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吱
第8章
陆鹤之见她竟说走就走，一阵委屈一阵怒气，却到底没发出来，也没喊住陆扶笙，沉着脸坐在书桌前，盯着玉佩盯了一晚上。
这是当年祖父托人送来的，娘亲到临死前才交给他。
他知道，娘亲不想跟爹撕破脸皮，可是如今……
想到这里，陆鹤之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陆扶笙站在窗外看着陆鹤之，微微摇头，转身离开，不过却不是回院子，而是直接朝蒋姨娘的院子而去。
如玉刚刚梳洗完，摘下手上的金镯子，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满意的笑起来：“也不知那些个人活着什么意思，当牛做马的一辈子，劳心劳命，我取了她们性命倒是给了他们早去极乐世界的机会。”
她讽刺的说完，待卸完头上的朱钗，一转身，直接吓得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便传出了蒋姨娘院子闹鬼的消息，而如玉也病倒在床。
蒋姨娘觉得晦气，直接打发了如玉去小院子住着修养，还打算请道士来做法，并且特意叫了陆扶笙和陆鹤之过去。
陆扶笙知道蒋姨娘怕是要忍不住作妖了，本想拒绝，但想到陆鹤之那头倔驴，便也去了。
陆扶笙到的时候，陆鹤之已经到了，坐在花厅里，花厅里还有一屋子的人，都是陆老爷的各房姨娘，不过奇怪的是，庶子庶女却一个都没有，不是蒋姨娘没请，而是这些姨娘这么多年来，一个都没生。
“笙儿来了。”蒋姨娘看到陆扶笙，立马笑道，众人的目光也都朝陆扶笙看过去。
陆鹤之看了看陆扶笙，想跟她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姨娘今儿这裙衫真好看，那裙边是用孔雀羽毛编织的吧。”陆扶笙道。
蒋姨娘倒是不曾想陆扶笙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笑道：“是娘家送来的，却不知道是孔雀羽。”
陆扶笙轻笑，也只有丞相府敢把孔雀羽毛私用了，虽然皇族命令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除了后宫嫔妃和公主们，便是王妃们都不会随意用孔雀羽毛去做裙子。
孔雀虽及不上凤凰，却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蒋姨娘略微尴尬了一下，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笙儿一眼就能认出，怕是以前陆夫人常穿给你看吧。”
陆鹤之皱眉，还不待反驳便听陆扶笙悠悠道：“那倒不是，因为曾听姑姑说过，这孔雀羽五彩斑斓，好看的紧，不过寻常人家却是不能穿的，方才笙儿也是猜测。”
陆扶笙这话一落，底下边有个泼辣的声音笑出了声：“这小孩儿都知道的事儿，莫非姐姐不知？”
蒋姨娘瞪了那笑着的人一眼，却没责备她，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去换身衣裳，随后便来。”说完，蒋姨娘便笑着起身走了。
陆扶笙看了眼方才那大声笑的女子，柳叶眉微微上挑，殷红的嘴唇带着挑衅的笑意。
她的记忆里好似没这个人，不过想来是因为曾经的陆扶笙不常走动，不认识也不奇怪。
“她是青楼出来的，除了蒋姨娘，便数她最得宠。”陆鹤之对已经坐到他身边来的陆扶笙解释道。
陆扶笙微微颔首，不再多说，安静的等蒋姨娘出幺蛾子。
蒋姨娘才回到房间，便狠狠的扇了今早给她挑衣服的丫环：“你是瞎的吗，那倒不如不要这双招子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姨娘饶命，只要姨娘放过奴婢吗，奴婢什么都愿意做。”丫环吓得直哆嗦，她知道蒋姨娘什么也做的出来，她就见过蒋姨娘因为丫环打翻了茶碗，而活生生将那丫环的手指一节节剁掉的。
蒋姨娘狠狠踹了丫环的脸一脚，看着她还过得去的五官，忽然改变了原先的计划，面上浮出几分阴鸷来：“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这次说不定你还能成为少夫人呢……”
蒋姨娘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大红锦缎。
众人都知道大红是正室才能穿的，可是陆夫人才去世不久，她便换上了大红。
陆鹤之看着眼前刺眼的红色，面色紧绷，却不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夫人，道士准备好了。”有丫环来禀。
