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紧张的看着他,上上下下仔细的检查着,“是不是扯着伤口了,哪里疼?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撞着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沈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确实是全身都疼,但比起他之前所受的种种来说,又算不得什么。
但既然都装了疼,只能继续装下去。
他沉着声音,低低的说了声胸口,林梦秋就急忙的往他胸口处查看。
乌黑的外袍混着凝固后的鲜血,碰一下都扯着皮肉,林梦秋浑身紧绷着,比她自己受伤还要难受,每多看一遍他的伤口,她的眼泪就想要往下落。
但她还牢牢的记着,不能哭。
确实是不生气也不恼怒了,但沈彻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反而更加的揪心,他都想了些什么蠢办法。
想了想,他只好轻咳了一声,“好似也没那么疼,只是有些渴了。”
他的想法就是能转移话题,别让她一直关注着他的伤口,不然就她这承受能力,又得哭。
林梦秋闻言飞快的低头找水,才发现叶片里的露水竟然不知何时撒完了,一滴不留。
沈彻:……
“爷,你等等,我这就去再找些来。”
“不必了……”
不等他说完,林梦秋已经动作迅速的将他重新放下,起身走远了,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给他拦住她的机会。
平日看着手笨脚笨的,还会时不时崴了脚伤了手,怎么反而到了这种时候就格外的灵活?
好在这次林梦秋并没有去很久,因为她顺着植被茂盛土地湿润的一侧去寻,找到了山谷里的小溪。
虽然水流很小,看着只是条分支,却足够让她欣喜了。
回到原地,沈彻已经撑着拐杖,倚靠着身旁的大石,支着上半身坐起了。听到动静,寒厉的目光猛然扫去,在看到是林梦秋时,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些许温柔。
林梦秋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方才取水时,特意就着溪水简单梳洗了一二,虽然还是素面朝天但至少能见人了。
她能取回来的水不多,只想着先取些给他润润口,一会再带着他过去清洗伤口。
沈彻就着叶片小口的喝完,不免还有些惋惜,早知道如此,就该再昏迷会,这样还能多享受一番她喂水的伺候。
两人靠得近,沈彻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变化。
他没想到方才无心的失笑,她竟然如此的在意。
便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目光看着其他方向,状若无意的道:“方才不是在笑你失态。”
可那句,觉得她可爱才忍不住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梦秋讶异的看着他,然后便明白过来了,沈彻这是在安慰她,方才照着水面,她可都瞧见了自己的丑态。
虽然心中失落万分,但能从沈彻的口中听到半句安慰,实在是难得,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扯了个勉强的笑。
“妾身知道,爷不是如此在意外表之人,是妾身失礼了。”
沈彻皱了皱眉,这是不信他说的话?而且方才不是才让她改称呼,为何不改。
“你错了,我沈彻,便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犯我者虽远必诛,叛我者生不如死,我也从不说半句虚言。”
“方才你的样子并不失态,也不丑。”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又道:“比之前还要好看。”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是非曲直皆在心中。
林梦秋起初还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等他平静的道出后面一句,她方听懂,沈彻是在解释。
即便他的解释听着生硬,有种剑拔弩张的杀气,不像是在安慰人,尤其是那个‘好看’二字,咬着牙说的很是生硬。
她从小到被许多人夸过容貌好,却只有这次,喝了蜜一般的甜,好似身上的那些伤口此刻也不觉得疼了,方才回来之前她还在想,怎么才能将身上这些脏破的衣衫给换去,现在也不想换了。
或许真是患难方可见真心,这样的沈彻是林梦秋从未见过的。
虽然依旧锋芒却坦诚,虽然依旧冰冷却柔软。
他们都见过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依旧能够坦然,这才算是生死祸福相依。
沈彻撇开了眼,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用,要是她还要委屈的红眼睛,他就,他就亲到她不敢为止。
可谁知道,他刚这般想着,便感觉到一个温暖柔软的身子挨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用她那又甜又糯的声音,在他耳边撒着娇,“那我不管,爷瞧见我最丑的样子了,必须得为我保密。”
林梦秋大多时候都是不说话,眉眼间透露出的娇气,最为大胆的便是扯着他的袖子来回晃动,唯有喝醉酒那次是真的撒娇,而且还是醉态下的娇憨。
今日算是她头次真正的撒娇,明明未施粉黛看着似朵冰洁的白玉兰,可声音却娇媚的很,尤其是她眼里带着氤氲的水气,再衬着眼角那颗泪痣,更显妖冶。
真真是个惑人心智的小妖精。
沈彻自认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唯独在她面前频频失控,罢了,这怕就是他的劫数了,他注定是要栽在这小骗子手里了。
他哑着嗓子,低低的嗯了声,“想让我保密,倒也不是不行,只需拿出些好处来。”
至于是什么好处他没说,林梦秋却头次机敏的懂了,咬着下唇没说话,这人好坏啊。
竟然趁人之危。
“放心,不是现在,等回去了我再一并收。”他如今这样,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行。
难得能看到沈彻露出如此无可奈何的模样,林梦秋既想笑又觉得苦涩,若非为了她,沈彻也不可能与她一道跌落山谷,如断翼的雄鹰般憋屈。
