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雨梧桐
李盼月抬起头看向他,就连司徒青云也是维护凝霜的,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他都只会说凝霜不是那样的人,那意思就是她冤枉她司徒凝霜了?
李盼月心里的悲伤蓦地被愤怒给代替了,她伸手拉住司徒青云的手,一瞬间愤怒战胜了理智,她将脸贴在司徒青云的手臂上,“青云哥哥…”
司徒青云的不自在,在这一瞬间到达了极限。
他是男人,很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瞬间李盼月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他虽然也有妾室,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他很清楚李盼月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也很清楚自己一直只是将她当成妹妹看,他下意识地就将手给抽回来。
他站起身来,将手往回抽。
“盼月,差不多也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李盼月将他这样的动作理解为是对她的嫌弃,她的容貌不差,第一次这样放下身段和廉耻来取悦一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反应?
她有些不服气,她跟随着司徒青云的力道也站了起来,手还是紧紧地拉住他不放。
“青云哥哥,你…你是不是嫌弃盼月?嫌弃盼月出身不好?”
司徒青云这会儿是真的急了,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身体有些绵软,竟然一时之间没有挣脱开来,反而让李盼月抓住了机会,一把拦腰抱住了他的腰。
李盼月这一刻绝对已经疯了,她不管不顾地踮脚就想亲司徒青云。
虽然她最开始定下的目标是司徒楠,但是这一刻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司徒青云自己送上了门来,她就先将司徒青云拿下,到时候再拿下司徒楠,李盼月这样想着,很是解气。
司徒青云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总算是有些生气了。
他用尽身上剩余的力气,将李盼月的手掰开,然后用力地将她掼出去,“李盼月,你清醒一点!”
司徒青云毕竟是个男人,他这用力一掼,李盼月就被推了出去,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司徒青云是真的怒了,他用力地将被弄皱的衣裳往下一拉,然后指着李盼月,“李盼月,你怎么…这样不自爱!”
他一直将李盼月当成妹妹看待,李盼月今晚如此不知廉耻的投怀送抱,着实让他失望。
李盼月顾不得因为这一跌而引起的剧烈疼痛,她抬起头来,看向司徒青云,灯光找不到她的脸,显得表情格外的阴鸷。
她勾唇笑了笑,然后站起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朝司徒青云冲了过去。
她这刻意一撞力道不小,司徒青云又毫无防备,竟然被这一撞撞得连连后退,然后小腿撞上了护栏,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朝外面扑腾了几下,就在他快掌握平衡的时候,想象不到的一击又来了。
李盼月助推了一把,重重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这个时候,司徒青云彻底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倒栽进了游廊下面的人工湖中。
人工湖上面结了冰,但是这冰的厚度并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冰顿时破裂开来,司徒青云发出的惊呼声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发出来,整个人就倒栽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这人工湖挖得不算很深,上面有浮冰,底下有淤泥,司徒青云这一栽就直接栽进了淤泥中。
李盼月就站在原地,看着司徒青云的腿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慢慢地开始不动弹,最后完全下沉,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湖里。
李盼月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这片重归平静的湖面,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了过来,李盼月才猛地反应过来,她转身就逃,拼命地奔跑,其间因为路面结了一层薄冰而滑倒好几次。
等奔出去一阵,她遇到了一个守夜的下人,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太失态了,别人会察觉的!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的婢女因为她太长时间没有回来而急得团团转。
这会儿终于等到她回来了,连忙上来帮她脱下积了雪的外套,“姑娘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在外面这么久?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这大新年的。要是生病了,只怕王妃会不高兴呢。”
新的一年开始就有人生病,这确实不太吉利。
李盼月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心狂跳不停,一点都没有将婢女的话听进去,脑海里一直想着的是刚才那个画面,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池塘底下。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婢女问她,“奴婢去叫人给姑娘准备洗澡水,姑娘赶快洗个澡,免得感冒了。”
“不!”
李盼月突然醒了过来,她惊恐地对婢女道:“不要,我不要洗澡!”
她不要洗澡,不要看到水。
婢女有些不知所以,但是既然主子说不要,也只好随了主子的心意了。
李盼月失魂落魄地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挥手将婢女给叫下去了。
但是脑海中的画面一直盘旋,她躺在床上,用被褥将自己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不是我害死他的,是他命中该有此劫,他本来就要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这样念叨了一夜,她都没有合过眼,房间里的蜡烛早就燃尽了,可是她不敢让守夜的婢女进来换蜡烛,免得让她知道了自己一夜没睡,让她看出异样来。
而那边,丁氏猜想大年夜司徒青云肯定是要来她这里过夜的,但是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人来,她以为司徒青云是去了哪个姨娘那边了,有些气恼,也赌气不让下人去打听司徒青云是去了哪个贱人的院子,自己赌气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一,这日很早,家族里的男丁就需要去上香,祭拜祖宗,年年如此。但是今天,司徒聿都到了,司徒青云都还没有到,他等了等,还是不见人来,不由得生气,祭祖是一等一的大事,司徒青云竟然也敢迟到!
