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神主没有让她解释,而是当场便说出来处罚。
听见如此轻描淡写的责罚, 倒是有人心中不服,只是神主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那里,没有人敢当面反驳他的决定。
处罚完阿昔之后,神主似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般, 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孟惊蛰只觉得面前一花,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座高高的阶梯, 阶梯的顶端, 是一座如云一般的楼台。
按照神主的本事, 便是直接瞬移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却老老实实的,一步步走在阶梯之上。
孟惊蛰闲的无聊,便开始给他计数。
等到抵达阶梯顶端之时,他也数清楚了。
一千三百四十七个阶梯。
成功登顶,神主的脸上也感受不到半分喜悦。
那十分模糊的面容,竟给孟惊蛰传达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孟惊蛰还没想明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他便作为一块玉佩,被神主捏在手里。
从孟惊蛰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以及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碧绿珠串。
孟惊蛰觉得这珠串有些眼熟,但却没有半点记忆。
神主的手,在玉佩上摩挲一番之后,便又放了下来,最终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便带着孟惊蛰从高台上消失。
孟惊蛰再次见到阿昔,是在三天后。
天清池,虽名为“天清”,但实际上却是一座浑浊不堪的池子。
这池子,每三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变化,无论之前池水被打扫得如何干净,在三个月后,都会重新变得污浊不堪。
如此往复,未曾停歇。
因为这池子奇怪的特性,很多时候都会成为神宫里惩罚人的工具。
孟惊蛰看见阿昔的时候,少女虽然正在接受惩罚,但却没有半点萎靡之色,而是依旧是他最初见到时,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阿昔见到神主的到来,先是一愣,但很快,她又鼓起勇气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池子打扫大嫂得干干净净。”
少女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
但神主却显然没有被这份娇憨感染,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继续停留,就像是他的到来,是完全的心血来潮一般,很快便又离去。
孟惊蛰侧过身子,朝着还在原地的少女望去。
只见少女此时还是望着神主离开的方向,眼中已经多了些许孟惊蛰无法读懂的东西。
孟惊蛰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想在少女脸上看到这样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情绪从何而来,思考无果之后,便也只能放下。
他如今身处一块被封印的玉佩当中,他还记得从前和阿昔相处的点点滴滴,因而迫切的想要脱离这块玉佩,只是任凭他用了很多办法,始终都无法突破这里。
孟惊蛰不记得认识阿昔之前自己的过去,但认识阿昔之后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就连进入玉佩之前看的那一页修炼法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他记得再清楚,那一页修炼法决,却不能给他帮上任何忙。
就在孟惊蛰思索,必须要想个办法的时候,距离他极近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仅仅是一双眼睛,孟惊蛰却从中看到了些许熟悉感。
那双眼睛很快远离。
孟惊蛰没有想到,这样大的动作,居然是高高在上的神主做出来的。
神主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衣,但即便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仔细看他的面容时,还是觉得脑子中一片模糊。
神主依旧望着玉佩,嘴唇微张,开口似是吟唱一般,念道: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念完这四句之后,孟惊蛰忽然觉得脑中似是有一根弦断了一般。
这声音熟悉。
这四句词也十分熟悉。
他脑中一阵震动。
他还想再听一遍,只是神主念完之后,就直接闭目养神,没有半点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孟惊蛰反复念叨着这四句话。
随着他不知疲倦的念诵,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便感受到一股子暖流升起。
他再度感受到了力量。
可他却依旧无法脱离玉佩这个牢笼,虽然偶尔能控制玉佩闹出些许动静来,却依旧无法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惊蛰跟在神主身边,倒是完全见证了老男人偷窥小女孩的全过程。
神主表面上处罚阿昔,但每隔几日,便会躲在暗处看一眼阿昔。
而阿昔,哪怕被惩罚,似乎也没有太过影响她的心情,她作为侍神使入神宫,本该在神主身边聆讯听教,如今成日灰头土脸的打扫天清池,竟也十分自在。
听着下方少女一边打扫,一边轻声哼唱的歌谣,神主忍不住跟着调调点头。
等到少女一曲唱完,神主也还没有离开。
孟惊蛰望着下方,少女似是遇到了麻烦。
几个同样年轻,穿着同样衣服,明显也是侍神使的少年少女,此时全都围在阿昔身旁。
“你勾结魔族,还有脸待在神宫?”
