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指着饭菜说:“你再吃点。我马上要生了,估计有小半年不能来看你,回头我让人隔几天就给你送肘子来,省得你在这里又要干活儿,还每天只能吃素菜。”
林悠目光落在白昭仪的肚子上,问:
“你预计什么时候生?”
白昭仪说:“下个月吧。”
林悠伸手轻抚白昭仪圆滚滚,急鼓鼓的肚子,说:“之前我还想着给你腹中孩儿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现在怕是没有了,你不会怪我吧?”
刚说完,白昭仪的肚子就动了一下,吓了林悠一跳,赶紧把手缩回来,瞪大双眼看着白昭仪问:
“这是……跟我提意见呢?”
白昭仪轻抚肚子安抚着孩子,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吃完午饭,宫婢就来问白昭仪要不要启程回宫,白昭仪倒是还想再坐一会儿,但立佛寺虽是皇家寺院,离宫里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候走的话,还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宫里,比较安全。
林悠催促白昭仪离开,一直在侍卫的看守下,送到立佛寺的山门前。
这次白昭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林悠。不过,白昭仪倒是隔几天就让自己的宫婢给林悠送些好吃的过来。
林悠在立佛寺里画佛像,足足画了三个月,因为工作量太大,林悠的整只右手都有点劳损的感觉。
完工以后,林悠请侍卫向太后通传,太后派杜公公来看过,杜公公站在佛殿中,仰头看着那参天巨大的佛像,满心震撼。
林悠从旁问道:
“杜公公,你看着佛像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吗?”
闻言,杜公公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林画师的画没有要改的地方,无一处不慈航庄严。”
“咱家斗胆评论,虽然从前也看过林画师的画,但却都比不上这幅佛像,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无论走到哪个方向,都感觉菩萨在看我。”
不仅如此,哪怕他站在侧面,可感觉看到的佛像都是正面,这种被上天入地盯着的感觉也太神奇了。
林悠问:
“我佛像如今画好了,太后那边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杜公公的眼睛简直难以从这幅佛像画上移开,闻言说:
“没有了,太后说若是林画师的佛像画好,就可以出去了。”
林悠有点懵:“我……可以出去是什么意思?我,我可以回国公府吗?”
杜公公收回目光,愣了愣,说:
“这个,国公府……怕是回不了。”
“官家还没有审韩家的案子吗?”林悠问。
杜公公欲言又止,犹豫着回了句:“审倒是也审了……”
“审了怎么说?”林悠迫不及待问。
杜公公说:“除了国公之外,国公府其他人已经重回府邸了。”
林悠惊喜:“老夫人她们都回去了?那韩霁呢?韩霁也回去了吗?”
杜公公:“韩世子……不在京中。”
“不在?”林悠疑惑:“他去哪儿了?”
杜公公似乎很是为难,实在说不出口的感觉,林悠没等到答案,问他:“不能说吗?”
“这个……”杜公公甩着拂尘对林悠拱手:“韩世子很好,没磕着碰着,咱家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林画师就别问咱家了。”
林悠理解。
虽然不知道韩霁去了哪里,但只要他无病无灾就够了,而且国公府其他人都回到国公府也是好事一桩。
“既然老夫人她们都回了国公府,那我为什么不能去?”林悠问。
杜公公迟疑片刻,说道:
“太后的意思是,林画师可以从立佛寺出去,但她老人家希望你可以入宫住一段时间。”
林悠更加不解:
“入宫住一段……为何如此?”
杜公公仿佛早就想好了说辞:
“太后说,白昭仪刚刚生产,小皇子生得虎头虎脑,官家很高兴,派人把白昭仪的祖母都接进宫陪她,可老夫人年纪大了,白昭仪身边仍旧缺个陪说知心话的,林画师与白昭仪是姐妹,这时候若能入宫陪伴白昭仪一阵,官家定然感激。”
林悠听后不疑有他,原来是要她进宫陪白昭仪。
虽然林悠还是有点想去国公府看看,哪怕被安氏她们怨憎,她也想回去,但她又想到,韩家如今能脱困,只怕跟洛婉婷脱不开干系,洛婉婷让她跟韩霁签了和离书,那按道理说,林悠现在已经不是韩家的媳妇了。
现在回去也是徒增尴尬,不如进宫陪白昭仪一阵。
见林悠答应,杜公公很高兴,当即请林悠收拾东西随他一同走。
马车从立佛寺行驶到城里,听了几个月的寺庙钟声,再听到市集人群的喧闹嘈杂,林悠只觉相当怀念。
对杜公公说:
“杜公公,我能不能去买些东西一起带入宫?”
