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苏锦绣拉住气急败坏的于红。
她对赵萍的选择无话可说,俗话说,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她们对赵萍来说,也只是朋友而已,说多了最后会被怨恨也说不定。
“我真的没和他在牵扯到一起,他都要和他媳妇儿生孩子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他有牵扯?”赵萍抬起眼,眼圈已经红了,眼泪含在眼睛里:“我最近还准备在学校里找个对象处处呢,我年纪也不小了,得结婚了。”
说着,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于红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看赵萍,又求救似的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叹了口气,只觉得‘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赵萍姐,搞破鞋可是重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可别把好好的日子给过没了。”苏锦绣不像于红那样着急,却还是十分严肃的劝告了一句。
劝完了,也不管赵萍是怎么个反应,直接硬拉着于红离开了。
一口气走了将近二十多米,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于红才扯住苏锦绣的胳膊,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你拉我走干啥呀,我还想再劝她两句呢。”
“有什么好劝的。”
苏锦绣的语气有些冷漠:“以前在下河村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人家顾强都结婚了,她还在人家身边转悠,这已经不仅是感情问题了,还是道德问题,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们只是她的朋友,又能说些什么?”
于红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手扬起来,也不知道该指向何方,只是虚虚的扬着:“那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
苏锦绣看了一眼于红:“我们只是她的朋友而已,我们劝多了,她过的好,不会感激我们,若是过的不好,你信不信,她会怨恨我们。”
于红愣住了。
半晌后,突然仰起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利弊我们都和她讲了,要是她还和顾强牵扯到一块儿去,那就太不知死活了。”
想明白的于红跟着苏锦绣往站台那边走,等到了站台才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赵萍已经走了。
两个人过了马路去对面,坐上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不多,空位还有很多,两个人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着,不似来时那样叽叽喳喳的,气氛有些沉默,车子重新启动,一连过了三个站台,于红才仿佛想不通似的开了口。
“绣儿,你说她咋想的?”
“什么?”苏锦绣侧过头看她。
“你说说她,年纪说大也不大,长得也漂亮,这些年在乡下吹皱的皮子也养回来了,家里也不拖后腿,自己又是大学生,师范里面还有那么多单身男青年,她咋就死盯着顾强呢?”
于红一手托着腮,蹙紧了眉头,满脸都是想不通。
“因为不甘心吧。”苏锦绣靠在椅背上,思绪放空:“不甘心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说娶了别人就娶了别人。”
于红抿嘴:“那也是顾强不好,当初说好了只要赵萍到京城他们就结婚的,这人咋说变就变呢。”
“以前确实是顾强不好,但是现在要是他们再出事,被骂的就只有赵萍姐了。”
苏锦绣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致缺缺了:“爱情虽美,可责任却更重要,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对人家,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赵萍该懂得这个道理才对。”
她挪了挪身子,将脑袋歪到于红的方向:“所以和一个有妇之夫保持距离,才是她该做的。”她抬眼看了眼于红,嘴角勾出一抹笑:“要是她还是想不明白,非要和顾强当朋友处,那咱们就得好好的考虑考虑,该不该和她处朋友了。”
于红被苏锦绣的话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么?”
苏锦绣点点头:“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带着几分恐吓的意味:“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这种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不自觉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我还是很相信赵萍姐的,你没听她说么?打算谈个对象结婚了。”
于红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对对对,她刚刚是这么说的。”
“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劝了,她清醒着呢。”
苏锦绣摊手。
于红顿时无语的伸手去推苏锦绣的手:“我就是担心她而已。”
“担心她做啥,你还是想想明天的相亲吧,我听奶奶的意思,对那小伙子可是满意的很呢。”苏锦绣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的调笑着。
于红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过来,耳根子都红了。
到了宋家,沈燕对于红的到来很是欢迎,还帮忙收拾了间客房出来,小八两和小九两两个小人儿人来疯似的,拉着于红屋前屋后的跑,搞得小严都没办法帮着做菜,得跟着后头追,生怕两个小祖宗磕着碰着。
等几圈跑下来,于红已经将赵萍的事彻底抛诸脑后了。
到了晚上,怀着忐忑的心情,于红拉着苏锦绣说了小半宿的话,才放她回了房间,第二天早晨,于红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帮着沈燕做早饭,苏锦绣则是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个碗,给两个孩子喂肉松粥。
“这是什么?”于红还是头一回看肉松。
“肉松,我自己做的。”苏锦绣用筷子夹了一点塞到于红嘴里:“这是鸡肉松,好几斤才做了这一罐子。”
“乖乖,这可真是太金贵了。”
于红倒抽一口气,可嘴巴却是不由自主的砸吧,不得不说,这肉松可真是太香了,难怪双胞胎抢着喝粥,可不比咸菜好吃多了。