蒋姨娘睨了眼陆鹤之，嘴角扬起：“那便开始吧。”
道士做法，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却总不见结束，似乎在等什么一般，而这个时候陆志林一般也差不多要回府了。
有丫环从外面进来，悄悄在蒋姨娘耳边说话，陆扶笙对做法不感兴趣，对蒋姨娘的一举一动却很感兴趣，看到蒋姨娘眼角的那一丝得意，嘴角微微扬起：“姨娘，扶笙忽然身体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回去歇着。”
蒋姨娘闻言，看着陆扶笙苍白的面色，没多怀疑，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并没有让陆扶笙离开：“若是乏了便去侧间歇息吧，我让人请大夫过来替你瞧瞧。”
陆扶笙也没做蒋姨娘会放自己离开的打算，便跟着丫环去了侧间。
即便是侧间，蒋姨娘的房间还是奢华的很，轻纱罗曼，炉子里是上好的熏香，四处摆放的花瓶字画都是极贵的物件，桌椅全是黄花梨木的。
“表小姐便在这儿歇着吧。”丫环铺好床，便立在一旁，似乎不打算出去。
陆扶笙轻笑，看着一旁的窗户：“这窗户打开可以看到哪儿？”
那丫环看着陆扶笙一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有些不屑的笑起来：“现在开窗户看到的都是风雪呢，不开窗的时候看到的也是后院的湖水。”
“湖水。”陆扶笙满意的点点头，指着隔间：“姐姐不妨去隔间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也不会告诉姨娘的。”
那丫环并没有立马拒绝陆扶笙，而是朝外面看了看。
陆扶笙端起桌上的一盘糕点递给她：“姐姐这般守着我，我睡不踏实，一会儿若姨娘遣人来了，姐姐直接进来便可，何苦一直站在这里呢？”
那丫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立马笑了起来：“那奴婢就先谢过表小姐了。”说完便接过陆扶笙手里的糕点转过了身去，却忽然后颈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陆扶笙将丫环拖到隔间的凳子上放好，再拿了一部分糕点直接从窗户扔到了湖里，这才满意的推开了窗，看了看临湖的景色，摸了摸方才在那丫环身上找的‘某’药，足尖轻点，整个人便轻踏湖面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陆志林已经到了府中，也接到了下人的消息，说陆鹤之房间里闹鬼，还请了一大帮道士过来。
本来陆志林并没有当回事，不过来人还说，陆鹤之好似被鬼附身了，他这才想要去看看，而这头，接到了消息的蒋姨娘也站了起来：“既然鹤之回来了，便也让道长们给你做做法驱驱邪吧。”
“不用了……”陆鹤之还想拒绝，蒋姨娘却直接上前来抓住他的手：“你跟姨娘客气什么，你娘亲如今过世了，我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的。”
“一个姨娘还想做正夫人的事儿，你怕是想爬上正夫人的位子想疯了吧。”又是之前那个女子。
蒋姨娘面色微僵，却并没有跟她计较，她现在有正事要做。
蒋姨娘直接拉起陆鹤之：“走吧，你爹爹等下也会过去。”
陆鹤之一听，本想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蒋姨娘便带着人直接往陆鹤之的院子而去。
“你怎么也来了？”陆志林见蒋姨娘和她身后的带着的一大帮人，面色微沉。
蒋姨娘上前福礼：“大公子院子里驱邪，交给下人管我总是不放心，便亲自来了。”
陆志林的面色这才好了些：“既如此，那便去做法吧。”说完，怪异的看了眼陆鹤之，见他神色正常，不禁有些怀疑：“陆鹤之，你可有异常？”
陆鹤之听到陆志林的话，以为是关心，即便是恨他纵容后宅女人害死了娘亲，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欢喜：“孩儿并无异常。”
“无异常？”陆志林盯着蒋姨娘，蒋姨娘却上前来：“许是老爷误会了，鹤之很正常，只是早上受了些风寒，是我吓坏了便让人去告诉老爷，却不想那下人意会错了。”
陆鹤之奇怪的看着蒋姨娘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志林便没再管陆鹤之：“既如此，那我便先去书房了。”
他说着便要离开，却被蒋姨娘拉住，她的戏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让陆志林现在就离开。
