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盐药
和年三十儿自己在家烧的香相比,村里人都爱挣着抢烧大年份这天的。
一般提前几天都要讨论好该谁来,不太迷信的例如徐大志,他不参与。迷信的人里,脾气好的嘴上互不相让,脾气不好的都有可能打起来。
不过即使是再不迷信的人,他对祖先对神明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徐大志准时带着家里人来了。
用徐大志的话来讲,那就是公社里教的那些只让他相信科学不信鬼怪了,没改变其他的。
今年烧第一柱香的人,不用说就是三叔公了。他颤巍巍的点起了香,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香案前,伸出了手……
“完了完了完了!要命了啊!”
突然有人推开了门,声音嘶哑地大喊大叫着,“你们可得帮我们孤儿寡母啊,不能不管不问啊!”
三叔公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扔了手里的香,他顾不上什么姿势了,稳准狠的把香插入香炉里,然后快速拜了拜。
“谁啊,鬼哭狼嚎的是哪个短命的,你是谁家的?”香烧上了三叔公也就不慌了。
他也不管其他人还没上香,找了张椅子坐下。“快把屋里的灯点上,说不清楚就知道狼嚎,仔细我赶你出去!”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徐春春顾不得腿麻也要起来,裴图南从徐春春身后架住她的胳膊,给她借了借力。
这下总算看清了来人是谁,傻妮子她娘。
应该是有很长时间没见她了,她比徐春春印象中的明显胖了许多,脸上有肉了。
“刚才来了好些不认识的人,说是县里来的,把我们家傻妮子带走了!”
傻妮子她娘一说起来哭得更伤心了,虽然傻妮子对她不客气,但好歹也是她身上掉的一块肉啊,不能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家里瘫的瘫小的小,全靠傻妮子往家里拿钱呢……
“不能吧,县里没提前知会声?”徐大志第一反应就是事情严重了,如果真的是县里的人,没通知村里就说明事关重大。
换句话说就是村里的干部们还没那么大的权力知道。
听了徐大志的问话,傻妮子她娘把自己看到的车和人都形容了出来,这年头能开车的人不多,反正二流子们不能。
排除了是有人批虎皮拐了人走的可能。
除去辈分上的,整个儿屋里的徐家人中,数他有个一官半职,徐大志直接叫了两个年轻点的人搀起傻妮子她娘。
“咱们一块去县里看看情况,是真的再听听接下来让怎么办。”
眼看着徐大志他们出了门,三叔公也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抬着他追上去。“姓徐的有事,我得去!”
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叫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没犯过事,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
这样才安全,可别一个没回来又搭进去一个。
人都走了之后,大年份也就算结束了,剩下的事都是心意,等人齐了再挑个好日子补上也行。
周淑娟娘仨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老屋,徐春春和裴图南说着悄悄话,“屋里黑人又多,真没发现徐雅家没来人。”
她转念一想,估计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出来,徐雅家向来不合群,人家会以为他们是故意没来。
要说徐雅会出事,徐春春是有些不信的。
有系统在,徐雅又那么有心计,她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吗?不去找机会害别人就不错了!
结果一群人还没有来得及各回各家,村里的喇叭就响了,紧急通知全体村民去村中间水井那集合。
毕竟是刚刚违反了规定,徐家人都心虚的不得了,一个两个脚步沉重的往哪走去。到了后又扎堆说了半天,互相宽慰着。
“对啊,咱们什么还没做呢。”
“就是,说让集合指定没我们的事。”
等了几分钟,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踩到了大石板上,他一出现就特别的激动,“大家安静下来,我是县…”
“所以说,抓到这些走私犯,他是功不可没。表扬了有功的,现在说一下该批评的!黑石岗村全体村民,都要批评。”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就炸了锅,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怎么就要批评人?还是批评全村的,太不讲理了吧。
“我知道,有人肯定要问为什么,把他们带上来!”
几个人反扣着两人走了过来,徐大志和三叔公跟在后边。站住了后,徐春春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是徐雅,另外一个男人不认识。
徐雅面无表情,她看上去很淡定。她身边的男人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直了,全靠人扶着。
村里人都认得徐雅,也有人认出来男人是隔壁村的张知青,一时间所有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
“不会是抓到他们进林子了吧,那也不至于这么严啊,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接着县里来的人又开始针对徐雅二人的走私行为进行了十几分钟的说明。徐春春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雅为了钱,居然指使张某某去倒卖手表。手表可不比吃的用的,一块就好几百,情节非常严重的。
其他的不好说,有一点徐春春是不信的,张某某一个大男人,居然哭诉说是徐雅强迫他的,嘴长在他身上,就不会反抗吗?
实在不行直接跑了,徐雅还能杀人灭口?
