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是了,如果没有这毒妇的证词,又如何让窦家母子认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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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回去之后,以安氏身体不佳为由,将姑母请了过来。
吴嬷嬷请韩氏进房,韩氏直奔里间,见窦勤也在,韩氏十分意外,窦勤让她别问,先进去看老太太要紧。
安氏被气得靠坐在软塌上,韩氏赶忙过去询问:
“母亲,您哪里不舒服?”
安氏看见韩氏,把她拉着坐下,然后恨铁不成钢的在韩氏身上狠狠的打了几下,骂道:
“你个没用的糊涂东西!给人拿捏了这么些年,若我这次不来,霁哥儿不来,你这辈子就交代在这灭门绝户的人家了。”
韩氏刚来就被母亲迎面打了几下,又听她老人家说得那么严重,脑中一阵懵。
此时韩霁、林悠、吴嬷嬷和窦勤一起围到老夫人跟前。
窦勤跪到韩氏身前,韩氏想去扶他:“怎么回事,你们……”
窦勤坚持跪着,几人商量之后决定由他向韩氏说。
接下来的一刻钟,绝对是韩氏人生中最翻天覆地的一刻钟。
窦勤告诉她这些年窦家对她做的事情,尽管韩氏不愿相信,但这些合情合理的事件让韩氏不得不信。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窦家母子骗了这么多年。
亏她之前还天真的认为,就算她没有为窦家生下一儿半女,至少窦家如今的日常开支都是由她的嫁妆在勉力支撑,她对窦家也不算毫无贡献。
可她哪里知道,窦家母子竟然连一点点的感恩之心都没有。
韩氏身体原本就不好,突然听说这些之后,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在了窦勤身上,整个人脸色煞白,直接晕了过去。
林悠赶忙上前扶住她,韩霁则迅速掐了掐她的人中,韩氏这才提起一口气,睁开眼睛,倒在母亲怀中悲恸大哭。
安氏看着女儿哭得这般伤心,也舍不得再责备她,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泣。
林悠看着她们哭,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们:
“祖母、姑母,先别哭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安氏和韩氏还没说话,韩霁就率先冷道:
“哼,还能怎么办?窦家做了这些事,便是姑母还愿意原谅他们,我韩家也绝不可能姑息。”
韩氏从哭泣中回过神,对韩霁道:
“我怎么可能还愿意原谅他们,我现在只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我的孩子……无辜的孩子就那样被他们的私心给害死了,反过来,他们还一味指责于我,这些年我夜夜做噩梦,给那孩子供长明灯,想削减罪恶,可到头来,恶的根本就不是我,是他们!”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我要杀了他们!”
韩氏怒骂一顿后便想起身,如果现在她手边有一把刀,她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入窦家母子的胸膛。
韩霁扶住摇摇欲坠的韩氏,说道:
“侄儿便是在等姑母这句话,只要您不阻止,窦家这边我自会处理,用不着您出面!”
韩氏听了韩霁的话,再次鼻头发酸,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跟娘家人不亲,娘家人对她也不关切,可如今真正遇到事情才知道,真正会帮自己,永远跟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只有娘家人。
拉着韩霁的手,韩氏已经说不出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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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家松鹤院中,窦家老夫人在廊下焦急等待,先前她派人去客院盯着,说韩氏去了她母亲那边好长时间都没出来。
韩家老夫人说身体不适,也不知是怎么个不适法,若是在窦家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道国公府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窦家老夫人特地假惺惺的派人去问要不要请大夫,谁知她派去的人连院子都没能进就被赶走了。
窦家老夫人总感觉有点不妙,赶紧派人去把大儿子叫过来。
待会儿让他去客院看看情况,韩家那些人总不会连自家姑爷都不让进吧。
很快窦博涛就被唤来了,给窦家老夫人行了个礼,窦家老夫人让他去客院看看他的丈母,谁知窦博涛还不愿意,说:
“不去!我都求她那么些时候,又不是说让王氏进门,只是想让两个孩子有个正经名分,她都不同意,还给我甩脸子,我若去了,他们韩家一屋子人对我,我可受不了。”
窦博涛近来最想做的就是把两个外室子给弄进府里,眼看着孩子都大了,若一直在外头养着总不叫事儿,可就这么一点点小事,韩氏都不答应。
“你急什么,他们都在外头这么些年来,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你犯得着在韩家来人时跟她闹吗?等过几天韩家的人走了,随你怎么收拾她,我是不管的。”窦家老夫人说。
窦博涛很听母亲的话,勉为其难的应下,正要往客院去的时候,就听见松鹤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哎哎,这里是我们老夫人的居所,你们不能擅闯!哎哟!你们怎么还打人……”
窦家母子面面相觑,打人?
第175章
老夫人院外传来打人的声音, 窦博涛赶忙去看,可刚走下台阶,就看见两个窦家的护院被人从外头打得飞进来, 撞在院子里的假山石上, 当场喷血, 捂着腹部站都站不起来。
窦博涛吓得连连倒退, 就看见从垂花门走入一群人,韩家的护卫簇拥着面色阴沉的韩霁走入。
韩霁二十出头,一年三跃, 如今身居高位, 脱胎换骨,周身气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脸上挂着笑还好些,这般眉峰紧蹙,目光如锋的样子,若是在刑部大牢出现,绝对会让牢中犯人胆寒不已。
牢中的犯人尚且会怕, 更别说窦博涛这种文弱书生。愣是想起自己是韩霁姑父的身份, 窦博涛才没有腿软, 色厉内荏指着韩霁道:
“韩霁,你什么意思?这般带人闯入老夫人的院所,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的规矩吗?”
