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来萌
外祖家……易衡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对着几封书信泪水涟涟的模样。
那个时候, 他还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信是从很远很远寄过来的。
后来才渐渐知道,他外祖家原本也是显赫一时, 可在战争之中, 再显赫的家族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一场战斗失利, 柳家被灭,外祖母因为貌美,被当时的魔族将领直接掳回了魔渊,只留下年幼的他母亲被与柳家交好的易家收养。
外祖母在魔渊之中忍气吞声,对着那魔族将领假意逢迎,只求有朝一日能为夫婿和亲人报仇。
然而听父亲说,她大概是失败身死了。
不过,若是外祖母早已身死,那些信又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难道说……
“看来,你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白玉陵挑了挑眉,“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的。”
舅舅?
林慕低头,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好家伙,那她刚刚那一拳岂不是打错了?
“我外祖母不是被魔族将领掳走的吗?”易衡皱起眉头,“而你是魔皇的儿子啊!”
白玉陵嘲讽地笑了,“是啊,我确实是魔皇的儿子,但也确实是你母亲同母异父的弟弟。”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易衡攥紧了拳头。
他的外祖母到底在魔族受到了多少折辱?
“她最后是被凌迟处死的,我亲眼看到她被送上刑场。不过,她可真是倔强,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白玉陵轻叹一声,“临死之前,她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姐姐,所以我和你的母亲开始通信,只可惜十年前我还是错过了带走她的最好时机。”
他隐瞒了不少关于自己身世的东西。
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就算此时面对的是唯一对他表露过善意的姐姐的孩子,白玉陵依旧不愿意多说。
于母亲那边,他是被强迫生下的屈辱的象征,于父亲那边,他是人魔结合却身份高贵的不伦不类的皇子。
没有人想让他活着,所有人都在对他动手,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可惜,不管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他也不过是有些体弱而已。
只是怕天天有人来搞事,他才在魔渊中不管去哪都坐着轮椅。
也就只有远离别人目光注视之时,他才会堂堂正正地做个正常人。
***
易衡听了他的话,心神巨震,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十年前看到的那一幕,是白玉陵想要救他的母亲吗?
他之前把白玉陵当作仇人十年,现在却告诉他,原来白玉陵不仅不是他的仇人,还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这是在逗他玩的吗?
"我接管易城,是因为你母亲嘱托我照顾好你,但你被灵剑宗带走了,我也不想带孩子,所以只能帮你先打理一下易城了。"
白玉陵的话说得漫不经心,听得林慕和岳止流十分无语。
原来备受称赞的城主,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
“你来这里应该是想搞明白究竟是谁对易家下的手吧?”
易衡抬起头来,目光灼灼:“你知道?”
白玉陵摇摇头:“不,我不知道,那天我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
易衡心中有些失落。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关于寻找仇人的事情根本急不得。
且不说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就算是有线索了,他一个元婴境,又能做到些什么?
连他父亲,一个擅长越境界杀人的化神境剑修都被那群人杀死了,他过去,恐怕连给人家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就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
曾经他以为白玉陵是仇人,把追逐白玉陵当成了修炼的目标,现在心里空空落落的,修炼的速度其实也有些变慢。
这是他的心魔,一辈子拔除不掉的梦靥。
“我还没说完呢,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具体的东西,都被我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了?”易衡有些激动地问着。
白玉陵轻啧一声,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瞥向一边,小声说着:“好像是你母亲的墓边。”
易衡:……
要不正月的时候剃个头吧?
易衡的母亲被白玉陵埋藏在了一棵树下。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棺椁,在一旁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包袱之中装着的,是几个破损的符篆,里面的灵力已经消散了,但从其精致的做工中不难看出,它们定是出自大能之手。
林慕仔细观察着这几个符篆,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们快看,这几个符篆上都有像兰花一样的印记!”
易衡拿起一个,端详了一下。
在符篆上一个小小的角落,确实有个个兰花印记。
可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呢?
岳止流沉吟片刻:“世家之中,有一家的家徽就是兰花,但似乎与这个并不是很像啊。”
“是哪一家?”
“正是我的本家,岳家!”岳止流神色有些凝重。
但这个印记和岳家家徽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条线索到这里,隐隐有走进死胡同的感觉。
“我觉得这件事不会是一个世家所为。那天我感受到的灵力,明显不修的不是同一种心法。”白玉陵补充了一句。
“那么这个兰花印记,代表的很可能就是一个组织咯?”林慕提出了新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印记,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林慕,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易衡伸出手,将手背贴在林慕脸上,“嘶,好烫。”
“剑灵应该不会发烧的吧?”白玉陵摸了摸下巴。
“林慕是剑灵?”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岳止流提高了音调,瞪大了眼睛问着。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
“这种秘密是我应该知道的事吗?算了,我就当你没说过。”岳止流捂住了脸,无奈道。
白玉陵这个人,总是这样随性。
林慕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并没有别的不适感。
但看着易衡眼神中的担心,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娇气了起来,靠在易衡怀里。
“我有点晕,好难受啊。”
易衡本来想推开她,听到她这句话,手僵在半空中。
犹豫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林慕的后背。
白玉陵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了一下。
能改变命运的人,果然是会越走越近的。
林慕本来就只有点头晕,仗着这个靠在易衡身上之后,却真的开始不舒服了。
她的五脏六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脸颊也越来越红。
热意隔着二人的衣服,让易衡都有些心惊。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寒潭水给林慕服下,可依旧是无济于事。
“啧,这种身上发热,神智不清的状况,很像中毒了呀。”岳止流的神色有些怪异,“难不成,是中了什么迷情散一类的东西?”
“可刚刚我们并没有分开,她根本不可能中毒。”听到那三个字,易衡沉声否认。
“只是个猜想而已啦。你看她这副模样,感觉快要烤熟了似的。”
易衡将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林慕轻轻扶起,看着她绯红一片的脸,心中越发焦急。
“先带她回城主府吧。”见林慕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白玉陵也有些困惑。
好好的一个剑灵,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才是。
易衡将林慕打横抱起,匆匆回到了城主府内。
将林慕放在床上,此时她已经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了。
“林慕,林慕?”易衡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但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这该怎么办?”易衡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样子,白玉陵和岳止流也开始着急起来。
“先想办法给她降降温吧,万一给烧傻了怎么办?”
岳止流的话给易衡提了个醒。
他将储物袋中剩下不多的寒潭水全部取出,把岳止流和白玉陵推出门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愕然。
“喂,你要做什么啊易衡,我说那是迷情散,真的只是开玩笑!”岳止流“砰砰”地敲着门,“你别这么禽兽啊!”
“闭嘴!”易衡忍无可忍地吼他一句,“我只是给林慕擦擦身子降温。”
岳止流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