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叶也y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确实不假,苍白的小脸虽然沾了些许污泥,可那双眼睛太漂亮了,生生遮去了原有的狼狈和落魄。
与衣衫华丽、发髻精致的连惜比起来,只绑了半马尾、衣裳脏兮兮的宋钦柔,反倒让人不觉后者有多灰头土脸。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人类一般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尤其是着急回家陪美婢的章寺卿,更是对宋钦柔的态度差到极点,“没有证据的话,别想本官相信一个字!”
宋钦柔:“……”
她指了指神色表面哀婉、实则幸灾乐祸的连惜,决定走无辜路线,“大人,那她不也没有证据吗?”
“……你!”想想也是,连惜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张嘴,章寺卿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偏袒,“证人呢?可有证明此话的证据?”
证据?
什么证据?
连惜愣了愣,不巧正对上许尝道投来的探究目色,本就心虚的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人,二姐没有,但民女有,”避开在场人的视线,宋钦柔朝连惜递去一个挑衅的似笑非笑,随后不慌不忙道:
“民女虽顶替四弟的身份,可盖有陵州州府印章的个人档案有记录民女自小到大的行为,大人只需去贡院调出档案自会为民女证明。”
所谓州府造册个人档案,还是宋钦柔仿照现代政审相关手续改变而成,不同的是,这份档案收集熟识被造册人的街坊邻居对其评价,由官方核实无误后签章。
这是大梁士子参考前必须要走的流程,为的是防止品行不端之人走向官场,然而出发点是好,也存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情况。
有些出身官宦世家、整日就知道在大街游手好闲、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靠着家人丰厚的财产支撑,伪造档案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些弊端,作为男主大刀阔斧实施改革的必要解决问题,暂时存于大纲之中,眼下这些、比如章寺卿和连惜之流,明显想不到。
“……三妹,你自己做过的事,不愿意承认就罢了,怎可劳烦寺卿大人为了你,连夜去贡院奔波呢?”
情急之下,正巧让连惜的视线撞上章寺卿,见他表情颇为不耐烦,瞬间心生一计,继续边掉眼泪边指责。
字里行间、话里话外,都站在为章寺卿着想的宏大角度,完全奔着撇清自己、让宋钦柔得罪死章寺卿的路线走。
不过宋钦柔会让她这么轻易得逞吗?
答案明显否定,“二姐,我知道你全心全意为章大人考虑,但办案期间求取有效证据本为大理寺职责,我知道你为章大人考虑,可妨碍大人正常办案,你到底居的什么心啊?“
想坑我?想得倒是比长得都美!
“二姐拿不出证据便罢了,”宋钦柔暗暗掐了自己腰腹一把,猛地也挤出几滴要掉不掉的晶莹,“既不为妹妹正名,反而阻止妹妹自证,哪有你这样大义灭亲的方式啊?”
无视主位处投来一道冰凉冷漠、一道怒火中烧的直视目色,宋钦柔轻轻扬了扬唇角。
“二姐,你莫不是忘了,大梁子民最基本要遵守的八字真言了吧?所谓‘言必诚信,行必中正‘,妹妹实不敢忘,姐姐你说呢?”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吸了吸鼻子,“前天姐姐长途跋涉从陵州赶来尚宁,亏妹妹还想着姐姐路途遥远,和姐姐好好说说心里话。”
完全不给连惜插话的机会,宋钦柔咬唇继续,“哪知姐姐竟这般狠心,连故意冤枉妹妹的话都能说出来,嘤嘤嘤……”
狠心的连惜:“……”
这、这还是以往那个软弱内向、人人可欺的连宋吗?她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晕厥,看人都看不大清楚了。
“……咳,”听完宋钦柔的长篇大论,再加上许尝道并无温度的知识目色,章寺卿讪讪又坐了回去,“堂下证人,你可有何要申辩的?”
说到底,能坐上这个位子的章寺卿昏庸是昏庸,却不是真的蠢,见连惜敢怒不敢骂的反应,再看看宋钦柔哭诉表象下掩藏的好以暇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奈何终究撇不开面子,他只能把并无可能的希望寄托在连惜身上,指望连惜能留有后招。
“……民、民女真的没撒谎,”连惜不死心,一个没稳住身形侧身跌倒,眼波润湿挣扎着往主位匍匐,”就算再给民女一百个胆子,民女也不敢欺骗大人啊!”
“二姐若没撒谎,自证方式很简单,”成功带偏“是否替考”话题的宋钦柔,很擅长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要你和妹妹一样,能拿出证据便可。”
证据?你说的轻巧,本小姐要是能拿出来,哪容得下你反将一军?
“寺卿大人,您也看到了,”连惜涨红着俏脸迟迟不说话,宋钦柔打蛇随棒上,“不知民女哪里做错了,害得二姐一时迷了心窍错怪民女,还望大人明查,早日民女一个公道。”
又被补了”迷了心窍”的连惜:”……”
差点一口闷气哽在喉咙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极了。
鬼知道这个连宋,半路还能杀出个什么个人档案!她又没参加过科考,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要不是秦夫人说旁的无需在意,一切只管把连宋往死里踩,否则她肯定不会如此大意,被逼到手足无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章大人,属下所见,连宋冒名一事属真,其余皆不实,”许尝道可没管连惜有多生无可恋,朝章寺卿拱手说出自己判定后退居一旁,抿紧薄唇保持沉默。
“来啊,”章寺卿一边恨铁不成钢在心里把连惜骂了不下百遍,一边窝着火吩咐,“给本官把这个满口谎话的贱民拉下去!”