韩霁冷眼扫过窦博涛,声音都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只听他说:
“跟我论上下尊卑, 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卢霆便对身后护卫们做出一个手势,两名护卫上前, 一左一右压着窦博涛跪了下来。
窦博涛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不由得叫骂:
“韩霁,我是你姑父!你这般不尊长辈,你爹知道吗?”
韩霁没有回答,他带来的护卫把窦家老夫人的松鹤院尽数包围,将所有下人控制住,连带窦家老夫人也被推攮到窦博涛身旁。
护卫给韩霁从窦家老夫人的厅堂中搬了张老夫人平日坐的太师椅。
韩霁拥着披风坐下后,说:
“你该庆幸来的是我,若是我爹来,只怕他现在已经下令放火烧了你们整个窦家了。”
这话韩霁不是瞎说,韩凤平若是知晓窦家这般对他的长姐,灭了窦家满门的心估计都有。
“韩世子,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未曾见过像你们韩家这般无礼不懂礼数的人家,你们上门来看姑奶奶,我窦家鼎力招待,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们?”
窦家老夫人掌管窦家这么些年,遇事沉稳,表面功夫和嘴皮子一样好。
韩霁看着这冠冕堂皇的老妪婆,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
“我韩家向来恪守礼数,若什么时候我们不守礼了,那定然就是对方做错了什么。”
窦家老夫人觉得韩霁能把这种话堂而皇之说出口也是人才,她算是遇到对手了。
“那敢问韩世子,我们窦家做错了什么?虽说如今朝中无我窦氏子孙,却也有我们已故老爷的门生弟子,若今日韩世子对我窦家做了什么,只要我窦家还有一人在,就定会将你韩家告到底,叫世人也听听韩世子的这番嚣张言论,看看你们韩家的蛮横之行!”
窦家老夫人义愤填膺的骂,如果不是知晓这老妪婆的所作所为,韩霁还真要以为是他韩家对不起窦家了。
“老夫人好厉害的一张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贼喊捉贼,原本窦家只是落魄了些,但百年声誉仍在,却因为有了你这个目光短浅、自私狭隘、心肠狠毒的恶妇,而从此万劫不复!希望你们窦家的子子孙孙都记住,窦家是毁在你这个恶妇手中的,等你下了黄泉,可得好好的编一番说辞,说与你窦家的列祖列宗听。”
韩霁中气十足,他的声音传出松鹤院外,让听见老夫人院中有动静前来观望的窦家人听得一清二楚,纷纷交头接耳的问松鹤院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韩世子会这么说。
窦家老夫人被韩霁这般当面骂了,若是骂其他的她还不在乎,偏生他骂的是她毁了窦家,可她这辈子都困在窦家这一方后院之中,帮窦家生儿育女,窦家又怎么会毁在她手里呢?
泉下的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窦家老夫人想到这里,只觉莫名的心虚。
窦博涛被韩家的护卫压得难受,见母亲脸色大变,出声提醒:
“母亲别被他吓到了,我窦家八代从文,百年世家,岂是这黄口小儿说毁就能毁的!”
窦家老夫人被儿子的话唤回了神,被搅乱的理智重新回来,暗自安慰自己,儿子说的不错,窦家八代从文,百年世家,老爷的门生遍布……好像也没有多少在朝的。
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窦家早已不如从前。
老爷在世时,以三甲进士之名,招揽无数弟子,可老爷去了之后,窦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上百个子孙,居然只有窦勤和窦侨两人考□□名,可这两人却又不是窦家家学中教出来的……
窦博涛见母亲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深陷,急的不行,他鼓起勇气挣扎了两下,对韩霁叫道:
“韩霁,我是你的姑父,你这般待我叫你姑母见了,定不饶你!还不赶紧把我放开!”
韩霁被窦博涛吵得头疼,侧身问卢霆:
“人还要多久送来?”
卢霆说:“咱们来的时候发出的信号,那处离这里不远,应该快了。”
韩霁点了点头,那边窦博涛又在叫骂:
“你不尊长辈,仗势欺人,连自己的姑父都不放在眼里,韩凤芝!韩凤芝!你快过来看看你娘家侄子,看看他是如何对我的,韩凤芝!”
窦博涛这人听了一辈子母亲的话,母亲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早就被他的母亲给养废了,不仅不明事理,还和他的母亲一样自私狭隘,到现在还想不明白,韩霁为什么会找他的麻烦。
韩家和窦家唯一的联系,不就一个韩凤芝吗?
韩霁既然来找窦家的麻烦,难道还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成?
可他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有脸在这里高喊韩凤芝的名字。
蠢不可及,恶不可及。
就这种人当了窦家的族长,就算韩家不出手,窦家在他手上也存不过两代,两代之后,这世上将再无延陵窦氏。
但韩霁可不愿意让他们再蹦跶两代。就算韩氏不是韩家的人,韩霁都不会容许窦家母子这样的人存在。
先前从昏迷中醒来,知道韩霁带人来教训这对母子,便想来看一看,林悠扶着她一起,可她们原本只是打算在外面听一听,谁知窦博涛在院里撕心裂肺的喊韩凤芝的名字,韩氏心中愤慨不已,对林悠说:
“我们进去!”
这笔账若是今天她不亲手讨回来,只怕日后想起定要后悔,原就不是该她逃避之事,她要亲自跟窦家母子对峙。
林悠其实也觉得这事儿韩氏要出面才行,只有她出面跟那窦家母子对峙了,世人才会真正的知道和相信窦家母子的所作所为,要不然今后等韩家人离开延陵之后,他们怕是还会在外造谣韩家仗势欺人,韩霁胡说八道呢。
松鹤院外的韩家护卫让开道路,给林悠和韩氏入内,随即又将门牢牢守住。
窦博涛正喊得起劲,就看见从垂花门走入的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