“可这东西吃了对孩子身体好呢。”苏锦绣又挖了一茶匙的粥,双胞胎像两个小雏鸟似的,脖子伸好长,就想看看这一勺落在谁嘴里。
八两性格强些,够着脖子喊:“妈,妈,喝粥,粥……”
苏锦绣一勺子就塞她嘴里去了。
九两看的直瞪眼睛,然后就有样学样的够着脖子喊了。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相亲的男同志到了。
他跟着小严后面走进院子,看着比小严还高半个头,身材高大,腰板子笔直,因为戴着帽子,又有太阳,所以半张脸被帽檐遮住了有些看不清,但是却可以看见坚毅的下颌线。
苏锦绣忍不住的用手肘撞了撞于红的后腰:“于红姐,你快看。”
她们俩这会儿站在二楼书房,偷偷的透过窗帘的缝隙朝下看。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眼神太过放肆,还是下面的人太过警惕,苏锦绣的话音刚落,那人就突然抬头,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苏锦绣倒是还没什么反应,于红却是猛地往后一腿,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胸口。
再一看,耳根都红了。
很快,下面传来沈燕的呼唤声,苏锦绣一把拉住于红,带着她下了楼。
于红也进入了相亲状态。
相亲的军人姓周,叫周霆,是宋征军手下的兵,是下头一个连队的指导员,老家是云台省城的,家境还是可以的,父亲是个警察,母亲是云台制衣厂的生产主任,他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今年上高中,大约明年也要考大学了,两个妹妹年纪还小,才上初中。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不该找不到媳妇儿的。
之所以拖到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是因为前头家里给定了一个,结果他因为出任务和家里没了联系,那姑娘家里觉得姑娘二十二岁了,等不起了,就退了亲嫁人了,等他任务结束才知道这件事,这才耽搁了下来。
周霆身材高大,长相算不上俊美,却也是正气凌人,站在旁边就充满了安全感。
再加上他本身性格算不上强势,和于红说话的时候,也是温温和和,轻声细语的,而且说话很有分寸,一看就是平常做多了思想工作和政治教育的。
“那你以后还会出任务出很久么?”于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不会,自从那个任务结束后,我就转为指导员了,以后主要负责队伍的思想工作,这是文职工作。”
周霆的皮肤有些黑黄黑黄的,这会儿再加上红,看着就油亮油亮的。
“那就好。”
周霆一听,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更是局促的攥了攥手指。
苏锦绣一看这两人的反应就知道有门儿,忍不住激动的握了握沈燕的手,沈燕也跟着激动,反握回来,用力的晃了晃。
周霆看着有点憨,实际上还是有点滑头的,两个人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已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
于红也是脸蛋红扑扑的,眼底透着满意。
显然,这两人是看对眼了。
晚上于红又在宋家住了一夜,闺蜜俩夜话,苏锦绣忍不住的问于红感觉。
于红手搓着枕头巾:“有啥感觉不感觉的,我就想有个能依靠的人就行,最重要的是,这人可不能打老婆。”
“那不能,他自己就是搞思想工作的,要是打老婆的话,以后还怎么带手下的兵啊。”
于红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苏锦绣也跟着乐呵,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对了,这事先不急着告诉赵萍姐,等定下来再说。”
“咋了?”于红有些诧异的看着苏锦绣。
“她那边凄凄惨惨,你这边和风细雨,你这不是诚心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子嘛,再说了,她不是也要谈对象了么?等她找到对象带给咱们看的时候,你再告诉她,这不大家伙儿都高兴了嘛。”
于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这一场相亲可以说是完美收场。
后来的几个星期,几乎每个周末周霆都会约于红出去玩,有的时候是看电影吃饭,有的时候是去爬香山……短短的三个星期,周霆就给部队打了恋爱报告,算是把这关系给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相处的怎么样,要是能成啊,想来结婚报告也不远了。
于红也给家人打了电话。
原本于红的爸妈还有点不高兴的,后来一听于红这对象条件这么好,还是京城里的军人,对于红的态度立刻大变,嘘寒问暖的仿佛对这女儿多么看重似的,反倒是于红的大嫂,一如既往的恶声恶气,但是话里却都是关心,希望于红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给骗了。
后来得知是下河村一起下乡的知青家里的长辈给介绍的,才算是放下了心。
这边进展顺利,苏锦绣那边情况就复杂很多了。
复考的建议是苏锦绣给出的,本以为只是一次单纯的月考,却没想到,居然还真抓出不少害虫,有些考的特别差的同学被秘密调查,类似于路玉米这样代考的少,顶替学籍的人占大多数。
被顶替学籍的,有的疯了,有的被逼着嫁了人,有的还不知道自己考上了大学,正在家里种地,还有的……人已经没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汇成一张张诉状,摆在了他们的桌子上面。
据说上面的大首长和平首长都动了真火。
因为顶替学籍的,家里都是有些势力和资本的人家,那些被顶替的,则多是一些家庭贫苦的孩子,上面的怒火很快燃烧到了这些大学,许多人在课堂上直接被人带走,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极了当初老师们因为学生举报,而被带走的模样。
这些人被带走了,直接被批‘道德极其败坏之人’,档案上染上污点,根据被顶替者的情况来定罪,被顶替者的情况越凄惨,他们所犯之罪就越重。
据说有个农村女孩子,因为被顶替了学籍,回村的路上就爬进了河里丢了性命。
顶替那孩子的是县城里一个主任的侄女儿,如今那个主任和侄女儿直接进了监狱,家里人也因为这事儿被周围的人家指指点点,根本抬不起头来。
那些还活着的,对未来还有希望的学子们,拿到自己的学籍后,忍不住的跪地,对着京城的方向磕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因为这件事,也因为考生太多,怕埋没了更多人才,上面决定,在七月份的时候,再次举行高考。
这一消息一出,那些刚拿回学籍,却不能读大学的学子们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废寝忘食的开始复习,他们相信,自己既然能考上一次大学,就能考上第二次。
而大学校园里,则是开始搬宿舍。
“新宿舍是四人一间的,咱们约好了一起住一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