连惜不认命,情急之下想喊冤咒骂,然而撞上许尝道轻飘飘的眼神,双唇像是中了邪,连动都动不了。
完了……
还没爬到主桌前,整个人便被眼疾手快的司狱拽住。
“章大人,另一位证人带到。”
通传声刚落,一袭浅碧琉纱长裙、淡施铅华的女子盈盈走来,手腕处的纱帛飘在身后,随着女子走动与裙角交错缠绕,翩跹起舞。
容颜本就精致秀美,加上冰清玉骨的气质,让她整个人愈发高不可攀、仙雾缥缈起来。
连婳怎么也来了?
宋钦柔第一反应看向许尝道,奈何那人和顾望瑾差不多面瘫。
想透过表情看出所想,无异于痴心妄想。
同样惊异的,还有连惜。
不过她的惊异明显掺杂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呜呜呜大姐终于来了,再不来她真的会死在这……
还好她机智,被许大人从秦府带出来的时候想到找援兵。
大姐那么聪明,这次肯定能把连宋彻底踩在脚下!
等着吧小贱人,你死定了!
兴奋之际,连惜抽空给宋钦柔投去得意一眼。
“民女陵州连婳,见过两位大人。”连婳福身间,自然没错过章寺卿发直的眼神。
“免礼免礼,”章寺卿忽然觉得,心情一下子又美丽了,然而被许尝道冷冷一瞪:“……“
“堂下两名犯人,你可认识?”恨恨在心里给许尝道记了一笔,章寺卿努力让表情深沉一些。
连婳轻轻应了一声,缓缓转身看向连惜,烟波美眸流光溢彩,“二妹妹,你为何要诬陷三妹妹呀?”
此话一出,别说连惜傻了,宋钦柔都有些摸不清连婳想干什么。
☆、真相
“大姐……你在说什么啊,”连惜一脸不敢置信,虽被司狱扒拉着无法冲到连婳跟前质问,双眼却瞪得死死的,“明明是——”
“二妹,我和祖母明明劝过你,可谁知你早对阿宋积怨已久,”没等她控诉,连婳柔声打断道,“三妹自小内敛贤淑,从不曾违背所读之书、所受之教,只顶替四弟一事犯了糊涂。”
说着说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向连惜,轻轻摇摇头道,“二妹,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你若再执迷不悟,大姐也保不住你啊。”
言外之意,配上那双微微沉霭的水眸,明显打算让连惜自己扛了。
虽然冷血刻薄,倒也不意外。
原本她欢欢喜喜通过秦蝶想入住傅宅,再制造各种机遇在傅易澜跟前刷够好感,就算当不了正室,当个侧夫人也比嫁入秦恙的好处多多了。
谁知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忽然就被带来大理寺,就算她小心眼再多,心里也慌得直打鼓。
身为为数不多清楚连宋男装科考真正原因的知情人,默认连惜遵从秦夫人意愿,编排各种伪证栽赃连宋,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不是没昧过良心,只是这种牵扯皇城官员的亏心事,是真第一次干。
本就不怎么踏实,入了大理寺牢狱,老远先听到许尝道冷淡的“其余皆不实”,心头狂颤还没想到对策,后又很快听到章寺卿怒火冲冲的判决,更是慌了神。
然而身后有司狱催促着,不可能容许她半路思索,情急之下耳畔又暼到浑身颤抖、瘫倒在地的连惜,顿时心口一凉。
这个蠢货还是失败了!
无奈她只能选择弃车保卒,把所有罪责都往连惜身上推,反正从头到尾、包括在秦夫人面前给连宋泼的脏水,都是从连惜嘴里出来的。
见连婳的面色在火把照耀下忽明忽暗,不着痕迹挑了最舒服跪姿的宋钦柔,垂眸间眉梢微挑,显示她明显幸灾乐祸的好心情。
还以为这多出小说剧情的亲姐妹关系有多好,可惜一大难临头不仅各自飞,还恨不得用对方当踏板求生,完全是古代塑料姐妹花的典型代表。
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真不错。宋钦柔心里的小人摸着下巴,笑得颇为得意。
看样子连婳能出现在这,少不了连惜拉帮结派。
可惜连惜千算万算,没算到关键时刻连婳说变就变。
……真蠢呐。
面朝着急撇清关系的连婳,宋钦柔心里的小人故作慨叹。
姐妹连心,其利断金。如果两人真的死咬她不放,的确有些麻烦。
谁曾想看着像白莲界的王者,真正输出时还不如青铜。
她还没彻底翻盘呢,连婳就着急推卸责任了。
照她对连惜的了解,让连惜乖乖背锅的念头,最好动都不要动。
因为连惜非但不会接,还会把同谋者做过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抖出来。
也不知道连婳的脑壳是不是来时被门夹过,才会抽到以为连惜会大义凛然到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
废话这又不是拼义气的高光时刻,何况还是在被队友卖了的情况下,如果毫无怨言替队友扛事,那才见了鬼。
很快想明白前后事项的宋钦柔乐了,甚至开始脑补这两人互相拆台的壮观场景了。
这种你死我活的窝里斗,简直太有意思了。
尤其是她讨厌的两个人,如果能同归于尽就更好了。
她可没有心怀天下的圣母情怀。
这些所谓亲人各种容不下她,就别指望她大气一挥手当什么也没发生。
古人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旦错过彻底收拾她们的机会,那往后过安分日子的可能性,就无异于登天了。
“……连婳!”被连婳所作所为彻底激怒,连惜直接把理智抛到九霄云外,连称姐道妹都顾不上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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