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起初连着几年的知府都是莫名其妙的在府内身亡,大多都是中毒而亡,死状可怖, 导致那几年满朝文武大臣闻岭南之名便先吓破了胆子。
直到三年前,当时的户部侍郎刘普甄, 自请前往岭南为官,这三年期间将岭南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百姓们对朝廷的敌意也少了许多。
虽然在刘大人的管辖下, 岭南已与往日不同, 但众人所处之地是岭南最大的城镇,却依旧能看出不如别地繁华。
这会是正午, 应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可街上往来之人却也不算多。
众人在客栈住下,林梦秋就忍不住的推窗往外看。
上回去从安阳回京的路上,他们已经住过多次客栈酒馆, 但每处的风景都是不同的, 来之前老太妃还说岭南荒凉纷乱, 林梦秋却觉得景色怡人, 民风也很淳朴。
这会刚歇下,就忍不住的想要出去逛逛。
若是之前她早就拉着沈彻的衣袖撒娇了,可今时不同往日, 她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便是她心里痒痒的,也得顾及孩子。
但即便她不说出口,沈彻还是一眼就将她看穿了,住下之后,照例先让文大夫为她把了脉,确定一切无恙,又盯着她吃了大碗的饭,才放心下来。
“夫君,我听说这边的米面云吞都很有名,还有果蔬也很多,我们明日尝尝好不好?”
她说的很谨慎,只说是明日尝尝,既能吃到新鲜的美食,又不会暴露她的真实目的。
沈彻捏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轻轻的覆在她的小腹上,她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子了,原本平坦的小腹早已微微隆起。
但她骨骼小,即便是四个多月也还是比旁人看着要瘦弱,入秋之后又换上了袄子,从身后看她几乎瞧不出孕态。
前些日子在船上时,她突然惊喜的发现肚子里面的宝宝动了一下,赶忙让沈彻来摸,可没想到他一碰到肚子,宝宝却又不动了。
林梦秋就和他开玩笑,是宝宝还不认识他怕他,这才不动的。
没想到这样的一句玩笑话,他居然当真了,从那日之后,他每日都要摸她的肚子,美名曰是和肚子里的宝宝打招呼。
头次他伸手摸林梦秋肚子的时候,还有些轻手轻脚的,生怕会弄疼她似的,如此轻的动作就像是在挠痒痒。
见她脸色怪异,还会不自然的停下看她,他这样子哪里还有往日嗜血不眨眼的模样,若是被他的下属们瞧见,一定会惊掉下巴的。
但林梦秋的肚子和腰又是敏感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摸,脸就红了,感觉浑身都痒痒的。
最后只能主动的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夫君摸摸,不要担心,你如此爱他,又不会伤害到宝宝,他能感觉到的。”
那种触感非常奇妙,就算肚子里的孩子并未在胎动,他也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是他和林梦秋的孩子。
不论男女他都会视若珍宝,男孩便教他骑马习武带兵打仗,女孩就将她宠的无法无天,这放在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这孑然一身的煞星,还会有娇妻孩儿。
这都要感谢林梦秋,带给了他从未有的美好。
沈彻经过头几次的慌乱,如今已经是动作熟练了,将手掌覆在上头轻柔的爱抚着,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就像是初雪融化后的暖阳。
今日也是如此,等他和宝宝打完今天的招呼,才眯着眼笑了,“既是想吃又何须等到明日?”
