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白村村长抓到了吗?”
于将军闻言,正要派人去搜,就听见阿乔兴奋的声音从半山腰传来:
“郎君,抓住他了!我把他下巴卸了。”
阿乔这是跟韩霁学的,韩霁说有些人为了抓住以后不受酷刑,可能会咬舌自尽,只要把他们下巴卸了,然后再结结实实的绑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干得好!”韩霁在山上赞道。
于将军也忍不住夸赞:
“郎君的这个常随有点意思,只当个常随可惜了。”
韩霁看着于将军,便将他这句话记在心中。
韩霁和林悠在众人护送下回到村里。
此时村里的村民们全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有些不知内情的妇人和孩子都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些官兵是来干什么的。
韩霁下山之后没做任何耽搁,便首先提审村长。
林悠在被集中在一起的村民中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早上告诉她消息的婶子和周婆婆。
倒是看见了白英男她爹和继母两人抱头蹲在地上,林悠来到他们面前问:
“周婆婆呢?”
白英男她爹抬头看了林悠一眼,正要开口,被身旁的女人轻轻撞了一下,白英男她爹就不说了。
林悠看向白英男的继母,是个一脸刻薄相的女人,她发现林悠在看自己,吊梢眼一横,摇头晃脑对林悠翻了个白眼。
林悠招来阿乔,对他吩咐:“拎起来。”
阿乔憨厚点头:“嗯。”
上手就要去揪白英男的继母,谁知阿乔的手还没碰到那女人,那女人就躺在地上撒泼嚎叫起来,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哎哟喂,这个番邦贼鬼要杀人啊!哎哟,我的青天菩萨呀,怎么不降道雷把这贼鬼劈死个哟~~我在家里好好的,什么坏事都没干,就招来这种妖魔鬼怪哟~~~你个死鬼!真是没用,老娘嫁给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就眼睁睁看着这贼鬼欺负我哟~~~我的命好苦哇……”
要是旁人遇见这样的女人定要不知所措的,毕竟谁都怕泼妇无赖,因为在中原的社会中,有‘男人不该对女人动粗’的优秀传统,受礼教规范。
有时候遇到蛮横无理的女人,明明知道她是假装也无可奈何,因为一旦真对她动了手,不仅自己良心会过意不去,就连周围看见的人也会指责他,所以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正直的男人们更多会选择摸着鼻子忍下,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看的出来,白英男的继母深谙利用这种人们这种心理招人同情。
但今天,她不幸遇见的是阿乔。
阿乔不是中原男人。
礼教是什么,他不懂。
他只知道,娘子是对的,娘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才不管那女人在地上如何撒泼嚎叫,过去揪着她的头发就给拎到了林悠面前。
白英男继母一个晃神过后,就开始了水壶一般的尖叫,叫得好些官兵都不耐烦呵斥她:
“闭嘴!吵死人了。”
但她恍若未闻,头发被高大的阿乔拎着,她就一边尖叫一边用手脚并用的踢打着阿乔。
林悠精神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被她叫得厌烦至极,从一个士兵腰间抽出一把银晃晃的长刀,‘铮’一声长刀出鞘,架在了白英男继母脖子上。
杀鸡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清静了。
林悠把刀柄交给阿乔,让阿乔挟持着那女人,而后对一旁的兵士说:
“把这个男人也带去给少尹大人审审。”
白英男她爹面如死灰,连连摇手:“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官爷饶命!大人饶命!”
他个大男人两个士兵才不管,领了命把他嘴一捂,直接带了下去。
林悠对阿乔说:“咱们押着她去她家里一趟。”
阿乔点头:“是。”
林悠是要去去找周婆婆。
白天里,林悠不知道白英男她爹是个恶徒,任由他把周婆婆带了回去,如今知晓,他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卖,周婆婆就算是他亲娘,想来他也不会心软到哪去。
说不定已经……
思及此,林悠浑身冰凉,加快了脚步。
到了白家以后,她家大门是开着的,因为官兵突然来搜村,两口子是从床上直接被扯下来的,然后就被聚集在一起,没有时间关门。
林悠到她家转了一圈,没发现周婆婆的踪迹。
到院里沉声问那女人:“周婆婆人呢?”
那女人仍一脸不逊,林悠把阿乔手里的刀往她脖子贴了贴,她就吓得大叫起来:
“后,后院,在后院。”
三人来到后院中,只见这满地鸡屎的后院,除了鸡棚鸭棚和一棵树一口井之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到底在哪里?”林悠怒斥,下手将刀在那女人脖子上轻划了个口子,把她吓个半死,瘫坐在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那口井。
林悠骂了一句:“畜生!”
迅速扑到井边去看,好在那井是口枯井,没有水,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好像有人在下面。
阿乔把刀交到林悠手上,自己从前院取来了麻绳,一端绑在树干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小心翼翼从井口滑下,林悠寻来火把在井口给他打着光亮,阿乔下午摸索一番后,将那人也绑在绳子上,吃力的把井下之人拖了上来。
林悠帮着把那人放到地上,翻过身一看,果然是周婆婆,她还有微弱气息,身上、脸上全是淤泥,除了一些擦伤之外,没别的致命伤口,看来是井底的淤泥救了她一命。
见阿乔还要往井下,林悠喊住问道:
“你还下去干嘛?”
