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盐药
现在被人偷走了,那就是侵害了集体的利益, 年底分粮食就要少分了, 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吃饱肚子, 村民能不生气吗。
黑石岗村没有挖地窖习惯, 粮食存放在地面上, 为了不让粮食受潮,村里人用泥巴和着杂草盖出了一个储存粮食的大缸, 就放在的院子里。
这样比单独盖粮仓省材料,也能防止老鼠偷吃粮食。
不过,老鼠防的住,防不住活人。即使有民兵轮流值班巡逻, 还是有人钻了空子,趁民兵睡着的时候偷走了一部分粮食。
“你们白领着工分不做事?”徐大志太生气了,年年都防不住这些黑心的贼。
值班的民兵也很无奈,“干了一天活, 太困了,想着就眯一会儿。”他不住地解释道,“真的只睡了一会儿。”
丢了队里的粮食, 他不光要扣工分,面上也挂不住,他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尽管生产队有怀疑的对象,毕竟除了村里的那几个二流子也没别人会偷了,但是拿他们没办法。
因为他们偷了粮食不会放在家里,要么找地方藏起来,要么第一时间卖掉换钱,卖来的钱被大吃大喝用掉。
前些年粮食被偷,去他们家搜过,根本找不到,只能看着他们夸张地剔牙,“哎呦,捡钱了,肉真香!”
“这些人,比老鼠还可恶!”村里的干部想着他们以前的样子,愤恨地骂出声。
二流子们不自己挣工分,每年白拿着村里的救济还不满足,居然再来偷粮食,徐春春觉得这样的人太奇葩了,简直就是害虫。
发生了大事,身为村里人,她自然也跟着她娘来了,村民们辛苦一年,为的就是粮食,他爹和裴图南每天的累她都看在眼里,她理解大家的心情。
“这已经算老实的了,以前还有去别人家里偷的,被抓住打了一顿,才老实了。”周淑娟悄悄对徐春春讲起了以前的事。
徐春春瞪大了眼睛,顾不得放低声音,“娘,是谁这么无法无天啊,偷人家分到的粮食,就是偷人家的命啊。”
周淑娟撇撇嘴摇了摇头道,“还能有谁,这种混子咱村只有一个,徐老孬,脸皮厚过城墙,记吃不记打的孬货。”
“这次说不定也是他,他以前还跟外村人合伙偷过,被那个人说漏了村里才知道,问他,他就一哭二闹说自己冤枉。”
以前徐春春只是觉得徐老孬是懒加赖皮,属于得过且过的那一类,现在嘛,她要绕着他走了,他是人品太坏的无赖。
在人群中,徐春春还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张红,不知道是不是干活累的,张红给人的感觉是死气沉沉地,没有了以前那种自信和高傲。
不过对于这个对自己有恶意的女知青,徐春春才不会过多的关心呢,过的不好说明报应来了。
她现在想开了,毕竟自己每天都和世界之子睡在同一张床上,气运怎么也会蹭到一些,而且她已经了解徐雅和系统了,算是掌握了敌情,应对起徐雅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娘,我看到图南了,我和他一起回去。”看到裴图南,徐春春眼前一亮。
裴图南是特意来接徐春春的,今天队里发生了这种事,收工收的早,他要带徐春春去认识一位新朋友。
走着走着,徐春春发现他们现在正在朝徐家的反方向走,她拉住裴图南的衣袖,“图南,我们要去哪?”
“这是……”裴图南停下来,冲徐春春眨了眨眼睛,故意摇着头,“保密,你到了就知道了。”
“什么嘛,吊人胃口,故弄玄虚。”嘴上不赞同,徐春春心里却有一些小期待,生活就是需要一些惊喜来点缀的。
裴图南领着徐春春来到地头,地里没有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了。他走到树前,扒开树下的草窝,“来。”
徐春春跟着他走过来,随着草被拿走,她看到了一只小狗,白色的小小的,它趴在草里,晃动着尾巴。
“从哪里抱来的?”村里养狗根本不用买,谁家想养了就去有狗的人家里要一只。有些家里小狗多的,担心养不起,还会特意拿出来送人。
裴图南笑了笑,用手抓起小狗的后颈,递到徐春春面前,“知青点的狗下的崽,我也去挑了只,刚满月。”
徐家刚好缺一只狗,这只养大了,也能看家护院。
徐春春试探的把小狗接到怀里,小狗没有挣扎,不停地嗅着徐春春的衣服,“它一点儿也不认生”,徐春春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狗的后背,真软。
怀里抱着这么一个热乎乎的小东西,徐春春感觉自己的内心柔软极了,“我们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裴图南也感受到了徐春春的喜悦。他赞许地看了一眼小狗,表现不错,再接再厉。
“既然是白色的,我们就叫它雪球吧,以后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
雪球好像觉察到了徐春春和裴图南的善意,它活泼地在两个人脚边转圈,还追着自己的影子跳来跳去。
徐春春想的名字,裴图南也觉得好,生动形象。在村里如果取得寓意太好,例如虎子,来喜,反而会跟人撞名,知青点的那只就叫白雪。
两人抱起雪球,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徐春春和裴图南就看到了徐老孬,他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从对面走来。
走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臭气。两人本应该就这样跟徐老孬擦肩而过,裴图南却主动跟徐老孬打了招呼,“天气这么凉了,怎么还穿的这么薄?”