“我要是你,只怕恨不得自废修为,也不好意思待在这里。”
明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
阿昔被四人围住,却也没有半点慌张,她的手里仍然拿着清扫天清池用的铲子,拿起来随意甩了甩。
四人慌忙后退,深怕天清池里的脏污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你们要不是来打扫的,就让一让。”阿昔说道。
“我们不是来打扫的,怎么,你不敢跟我们说话?”
阿昔听到这样的话,说道:“神主已经对我下了惩罚,我自有事情要做,何必听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
见阿昔明明犯了错,但如今还是这样硬刚,几人越发不高兴起来。
“勾结魔族这样的大错,本就应该废掉修为打掉筋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到这话,阿昔看了这个说话之人一眼。
说话的人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女孩容貌姣好,虽然竭力掩藏,但仍然能够让人看出她眉宇之间对阿昔的嫉恨。
“你是在质疑神主的处罚吗?”阿昔直接问道。
那女孩立时白了脸。
“阿昔,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休要胡言乱语!”立马有女孩的护花使者骂道。
阿昔听到这句“没爹没娘”,脸上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扫视几人,说道:“要是嫌我受罚太轻,你们直接去找神主,若是没有胆子找神主,那就不要在这里碍事!”
四人自是不敢直接去找神主。
说不过阿昔,他们也不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接开始动手。
阿昔似是瞧出他们的意图,立时将铲子抡得虎虎生威。
少女小小的身子,拿着大大的铲子,场面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喜感。
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阿昔便落了下风。
“臭丫头,还敢嘴硬!”
阿昔此时被两人压着,竟是半点都不能动弹。
孟惊蛰看到她落入如此处境,顿时着急起来,他抬头看向上方的神主,只见他此时正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往下看。
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是半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孟惊蛰如今是玉佩的身子,便是想帮忙也帮不了,他努力运转着那四句心法,但却依旧只能在玉佩里打转。
完全无法冲破玉佩的阻碍。
孟惊蛰越是想要冲出去,玉佩便摇晃得越发厉害。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直接按在了摇晃的玉佩上。
孟惊蛰所有的努力与挣扎,顿时停了下来。
“不急。”神主张嘴说道,眼神依旧看着下方的阿昔。
孟惊蛰缩在玉佩里,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神主这句话是在跟自己说的。
可神主的视线,却还在看着下方的阿昔。
在孟惊蛰挣扎的这段时间里,下方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被众人压着的阿昔,不知道何时,竟然落入池子里,她自己掉进去了,还硬生生拉了三个人下水。
其他人对这池子并不了解,而阿昔这段时间天天都在打扫池子,对这池子熟悉的很,她熟门熟路的就从池子的另一边游了上来。
游上来之后,阿昔也没有离开,而是绕道那一个还在岸上的弟子身后,直接将她一脚踹了下去。
“这才对嘛,你们既然都是一起的,那自然应该整整齐齐。”阿昔笑着拍了拍手。
说完,她便不再管池子里的那些人,从岸边扛起自己的大铲子就走。
神主看完了这场好戏后,朝着下方的池子上轻轻一点。
那些原本都快要爬上岸的人,立时只觉得身上一重,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似乎都爬不起来。
神主发出一声轻笑后,孟惊蛰便见眼前一花,他再度回到了神主的寝宫之中。
只是这一次,神主并不是在寝宫中闲坐,而是从木匣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幅画来。
画上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鹅黄衣衫,手腕上戴着一对浅绿色的珠串,腰间别着一根绿色长鞭。
她的面容,在孟惊蛰的眼中,也是模糊的一团。
神主伸手,在女子的脸上轻轻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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