阿乔说:“下面还有人。”
林悠有些诧异,继续帮阿乔打光,等他把井底的另外一个人给拖上来。
也是个满身淤泥的中年妇人,竟是白日里收了林悠百两银子的那煮饭的婶子。
看来这婶子和自己说的话全被人听了去,村长那边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把她送来白英男家,让白英男她爹把人一同处理了。
那帮人为了掩盖罪行,草菅人命什么的不在话下。
林悠唤来几个人,把周婆婆和煮饭的婶子抬去医治。
两个人从白英男家的井里被抬出来后,煮饭婶子的家人看见她,简直要杀了白英男继母的心都有了。
原来那婶子从中午被村长的人叫出去后就再没回家,她家里人找了一下午都没找着,没想到已经被那对丧心病狂的夫妻给推到了井里。
幸好那口井里没有水,井底有一层厚厚的淤泥,要不然周婆婆和煮饭婶子没有一个能活命。
又或者,今天晚上林悠没有想起来去找她们,让她们在井底待上一两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饿也能把她们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煮饭婶子的家人就受不了,围着白英男她继母就拳打脚踢起来,林悠没叫人拦着,由着他们去泄愤。
对于这种人,跟她将律法,将道理根本没用,她反正不要脸,哭一哭,装装可怜,这事儿说不定就会揭过去了,之后这种人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并不会有丝毫反省。
所以,对付这种人,有仇当场报是最大快人心的做法。
将周婆婆和煮饭婶子救出来之后,林悠才有心思开始分辨村民们谁好谁坏。
她用的是每家自证清白的举荐法,就是以户为单位,为自己进行辩解,实在不会说话的,就让他们事无巨细的交代他们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从他们干的活计和数量就能分辨的出,村民今天是真的在干活儿,还是在跟着村长谋划杀人的事。
林悠用这方法把几个明明是村长的人却拒不承认的村民揪了出来,然后一一问过,林悠发现,这些人口中还有一个叫做白贵的人跟村长关系匪浅,平日里帮着村长在村子里作威作福,可现在他却不见了踪迹。
在村民中问过一圈,也没人知道这个叫白贵的去了哪里。
有人说下午还看见他了。
有人说刚才还看见他了。
总之,他现在就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正疑惑纳闷之际,韩霁从白村祠堂中急急走出,对林悠说道:
“知道白英男被卖在哪里了。”
第103章
据白英男她爹和村长说, 之所以会要卖掉她,是因为白英男在城里卖菜时被一位途经集市的贵人看上了,觉得她容貌生得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派人打听过后, 知道她是白村人, 便想将她买回去。
那贵人派人找到了村长, 村长得了好处, 便一口答应事情能成,转头就去撺掇欠了一屁股赌债的白英男她爹把女儿卖了还债, 白英男她爹耳根子软, 性子也不坚定,回家后跟现任妻子商量,妻子一听能把他女儿卖了换钱, 哪还有不愿意的, 反正又不是她生的,卖了还省事,于是日日催促, 终于让白英男她爹下定决心卖女儿。
那贵人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村长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只知道身份很高。
他叫白英男她爹直接把人卖到教坊司,那贵人的手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说是等人到了教坊司,他们就可以随意把人弄出去, 事成之后,还会给村长一笔好处。
白英男她爹就这样把亲闺女给卖了,从教坊司那边得到了一百两银子的卖身钱, 回来后也不急着还债,而是先用卖女儿的银子享乐了几天,顿顿吃肉,天天喝酒,好不开心。
后来村长想讨后续赏金,又找上那贵人的仆从,才得知那仆人是城南一座桃花庄的庄头,而白英男很有可能就是被带到了那座庄子里。
韩霁火速带人前往,希望救出白英男的同时,还能把那座桃花庄给端了,一如端了长兴侯的别院般。
韩霁和于将军前去抓人、救人,林悠就和阿乔先回城中。
今日送韩霁和林悠的车夫是被打晕了捆在他们的马车中,阿乔过去给他松了绑,一同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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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在开封府衙等候韩霁,一直等到天亮时分,韩霁才回来。
看样子没有抓到那桃花庄的主人,不过队伍后头跟了一辆马车,林悠迎上前去,韩霁对她指了指后面的马车,说道:
“白英男在车里,我们感到的时候,她被迷晕了独自扔在桃花庄里,其他人全部撤离了。”
韩霁对林悠简短解释,林悠了解后,便去后面的马车看了看。
马车里晕着的一个姑娘,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裙,虽然比之前在集市中遇到她时瘦了一些,但神奇的是,与那天在长兴侯别院中发现的遍体鳞伤的姑娘们相比,白英男除了憔悴一点,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伤口。
再加上这一次,那桃花庄的主人在撤离时,知道若是继续带上白英男,开封府这边一定会继续追查到底,到时候麻烦无穷,这个时候,若是凶狠一点的人肯定会选择把白英男这个累赘给杀了,免得留下可能暴|露有关他的讯息。
然而那个人没有杀,只是把白英男迷晕了,他是有自信白英男不知道他是谁,还是他对白英男动了真情,不忍心杀她?
林悠觉得,很可能是桃花庄的主人是不忍心伤害这个与他的故人长相相似的姑娘吧。
这么说,他算是个长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