“老爷既然到了，便留一会儿吧，正好道长做法，需要阳刚之气很足的男子在场，妾身那儿您不去也就罢了，大公子好歹是您的嫡长子。”蒋姨娘笑道。
陆志林听到这儿自然知道蒋姨娘是另有计划了，看了蒋姨娘一眼，示意不可太过分，便走了进去。
陆鹤之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了，一进院子，看到低垂着头的侍从和紧闭的房门，手心微紧。
可如今即便察觉到了异常也没有办法，蒋姨娘已经吩咐人要打开房门了。
“做法就做法，去大公子房间做什么？”还是之前的女子，陆鹤之认得，是柳姨娘。
第9章
因为是风月场所出来的，陆志林又喜欢的紧，所以胆子一直很大，除了嘴直了些，心眼儿也一样不少，不然不可能呛了蒋姨娘这么多次还能活下来了。
蒋姨娘憋住怒气：“当然要查验仔细些才好，万一将来大公子被那脏东西缠上了，这罪过我可担当不起。”
她说完，不再给柳姨娘说话的机会，直接推开了房门，而房间的地上，却是洒满了女人的衣衫，一件比一件贴身。
陆鹤之霎时间便涨红了脸色，除了觉得羞辱，更多的是被陷害的愤怒。
而他知道，陆志林不会相信他！
“这是怎么回事！”陆志林黑沉了脸瞪着陆鹤之。
陆鹤之低垂着眼，他知道解释无用。
蒋姨娘忙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内。
陆鹤之看着陆志林恨意的眼神，他知道陆志林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他觉得文人都是废物。
可是没办法，他天生就不好斗，不喜欢武：“爹爹，你是不是从来都没信过我？”
陆志林看着陆鹤之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紧了紧面色，冷哼一声：“你值得我相信吗？没用的废物。”
陆鹤之听着陆志林的“废物”二字，将对他最后的一丝亲情也斩断了了。
他应该听扶笙的话去寻祖父的，留在陆府，他不过是个废物。
“好了老爷，不要生气了，大公子也是年岁到了，怪我一直没安排……”蒋姨娘劝解的话语却似火上浇油。
陆志林直接打断她的话：“年岁到了，也该安排正经丫头，可你看看，现在他还有没有点规矩，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成日读那没用的书也就罢了，如今脑子里想的竟都是这般事情，他这辈子还有什么用？”
陆鹤之对陆志林是彻底绝望了，浑身都开始好像泡在了冰水里一般让他觉得无望和寒冷。
蒋姨娘看情势如此，正打算乘势让陆志林把陆鹤之送到某个庄子上去，却不想屏风隔着的后面床上竟然发出了男人的低吼声。
蒋姨娘顿时傻眼，陆鹤之想也没想，直接绕过屏风，扯开了垂下的帷幔，眼前的一幕却让不经此时的他顿时涨红了脸。
陆志林也过来看到了这不堪入眼的一幕，气的立刻拔了刀剑，将交缠着的两个人直接抹了脖子！
“混账，混账！”陆志林浑身杀气，胡子都气得抖动起来。
蒋姨娘站在外面面色微白，陆志林走出来看着蒋姨娘，没好气的喝道：“你看看你管的后宅！若是你管不好，那以后便不用你管了！”陆志林怒气冲冲的说完，提步便转身离开了。
蒋姨娘从未见陆志林对她发过这般大的脾气，以前就算是有怒气，他也会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忍忍，可如今却丝毫不顾了。
蒋姨娘到底是有过这么多年内宅争斗经验的，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可惜那丫环小厮一死，她也查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姨娘，老爷走了。”外面有丫环进来道。
蒋姨娘有些站不稳，扶着那丫环，手指甲却死死的掐入了那丫环的肉里：“我们也回吧。”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还愣愣站在屏风后面的陆鹤之，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了。
鲜血从床榻流到地板上，陆鹤之神色麻木的盯着。
一直站在床后面的陆扶笙这才轻叹了声，她也不想用这么血腥的场面教育陆鹤之，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保罢了，不过陆志林竟也这般果决，倒是出乎她的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