她想对他更好,便是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
红着脸微垂着脑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后飞快的说起了别的。
“我找着了小溪,溪流清澈见底,还能瞧见鱼儿,我带爷过去清洗一下伤口。”
沈彻见她逃也似的躲,也不点破她的害羞,便打算与她一道过去,没想到林梦秋却将木筏子拖了过来。
他拧着眉没说话,林梦秋理所当然的要扶他重新躺下。
“爷,这是我自己扎的,是不是很厉害,用这个咱们可以走的快些。”
沈彻方才有注意到她的手掌包着帕子,但以为她是摔下崖时受了伤,这会明白过来,顿时黑了脸,将她的手指给紧紧握住不许她躲。
掀开帕子就看见了那十根青葱似的手指,此刻不仅处处都是划痕伤口,甚至有的还接了血痂,丑陋不堪,更是像无数把刀,直直的戳在他的心尖上。
他想起来了,方才昏迷间,他隐约看到一个娇弱的身影在他身前缓慢的挪动着,他一直以为是梦境,现在才知竟是她。
如此瘦弱的人,便是跌一跤都能泪眼婆娑的人,竟是生生拖着他走了这么久。
出事前,他是南阳王府的世子,皇后的亲侄儿,全京城最受追捧瞩目的人,彼时所有人待他好,都是为了他这个身份,为了他将来能得到手的权势。
可即便是当时,也没人能为他做到如此,更何况是他双腿具废之后,成了个任人践踏的泥。
同情他耻笑他的人比比皆是,唯有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寄予他温暖,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沈彻。
林梦秋想要躲,无奈手掌被抓住,看沈彻的神色凝重,只觉不好,谁喜欢自己的妻子浑身是伤,如此有碍观瞻自是不美。
更何况如此丑陋,连她自己都不忍心看。
“爷,别看了,好丑。”
却没想到,她还未说完,沈彻已经捧着她的手指径直打断了她的话:“不丑,一点都不丑。疼吗?”
十指连心如何能不疼,但只要是为了他,便是不疼的。
“起初是有些疼的,可这会结痂了,已经不疼了。”
“说谎。”
他的声音哑的吓人,不仅黯哑,还带了些许的狂躁,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抓着她的手指放到了干裂的唇边,轻柔又狂热的蹭了蹭。
伤口触过他发凉的唇,林梦秋瞬间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明明没有什么亲密的触碰,却好似心口也被触到了。
“不许再有下次,若是再让自己受了伤,为了谁我便杀谁。”
林梦秋以为他是吓唬她的,可沈彻却含住了她的受伤的手指,那力道生生的发疼,伤口又裂开了,血水顺着他惨白的唇往下流。
“若是为了我,我便先杀你,再自我了断。”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林梦秋被他狰狞疯狂的样子慑住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觉得害怕,反而眼睛有些热。
只有遭受过身体创伤和打击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绝望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她上前倾身拥着他。
“爷,我错了,要是我再受伤,你就罚我。”
罚我再也见不到你。
“你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是玉肌膏,我们一块涂,很快就不会留下伤痕的,好不好?”
沈彻的身体僵直发寒,青筋暴起,眼角甚至能看到发红的痕迹,他不是在说笑,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要杀了她再杀了自己。
可这会,被她抱着,耳边是她软软的声音,他绷直的身子才缓缓的软了下来。
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缓慢着道:“好。”
沈彻不肯被拖着走,便将拐杖伸长拄着往前,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的艰难缓慢,他伤的比她更重,血渗开皮肉浸湿了外袍,可他没吭一声。
这是林梦秋头次看他站起来,也只有此时,她才知道他有多高大,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依旧背脊挺拔绝无佝偻。
既像竹又似松,这般与神俱来的气韵,甚至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忽略他身上的残缺。
林梦秋知道沈彻有多在意他的腿,不到无计可施他是绝不会将这等残缺的一面显露人前的。
越是知道他的难,就越是要装作不知道,不去揭他的伤口才是对他尊重。她的心绪翻涌,眼眶红了又红,却强忍着没说一言半语,只是坚定的搀着他的另一边,两人相互扶持着往前走。
奇怪的是,这竟比之前的任何方法都要来的顺利,他们两明明未曾沟通,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却像是与生俱来就会的。
等到小溪边重新坐下,撕下一截干净的衣袍,小心翼翼的为沈彻擦干了伤口,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神佛庇佑,沈彻或许是有轮椅挡着往下的冲击,他的伤虽然看着重,实际只有三四处,而且也并未伤及五脏六腑,算是皮外伤。
只是原本伤口已经要成痂,方才又被他生生撕扯开,这才显得可怖。
反倒是林梦秋身上的伤,看着都不深,却手脚脖领伤痕累累,看得沈彻双眼又愈发红。
相互擦拭伤口时,沈彻冰冷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手脚的外伤还好说,衣服下的那些,他也沉着脸打算继续,就被林梦秋红着脸给制止了。
“爷,我还是自己来吧。”
沈彻黑着脸拧着眉疑惑不解,他的手还放在她的系带上,像守护自己的地盘不肯挪开。
“为何?你方才也替我擦洗涂了药,我为何不行?”
她看上去有些忸怩,声音比蚊虫还小,小到沈彻几乎听不清,还得凑近了才听见她羞耻的道。
上一篇:好人修炼手册
下一篇:我在荒岛直播里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