摆明了是当时也想跟着赚钱,关键时候事情败露怕了,甩锅给同伙。
姓张的和随后赶来的傻妮子她娘,两个人是又哭又闹,疯魔起来别说县官了,省长都管不住他们,吵的人脑袋晕晕的。
本来沉默的徐雅开口说话了,“我一分钱没有,一天村没出,就凭他一句话认定了主谋是我,太不公平。”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说完之后周围就安静了。村民们经历的不多,但也是有生活智慧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啊,是不能光听一个罪犯的说法。
因为县里边实实在在抓到的,是跟人交易收钱的张德平,人证物证当场全有,没抓到徐雅。
怪不得她不慌不忙呢,感情是有应对的方法啊,徐春春有种预感,这事可能不会如了张某某的心意了。
第90章 狗咬狗一嘴毛
傻妮子她娘狠狠朝着张德平“呸”了一口,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敢来诬赖我清清白白的闺女。”
也不知道她闹腾了半天,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周围的人一时没拉住, 傻妮子她娘就跳了起来, 一头撞向了张德平。
可怜的张德平被天灵盖撞的眼冒金星, 鼻血直接流出来滴到了地上。
“好啊你,仗着自己是当地人欺负我外边来的?”张德平只觉得鼻子生疼, 眼睛特别的酸想流泪。
又痛又急让他有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 好啊, 大不了一起死!总不能白白放过了徐雅。
“同志, 我还有要举报的, 就是她,徐雅!她和我一起敲诈县里的喀秋莎, 她的钱就是那么来的,不然一个村姑的娘,能吃的白白胖胖?”
其实关于傻妮子她娘胖了,村里人也是背后嘀咕过的。
但大家都以为她是受了她老相好的照顾。
根本没想到徐雅除了脑子好用学得快, 还能从外边拿来钱养家的,她什么都没有,总不能会变钱吧……
难道真的和张知青说的一样,她暗地里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走私和勒索?
徐雅只觉得后悔和心累。
出事前她就一直后悔当初失了心智一般找了张德平帮忙, 害的自己被这种钻钱眼儿里的小人各种嘲讽,不听管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不来往。
万万没想到, 张德平的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居然敢走私。
喀秋莎的钱属于灰色收入,再怎样折腾她也不敢声张的,毕竟谁都明白鱼死网破的道理。
走私就不一样了,三岁小孩都知道牵扯的钱越多罪越重。他张德平一个大人连这些都考虑不到,还有胆子去做。
手表的价值永远在那里,今天卖一块,隔段时间再卖一块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他倒好,一口气就给打算买手表的人看了十几块,还口口声声自己有的是路子家里手表多的摆不下。
蠢才,蠢才!
想到这里,徐雅有些呼吸困难,起的急又半天滴水未进,急火攻心让她觉得头晕犯恶心。
“呕,呕。”
干呕了两声,徐雅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周围的人也退开了几步,她得以能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真没劲,徐春春从睁眼到现在一直在做围观群众,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有些想珺珺了怎么办,不知道她在家乖不乖。
徐春春转过头刚好对上裴图南的视线,不用开口他们就心有灵犀了。
“好想回去啊。”可是大家都在,这时候他们回去不大好,很容易被当成不给人面子的。
凌晨临出门的时候,家里还开了一个小会。
周淑娟和徐大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东找回来了,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毕竟于东上次冒充过小孙的身份,还成功抓捕了制假的人。老两口担心一旦说了于东是军人,会有人报复他。
而且,周淑娟不想让自家成为长舌妇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干脆等他们都忘了以后再说吧,冬冬,你这几次来回,没被人遇见吧?”周淑娟叹了口气。
“没有,娘跟我提过后,我都走的小道,再加上我走的快,有人看见了也看不清我是谁。”
所以这次大年份,他们决定不让于东参加,让他留在家看孩子。虽然遮遮掩掩的有些不好,但最安全,暂时也可以省了不少口舌。
“哎呦。”
徐春春疼得发出了声音,幸好周围都闹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娘,你怎么掐我的肉啊。”
腰上最软的一块肉,被周淑娟的手指头掐住还转了一圈,徐春春觉得委屈极了。
今天我可是没做什么啊,还拿我出气?
“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整个人都贴到图南身上了,还不快站好。大白天的,也不怕人见了笑话你。”
周淑娟不满的看着徐春春,她身旁的徐大志也一脸的不赞同。
糟糕,徐春春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
只顾着看戏和想心事了,身体不自觉的就靠向了裴图南,这样站着比较省力。平时在家里她和裴图南就经常近距离挨着,一时习惯了……
裴图南知道徐春春是真的疼,可当着爹和娘的面,他也不好帮她揉一揉,只能配合她站的远些,然后看着她笑。
春春,没想到吧,现在你会这么心疼自己平日里最不待见的肥肉。
还好还好,周围的村民注意力不在徐春春这,他们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傻妮子不会有了吧。”
刚刚张德平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其中就有一条,徐雅为了钱到处和人办那种事……
徐雅一干呕,连傻妮子她娘都傻了眼,她有些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