林梦秋简直是被惊喜砸了头,欢快的像只小百灵鸟,生怕他会反悔似的,飞快的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去。
可刚要动,手掌却被沈彻紧紧的给握住,回头去看十指紧扣,沈彻正拧着眉交代道:“上街可以,但不许离开我的身旁半步。”
虽然有他看着就不尽兴了,但她能屈能伸,只要能上街,这都不是事。
两人刚出房门,就碰上了隔壁的施绾舒,以及她身后跟着的沈少钦。
施绾舒换了身轻便的男装,瞧着也是要下楼,一见林梦秋就像瞧见了救星,“小秋,你们也要出去逛逛吗?我们一道吧。”
以前在苏州的时候,两人就偷偷溜上街过,那回是去逛庙会,手挽着手见着什么好吃的都想尝尝,即便被发现后挨了家法,但回想起来还是喜悦的多。
施绾舒刚想挽上林梦秋的手,就被沈彻冷冷的睨了一眼,迅速的松开了手,自觉的退后了两步,别提多听话了。
“我就跟着,绝对不打扰你和世子。”
她偷偷的冲着林梦秋合拢双手求饶,希望沈彻能大发慈悲别赶她走,她可不想单独对着沈少钦。
这臭书生实在是克她的紧,得了沈彻的指令让他看着自己,他真是走到哪儿都跟着,一步都不拉的,还对她做事指手划足。
一会说姑娘家不能满口脏话,一会说要坐有坐姿站有站态,甚至连她吃东西也要盯着,真是比她娘亲还要管得多。
你说他是文弱书生吧,谁家书生有他这么倔的,不管言语还是武力的恐吓,他都全然不怕,甚至还能板着脸眼睛不眨的说她举刀的样子不够淑女。
偏偏他又是沈彻的弟弟,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他,只能任由他在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
现在她最怕的人,已经从沈彻变成了沈家两兄弟,一个通过武力压制,另一个则是像根绳索,无孔不入的将她牢牢给捆住,让她挣脱不了。
林梦秋也觉得有趣,施绾舒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人人都觉得她是生错了性别,若是男儿定当建立不世之功。
可没想到遇上三弟就成了老鼠遇上猫,被他克的死死的。
她本就是上街闲逛,带上他们两也算有伴,征得了沈彻的同意,一行四人才出了客栈门。
如今已是深秋,京中人人都已换上了秋袄,下雨或是起霜的时候更是冷得厉害,没想到岭南却还是温暖如春。
来往行人皆是着春衫薄袄,而且还有穿着当地特色服饰的男女,他们并不限制女子出门,不仅行人甚至吆喝买卖的商贩也能瞧见女子。
“夫君,这儿的民风真是特别,比京中还要包容开阔。”
本朝虽是不禁女子上街,却也未有倡导,成帝自诩明君,海纳百川广邀各国来使,但也无法做到此,真正约束她们的是百世长存的礼教和规矩。
就连沈彻也难得的点了点头,这应是与那位传说中的刘大人有密切的关系,倒是让他对其生出了些许感兴趣。放着前途似锦的尚书郎不当,偏要外放来此处做知府,实在是有趣。
四人闲逛了许久,等到暮色西斜,都有了些许饿意,尤其是林梦秋,她自从不再孕吐之后,就饿的特别的快。
正巧摊子上有人在叫卖云吞面,几步外就闻着味道了,林梦秋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眼巴巴的望着摊子,就差把想吃写在脸上了。
沈彻瞧着好笑,“想吃?”
林梦秋忙不得的点头,她是很想吃,但又怕乱吃东西会对宝宝不好。
“不过是碗云吞面,想吃便吃。”
林梦秋只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宽大的衣袖下两人的小拇指正勾着摇晃,她微低下脑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夫君待我真好。”
沈彻就着这个姿势轻柔的摸了摸她的鼻子,“这哪算好。”
他对林梦秋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她能再大胆些,就她这样的性子可劲的造也就是个一般般,何时真的能将她宠的骄纵任性他才高兴。
正巧施绾舒也想尝尝,四人便进了小摊,没多久女老板便端着热腾腾的云吞面上来了。
“瞧贵人们便不是本地人,是头回来岭南吧。”
施绾舒爱与人结交,看女老板长得好看,摊子也收拾干净亮堂,很愿意与她搭话,“娘子真是好眼力,我们是外乡人来此处游玩的。”
“那贵人们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岭南没别的,就是山水青美食多,保管贵人们不舍得走。”
施绾舒听得眼睛发亮,正巧这位老板娘也是个健谈的,她们两就周边有何山水美食聊了许久。
“对了,我听闻城中是否有位神医。”施绾舒虽然聊得忘我,但也时刻记着要紧事。
老板娘闻言突然停顿了,不知是不是林梦秋的错觉,总感觉她意味深长的往沈彻这边看了一眼。
