”
见女儿愈发鄙视,他愈发来劲,问:“要是我被打伤了,你们不得伤心么?”
最后道:“还是你大哥去吧!他年轻,比较扛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知在哪儿忙的李世子:“……”亲爹?
第30章 妹妹不做继室 三十
事情定好, 李父整个人放松下来,皇上削爵没那么快,这两天他就安排李秋品出去,世子争花娘, 人品和德行都太不堪。
李家这代就的李秋品一个, 连个替代的人都没有。到时候皇上一怒之下,本就有意削爵, 这理由都送到手上, 安南侯府爵位一削, 李家的人应该能安然无恙。
自家安全了, 他还有空为别人担忧, 叹息一声:“四大侯府同气连枝, 百多年前还是异性兄弟,等到安南侯府爵位被削, 希望他们也能看明白, 想法子脱身。杀鸡儆猴是猴子不听话, 若是大家都乖觉, 也就不需要那只鸡了!”
苏允嫣深以为然。
又聊了一会儿, 顾修堇提出告辞。
二人婚期就在五月, 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不到,顾修堇想要约她出去,这时候也不合适。所以 , 只得自己告辞。
李父之前还心酸,有些不高兴顾修堇抢走了女儿。但今日他上门提醒, 于安南侯府是有大恩情的。此时他满心感激,还嘱咐苏允嫣送他出门。
走在园子里,苏允嫣心情雀跃, 李秋语的两个心愿中,李秋月和裘季已经两看两相厌,这个不难。对她来说最难的还是保住安南侯府。
难就难在李秋语她不知道南侯府出了什么事,上辈子她已经出嫁,安南侯府是突然被围,而后全家下狱。没多久就查出父子二人收受贿赂判冤假错案。而后男丁抄斩,女眷流放。
说父子两人犯别的案子李秋语信,说他们收受贿赂……几大侯府本就富裕,身为当家人的父子二人收受贿赂,李秋语怎么都觉得怪异,侯府又不缺钱!
上辈子李秋语一直认为侯府是被人污蔑,现在看来得知内情,才恍然明白,皇权比天大,皇上金口玉言,要谁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多的是人愿意帮他找理由。
当今皇上也算明君,爱民如子,在位几十年百姓也安居乐业。只能说,四大侯府消亡是必然,安南侯府只是运气不好。
顾修堇这么一提醒,安南侯府之危可解,简直给她省了大力气。
“谢谢你。”苏允嫣真心实意。
顾修堇失笑:“应该的,你是我未婚妻。以后就是我妻子,我不想你伤心。”
与其等以后想办法救人,不如现在就提醒了安南侯府。也是给自己省事。
苏允嫣满心感激:“遇上你,我很幸运。”
顾修堇眼角微扬,心情愉悦。眼看大门就在前面,他握了下她的手:“等我娶你!你要乖乖的!”
苏允嫣的脸红了。
两大侯府结亲,婚期还有半个月呢,京城中似乎已经有了些喜庆,好多人都在议论安南侯府二小姐的嫁妆。比起当年长女出嫁,似乎还要多些。
姐妹二人都是嫁入侯府,姐姐只是世子夫人,妹妹一嫁过去,可就是一品侯夫人,嫁妆确实应该丰厚些。
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嫁得好,因此,陆氏娘家那边最近上门提亲的人都多了。都觉得陆氏女会生孩子。
会生孩子的陆氏女正传得沸沸扬扬呢,没两天,安南侯世子李秋品跑去和花酒还与人争花娘的事就传了出来。
不止争花娘,还打伤了两个人。
此事说大不大,谁家还没几个喜欢上青楼的纨绔?可说小也不小,李秋品是侯府世子,如此混账,以后由他接手了侯府,岂不是会弄得乌烟瘴气?
民不举官不究,只看皇上要不要追究了。
皇上当然是要追究的,李秋品打伤人是在晚上,皇上快要子时才得知消息。连夜宣了安南侯进宫呵斥,气得一夜没睡。
翌日早上,就下了旨,洋洋洒洒一大篇,大意就是:安南侯教子无方,世子如此不成器,德行不配为世子,更不配为镇守一方侯爷,又无其余嫡子,实在让人失望,如此德行该重罚,又念及当初先祖时和李家先祖的兄弟情谊,从轻发落,爵位收回!罚俸半年!
李父领着全家,一脸悲伤地认了错接了旨,谢恩之后还抹了泪,规规矩矩将宣旨的公公送出门,进了书房后,一颗心终于落下,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来。
李秋品狗腿地靠近:“爹,我做得怎么样?”
李父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骂道:“出息了啊!喝花酒,找花娘,还打伤人。老子是这么教你的?”
李秋品:“……”这就是你教的啊!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踹了两脚后,忙不迭往后退,大叫:“爹,我错了。”
又压低声音:“您倒是轻点,把我踹坏了,你不心疼吗?母亲也要心疼的!”
李父又踹了几脚,李秋品到底年轻,整个人灵活无比,李父都有点儿喘了,还没碰着他几下,冷笑道:“你娘会心疼你?”他压低声音道:“你娘不知道此事,她只知道因为你喝花酒,咱们李家百年家业被你毁于一旦,你娘那边,你就受着吧!”
李秋品瞪大了眼:“……”真是亲爹吗?
他扑上前,抱住李父大腿:“爹,您可不能不厚道!”
李父:“……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