徐老孬嘴里嘟嘟囔囔的,“没钱,家里穷啊,上哪里穿棉袄?只能有什么穿什么。”他耷拉着眼皮,“怎么着,村里想帮我一把?”
“怎么会?上次我们养蚕卖了钱,徐雅那里…”裴图南顿了顿,“算了,我们先走了。”说完就示意徐春春离开,也不去理会徐老孬的追问。
徐春春紧紧抱着雪球,点点头,裴图南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跟着裴图南快步走出老远,眼看徐老孬的身影变得模糊,徐春春看自家男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解变成了佩服。
瞧瞧,都不用刻意去,路上撞见了,就能顺带给徐雅添点堵。
借用了傻妮子的身体,就要承担傻妮子的责任。再厉害的人也会烦徐老孬这种泼皮的,尤其他还是徐雅名义上的父亲,打不得骂不得,遇到他就只能认栽。
见徐春春不问,裴图南知道她懂了,也就不刻意去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小小整治了徐雅一次,又有了雪球,徐春春的心情变得特别的好,一进家门,她就吵着要帮雪球做个窝。
雪球进了新家,一会儿冲着猪圈叫,一会儿对着鸡窝呲牙,尾巴摇得欢快停不下来。
周淑娟给她出主意,“把窝安在火房里,暖和。”火房有几个隔间,堆木材的那间就很合适,既离灶台远烧不到,狗毛也不会掉到菜里。
说行动就一分钟都不耽误。徐春春翻出了家里以前攒下的破布头,还有补的不能再补的旧衣服,给雪球做了一个大大的厚厚垫子,紧贴着木柴放在墙角。
“行了,雪球的床铺好了。”剩下的一半话,她咽回肚子里,不敢当着周淑娟的面说。等周淑娟进了屋,她才补充道,“在雪球长成胖球前,也可以跟我睡一屋。”
周淑娟爱干净,之前就是担心狗毛会飞的满屋都是,才不在家里养狗的。徐春春现在对雪球亲热的很,明知道她娘会反对,想跟雪球一起的心也蠢蠢欲动。
裴图南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要雪球不抢了他的位置,睡哪里都行。
晚餐周淑娟特意炖了大白菜,白菜汤泡煎饼,方便小狗吃,“这狗精神,一看就不挑食,很快就能长大了。”
雪球用吃光一碗泡煎饼的饭量,来支持周淑娟对它的肯定。
“一窝里,数它有劲儿,吃奶抢在最前边。”裴图南是特意挑了一直健壮的,家里有狗,有坏人来也会忌惮三分。
他说完,朝徐春春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提醒道,“别光看它吃,你自己也吃。”
在村里,一桌吃饭,你给我夹我给你夹是常态,徐春春也不觉得当着爹娘的面裴图南给自己夹菜有什么,夹起来就吃了。
徐大志和周淑娟看到女儿女婿感情深,脸上露出笑容,觉得胃口也变好了,徐春春没发现,裴图南却因为岳父岳母的笑而别扭起来,他有些坐不住了。
“我吃好了,爹娘吃完碗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收。”裴图南想出去吹吹风,他刚站起来,就被徐春春叫住了。
“等会儿我,我也想透透气。”徐春春放下了筷子,雪球也吃完了,正在啃桌子腿。
其实徐春春并不是刻意要和裴图南一起的,她是想带雪球熟悉一下环境,没心思吃饭了,怕挨她娘数落,才顺势跟着裴图南出去。
她爹娘和裴图南却误会了,心里都想着,“春春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图南/我啊。”
徐春春:雪球作证,人家才不是恋爱脑!