“林画师要买什么,咱家派人去帮你买。”杜公公说。
林悠掀开车帘往外看:“我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了,我自己去就好。”
“立佛寺确实冷清的。”杜公公说。
林悠问:“那太后说了不让我下车买东西吗?”
“那倒没有。不过……”
不等杜公公说完,林悠就拍了车壁:“停车。”
外面的侍卫询问,杜公公掀开车帘子对外说道:
“停车吧,林画师说想去街上逛一逛。马车停到御街口。”
侍卫领命而去,林悠道谢后,等马车停稳后下车,见杜公公也想跟着去,在杜公公的太监服侍上看了看,表示他这么下去可能不太方便。
杜公公自己也觉得别扭,便叫了两名侍卫跟随。
林悠在御街上行走,感觉一阵子不上街,一切都有点陌生了,不过好在哪家店的东西好吃,哪家店卖的东西新奇她还记得。
她最近不知怎么的特别馋甜的东西,特别是严记糕饼铺的栗羊羹,就是栗子红豆沙,从前平诗澜买了分给她吃过,林悠嫌弃太甜了,并不喜欢,谁能想到就这么个东西,会让她在立佛寺馋得晚上睡不着。
如今有机会出来吃,当然第一时间就直奔严记糕饼铺。
这家糕饼铺是汴京城中的百年老字号,都是现做现等的糕饼,因此一天中无论什么时候来,他家都是客似云来。
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等着蒸锅上的几十笼糕点出炉的人。
店里人多,林悠也只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个空位,两个侍卫坐不下,林悠便叫他们在外面等,侍卫环顾四周,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危险,便拱手出去。
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林悠心情很是放松,坐在人群中才让她有种活着的感觉。
听着周围人说张家长李家短也挺有意思。
“哎,要我说什么侍郎千金嫁人,没意思,要说那迎亲阵仗,谁比得上卫国公世子迎娶长平郡主那次?”
“那次确实!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跟那些小孩儿似的,追着那阵仗从宣德门一路跑到了成化门,这辈子就见那么一回都值了。”
“我也瞧见了,那阵仗简直吓死人啊。”
“听说是赐婚,皇帝赐的婚事,长平郡主以公主之礼出嫁,阵仗能不大吗?”
糕饼铺里的人都被那桌人说的话勾起了兴趣,别桌很快附和起来,一声声的讨论钻入林悠的耳中。
从这些人的形容中,林悠仿佛亲眼看到了他们口中的盛况。
韩霁跟洛婉婷……成亲了。
怪不得杜公公说她不能回国公府了。
从今往后,都回不去了。
不知怎的,林悠鼻子突然发酸,虽然她签那份和离书的时候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腹腔中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牵动得翻涌起来,林悠拼命将那股翻涌之意咽下,耳中仍能听见周围人对那场婚礼的震撼与羡慕之言。
忽然有人问起:
“哎,那卫国公世子之前不是有过夫人的吗?陛下怎么会突然重新给他赐婚呢?”
“是啊,我也听说过,卫国公世子夫人好像是个画师,宫里有不少画都是她画的呢。”
“画师又如何?哪里能和郡主相提并论?卫国公世子又不傻。”
“我还听说,前阵子卫国公府不是被封府了吗?就跟那画师有点关联,好像是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连累了卫国公府呢。”
“啊?竟还有这回事,来,具体说说。”
“我听说啊……”
后面的话林悠没听下去,低着头起身出去,糕饼铺的伙计见她要走,赶忙喊她:
“客官,马上就好了,您再等会儿。”
林悠低着头往前走,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赶忙跟上,他们跟着林悠在御街上走了半圈,发现林悠只是往前走,却不逛任何店铺,两个护卫不明所以,只能尽心尽力的跟着。
林悠来到金水河畔仍不停下脚步,眼看再继续往前走就要掉进水里,两个护卫才赶忙拦到她的身前,林悠被拦住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水边。
无奈一笑,林悠谢过两个救她性命的侍卫,从原路返回到御街口的马车里。
杜公公见林悠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不禁奇道:
“林画师还真的只是逛逛?”
林悠镇静下来,笑道:“就逛逛。不是要入宫小住吗?这宫外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宫里。”
“是是,林画师入宫后想要用什么,直接吩咐御膳房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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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被安排在尚春宫中,白昭仪还在坐月子,宫里比较讲究,后妃的月子要坐小半年。
官家对白昭仪非常好,让刚生下来的小皇子待在她的身边,由她亲自喂养。
林悠坐在宫人特制的小床旁,看着小床上那粉嘟嘟的孩子,满眼的稀奇,白昭仪靠在软塌上,见林悠喜欢小皇子,问她:
“要不你抱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