而后压低了声音道:“确是有神医,而且还是药王江城子的后人,只不过这位江神医脾气古怪,等闲人见不到他。”
“真有如此神吗?我们这些外乡客没见识,从未听说过药王,娘子可否与我们细说。”
“也不能说是古怪,江神医是好人,时常会免费的为穷人看诊,只是看诊都随他的心情,瞧见谁喜欢就治。但若是有人上门求诊则是规矩多,他一年只接治一人,而且非将死之人不救。”
“非将死之人不救?这人之将死还如何能救,这位神医岂非真仙人。”
“贵人可别不信,每年那白着脸横着被抬进谷中的人,最后可都生龙活虎的站着出来了。”
老板娘看着对这位江神医很是仰慕,不容易施绾舒的质疑,就说了几个例子,听得施绾舒连连咋舌。
“这可真是太神了,就是不知,如何才能找到这位江神医。”
“就在药王谷,不过我劝各位贵人一句,今年神医看诊的次数已经用了,他是不见外人的,药王谷内瘴气迷雾重重,还是莫要去白白送命的好。”
施绾舒还想再问,外头就来了客人,老板娘应和了一声,便迎了出来。
留下他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林梦秋握紧了沈彻的手掌,见他没有说话有些担忧,他们来之前已经听文大夫说了些,只知道这位神医古怪,却不知竟比他说的还要难。
“夫君。”
沈彻只是在想事情,对上她不安的双眼才低声的安抚她:“别怕,他不医别人,不代表不医我,前头那些人没成功,只能说明许诺的好处还不够。”
他是想要逗林梦秋笑,故意说得轻松,有种要一掷万金的气势,果真逗得林梦秋露出了笑来。
“好,我们拿金山银山砸到他同意为止。”
林梦秋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明白,沈彻是故意逗她开心,此行远不如想象中的简单,得做好长期留在岭南的准备。
出师不利,回客栈的路上,一行人也就没了方才的欢乐气氛了。
好在施绾舒还会偶尔和沈少钦斗两句嘴,才让气氛没那么的压抑。
拐过前面的主街,就看见了他们落脚的客栈,正要往前去,迎面就见个小乞丐在被四五个人追赶,他瞧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满是缝补过的痕迹,脸上也是又脏又花。
慌乱间险些撞到了林梦秋,被沈彻冷着脸伸手给挡了,那小孩没停住脚步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林梦秋自从怀孕之后,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尤其是见不得小孩子如此可怜,赶紧拉了拉沈彻的衣袖。
那边袁立就及时的将追赶的人给拦住了,一问才知道,是这个小乞丐偷了他们店的东西。
“他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偷了烧鸡,这小子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每回溜进厨房偷东西,今日可算是被我们逮着了。”
这还真是巧了,他偷的正好是她们所住客栈厨房的东西,有错就得罚,既然不是仗势欺人,那她们也不好插手。
可那小乞丐却把他们当做了救命稻草,跪着朝他们磕头哭诉:“求求好心的公子夫人行行好,要是再没吃的,我爷爷就要病死了。”
林梦秋这才知道,小乞丐只有个相依为命的祖父,为了给祖父看病花光了所有的钱财,上街乞讨也不够,这才不得不使了下等的手段。
这实在是太可怜了,林梦秋怀孕后本就情感充沛,听他说自己的身世,听的更是眼泪汪汪,扯着沈彻的手臂不放。
沈彻的目光在这小乞丐身上扫了两眼,最后才掩下眼中的冷厉,勾了勾唇道:“他偷的东西,银两记在我的账上。”
那几个客栈的跑堂自然认得他们,对了个眼神才呵笑着离开,没有再为难这小乞丐。
等他们走后,小乞丐才赶紧向他们磕头道谢,“多谢公子夫人,多谢公子夫人。”
施绾舒的侠女之心也被激发了,很是豪迈的将他拉起来,“是不是差银子,别怕,我有银子,我帮你救爷爷。”
沈少钦的目光落在她拉小乞丐的手上,忍不住的皱眉,真是没有规矩,白玉般的小脸板起,皱着眉出声提醒她:“你离家出走,身上可没带银子。”
施绾舒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她好不容易行侠仗义一把,就不能不拆台吗。
但他也说得对,她确实是没有银两,只能把目光又放在林梦秋的身上。
最后当然是林梦秋掏的荷包,送佛送到西,施绾舒还要跟着这小乞丐一块去,原本林梦秋也想去,但她今日已经连着坐船又逛街,已经没有气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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