第31章 寒风乍起
立冬以后, 昼短夜长,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
地里的活儿再多,也有做完的时候, 等到最后一亩地种完, 生产队就让村里人回家忙自己的事, 年后再上工。
一年到头,也就这些天能歇的时间长点, 亲戚之间离的远的就可以开始走动起来了。
徐家离的远的亲戚就是周小兰家, 一般都是年后周平带着妻女回来, 所以他们不上工也都在家里。不过, 一家四口只有徐春春是闲着的。
她爹徐大志有村里和公社里的事情要忙, 她娘周淑娟亲戚不多但朋友多,这家那家的都有事需要她去帮手。
而裴图南, 他也有知青们的活动要参加。尤其年末会议也多,尽管他私人邀请的聚会一律推脱了,但还是不能时刻陪着徐春春。
“春春,实在不行就在家睡一会儿, 晚上睡醒了,我就回来了。”在徐春春哀怨的眼神中,裴图南离开了。
哪里有那么多觉睡,徐春春一点都睡不着。她想学着村里的老汉, 端着茶壶自己坐在太阳地里发呆,却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住,她静不下心来。
“雪球, 饿了吧,麻麻给你做好吃的去。”无奈之下,徐春春把精力放到了照顾家里的雪球和大花上。
这些天,徐春春闲来无事,顿顿食材精心搭配不说,还一天喂它们好几次。她当厨师乐此不疲,当食客的雪球和大花也不会说撑。
大花还好说,体重基数大看不出来,雪球就和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胖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大团,看着就暖和。
原本的雪球,一天里有一多半的时间是在院子里探险。随着体重的增加,它也变得懒洋洋起来,不是窝在炕跟里,就是把自己盘在徐春春身上当暖手宝。
“娘,你回来了!”
徐春春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周淑娟回来了。“你去张大娘家做什么了?”徐春春此时特别想跟人聊聊天。
“哦,她家老大要去石坑砸石头,她想多备点干粮给儿子带上。”周淑娟洗了洗手,准备歇一会儿,蒸杂粮面馒头也挺累人的。
“那是要多带点,很远吧?”徐春春不记得黑石岗附近有,不过她知道石坑就是采石场的意思,村里都这么叫。想去报名就能去,没工资但是给工分。
周淑娟打了一个哈欠,“公社里的,趁现在不种地,壮劳力都想着再赚点钱。”她又补充道,“攒老婆本儿。”
这个活计徐春春做不了,虽然她在家待久了,觉得自己和世界有些脱节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小锤都抡不动的人采石场不要。
她走过去替周淑娟捶背,“娘,累着了吧,回屋睡会儿吧。”她娘就是这样,年纪大了还是喜欢到处操心,说不听的。
关上堂屋的门,徐春春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刚才她们娘俩说起的张大娘。
张大娘个子不高,力气却很大,她一个人肩上担着两桶水。
徐春春见状,赶紧帮她拎下一桶来,放到门口的地上,她问道,“大娘,你怎么过来了?”
“春妮儿,你娘呢?”张大娘看上去有些兴奋,她着急地朝院子里张望。
徐春春有些好奇,“不巧,她刚睡着。”她担心张大娘有要紧的事,“我去叫她起来吧。”
“别别别,没大事儿。”张大娘一脸的神神秘秘,她凑到徐春春耳朵前,“听说徐老孬出事了,我啊,想着叫你娘一起……”
她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徐春春听明白了,看来这位张大娘有着村里妇女普遍的“爱好”——八卦。
看样子是出来打水的,等不到回家放下水就来找她娘了。
徐春春想了想,提议道,“我在家没事,我陪你去吧,桶就先放我家。”看到张大娘点头同意,徐春春就跟着她出门了。
临走前,徐春春用门上的铁链挂住了门,这样雪球就出不来了,如果她娘想出去或者徐大志和裴图南回家,把铁链挑掉了就行。
“好像是学人家娃娃在河里溜冰,滑倒了。”
徐春春和张大娘向河边走去,她边走边寻思,“河面虽然结了薄冰,但根本承受不住成人的重量,徐老孬是怎么摔伤的?”
还没到,徐春春就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听不清说什么,是徐老孬的声音?走近了看,他身边围着一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