被司徒聿派出去的下人几乎要跑断了腿也没有找到司徒青云,而这边,因为司徒青云是世子,所以他不在场,这祭祖是进行不下去的,司徒聿也越来越愤怒,等第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赶回来,说是找不到人的时候啊,愤怒的司徒聿又派了好几个下人去寻找司徒青云。
这边丁氏听说司徒青云没有按时去前院参加祭祖仪式,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司徒青云是很靠谱的人,他在大事上从来不会含糊的。于是就派了几个人分别去几个妾室那里询问司徒青云的影踪,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昨晚上大爷并没有过去。
很快,整个府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司徒青云的下落。
司徒聿最开始也没有往坏处想,虽然疑惑,但是祭祖仪式不能耽误了,还是带着儿子们祭了祖。
这时候,府上差不多快要翻天了,几乎找遍了所有司徒青云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丁氏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自责不已,昨晚上司徒青云没有过来的时候,就该想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活人,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府上。
这天早上,一个晚上没有合过眼睛的李盼月在天亮之后起了身,她状态看上去不太好,眼睛底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伺候她的婢女都知道,其实这个主子是有些柔弱的,最近因为凝霜回来的事情,经常受委屈,昨天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她们也都听说了,,显然主子为了这件事情,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每个人都很有眼色的不敢询问。
李盼月显然也知道自己的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洗漱过后,她就用了脂粉,将自己脸上的憔悴给盖住了。
但是毕竟心虚,她竟然有些不敢上孟氏那里去。
可是不去的话,她担心自己会被怀疑上。
其实就算她不去,大概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来。她只是个女子罢了。
李盼月鼓起勇气往孟氏院子去,一路上遇到很多行色匆匆的下人,甚至有几个小厮,她心猛地一沉,脚底一软,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身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李盼月想了想,还是决定称病,自己这个状态,就算是去了孟氏那里,只怕也要露馅,就说自己得了风寒,躲几天再说。
她捂了捂额头,“我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可能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你先扶着我回去吧,然后你再去和姨母说一声,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别的都不许说,免得姨母责怪。”
婢女应了下来。
等她将李盼月扶了回去之后,就去了孟氏那里,本来是要跟孟氏汇报一声的,但是孟氏现在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见她。
孟氏听说大儿子在府上凭空消失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绝对不可能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家的。
全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出动寻找失踪的司徒青云。
而那块人工湖的异常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因为湖面有的地方,很明显是昨晚上才结的冰,看着比其他地方明显要薄一些,而且上面积的冰雪,显得很是凌乱,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一样。
司徒聿听到小厮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愣怔了良久,他迈开腿往那个反向走,但是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吓得身边的下人连忙扑上来准备扶住他。
但是是司徒聿将下人用力推开,然后朝那个人工湖赶去。
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从湖里捞起来了,脸上的淤泥已经被洗干净了。
司徒聿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栽倒。
孟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就晕了过去,凝霜当时就陪伴在侧,见孟氏晕倒,连忙上去探了探脉息,见还算平稳,就将那些欲上来将孟氏给弄醒的下人给挥了下去。
像现在这个情况,孟氏还是晕着不要醒的好,让她缓一下。
她很是担心丁氏,但是她必须得守着孟氏,不敢离开。就让孟氏房中的婢女去丁氏那里看一下情况。
她对司徒青云的感情并不深,所以在听到他骤然离世的消息的时候,虽然也有些悲伤,但是人还是清醒理智的。等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她开始在脑海中思考。
这只是她回来的过的第一个年,她也知道司徒青云命不长,但是那也是在两三年之后,现在骤然离世,实在是有些蹊跷。
可是若说是有人想要害他,应该也不太可能。凝霜看了一眼即使晕了过去,眉心还是紧紧地蹙起来的孟氏,有些担心孟氏接受不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大新娘的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边太过忙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今天表姑娘没有过来请安,甚至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也没有露面。
凝霜也没有注意。
孟氏大概在两个时辰之后醒了过来,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不止。她显然太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凝霜啊,你扶娘过去看看你大哥吧!”
凝霜直到,现在孟氏这个情况最好是缓一缓,她劝道:“娘,咱们晚点再过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大哥没了,我也难受,你哭一哭吧。”
孟氏哇地一声哭了,“凝霜啊!”
丁氏那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太多,虽然她和司徒青云的夫妻关系说不上好,可是也算是相敬如宾,他这乍然离世,谁都接受不了。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时光一直在往前推进,从来不会后退。
爹垮了,娘病倒了,担子一下子就压到了司徒楠身上。
好在司徒楠在关键时候也还能顶,他吩咐管家将灵堂设了,然后贴讣告,将家里的红灯笼红对联一应对换了。
这段时间显然对司徒家来说是很难熬的。
凝霜一边照顾孟氏,一边帮着司徒楠料理事情,正月就这样艰难的度过了。
他们都以为司徒青云是因为喝多了,才栽下了池沼。
司徒聿一度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他明知道司徒青云的酒量不行,还偏要逼着他陪他喝酒。明知道他喝多了,却不派个下人送他回去,但凡有一个环节没有出错,现在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司徒青云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是当之无愧的世子,从他呱呱落地的那一天,他就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可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淮安王府发生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惊讶唏嘘。在为司徒青云可惜的同时,也有些可怜淮安王,老年丧子,没有比这更大的哀痛了,司徒聿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病不起,整个丧事期间都是司徒楠在料理。
父母都病倒了,凝霜帮着接待吊唁的客人。
这天她一如往常一样忙着,却迎来了一个老熟人。
几个月没有看到的沈笑书上门吊唁,他身边还有一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
凝霜立在灵堂旁,看着这个年轻人从婢女手中接过了几炷香上了香。沈笑书跟在他身后,也接了几炷香上。
从沈笑书的态度里,凝霜已经大概地知道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只不过他微服私访,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
沈笑书跟着年轻男子走到了她身前,他对凝霜道:“人死不能复生,司徒姑娘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