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渊爻
纪繁音看完余额,把银行软件关掉,又去看了看【回家的诱惑】,里面的数字果然已经有了变动,显示的是-9,999,863,520.00。
不管怎么四舍五入,还是个一百亿,进度条更是看不出任何变化。
但这至少证明是有进步的。
然后纪繁音又去翻通讯录,把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脑中和记忆中一一对应起来。
完成这一切以后,她才不急不忙地去检查短信和社交软件。
微信上有一条纪欣欣几小时前发给她的定位信息:姐姐别找错路啦,今天中午在这里吃饭哦。我和爸妈先过去,等你~
最后是一个很可爱的猫猫打滚表情包。
纪繁音点进去看了看酒店名字,估摸这大概就是刚才纪父打电话来催她去给纪欣欣饯行的地方。
穿着一身湿透贴身衣物的纪繁音正琢磨着就近找个地方买衣服时,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是一个叫【宋时遇】的人。
纪繁音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哦,这是“我”暗恋的人。
她笑了起来,滑动提示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宋时遇直截了当地问,“你亲妹妹出国,不打算来送她吗?她一直在找你。”
即便语气责问,青年的声音温文尔雅,每个咬字里都带着良好的教养气息,一听就令人不自觉地生出好感。
——但纪繁音见过太多俊男靓女,动心阈值实在太高。
她丝毫不为所动,懒洋洋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送她?”
宋时遇沉默了片刻:“繁音,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和欣欣没有关系,你不能怨恨你的亲生妹妹。”
“想我去也不是不行。”纪繁音边在地图上搜索着最近的商场,边漫不经心地回话,“我刚刚把衣服弄脏了,没有适合穿去出席饯行宴的衣服。”
宋时遇顿了顿,淡淡地提醒道:“就算我替你买了礼服,也不代表我们之间有任何暧昧的可能,你明白吗?”
纪繁音轻轻笑了起来,她问:“那你到底是想我去送她还是不去?”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后选择挂断。
纪繁音不慌不忙地用手机叫了辆车,往坡上慢悠悠地走去。
车还没到,手机短信一响,宋时遇给她转了十万元。
纪繁音看着账户余额和这来得格外容易的十万块,吹了一声口哨,再去检查【回家的诱惑】时,金额已经变成了-9,999,753,520.00。
比刚才整整进帐了十一万,还跳出一栏【明细】的按键。
纪繁音点开看了看,十万是宋时遇转账,一万是宋时遇的“情感”。
只这么稍微用话刺激了一下宋时遇而已,他的情绪波动就值一万?
纪繁音收起手机,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
这世上本没有赚钱的路,有人灵机一动,就踩出了路。
……
虽然刚刚从宋时遇手里白讹了十万元,但纪繁音并不打算去买什么名牌,她在打车抵达商场后找了一家优○库,随手买了特价衬衫牛仔裤和一双高跟鞋,试穿完直接剪标买单,过程不到十分钟,消费不到三百元。
临出门时,纪繁音对着店里的镜子将自己长长的刘海撩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张新的脸。
鹅蛋脸、丹凤眼、高鼻深眉、白皙皮肤,纪繁音当然不丑。
但相由心生,“纪繁音”性格孤僻又极度怕生,整个人看起来唯唯诺诺,又总是喜欢把自己的脸遮起来,看起来和妹妹纪欣欣简直像是两个人。
无论是谁,在这样一对姐妹中,都会更喜欢妹妹而不是姐姐。
纪繁音拨了下半干不干的长发,随手束了个马尾,出门时在最近的彩妆专柜买了一支热门色号口红。
她半垂着眼睛对着试妆的镜子涂上口红,原本被冻得有点发白的嘴唇染上番茄色后,她的整张脸顿时有了气色。
纪繁音对镜子里明艳动人的自己轻挑了一下眉毛。
当什么替身,我们赚钱去。
……
纪繁音抵达酒店时没急着进去找纪家的宴会厅,而是在门外放空看了一会儿风景。
这家酒店地处幽静偏僻的山中,由郁郁葱葱的盘山公路上来,是个富贵人家能彰显自己品味的好地方。
纪繁音站在公路边上向下眺望了眼,垂着眼睛,脸上全是事不关己的冷淡。
她刚才路上用手机查询了半天,没能找到从前自己的任何相关信息,显然,“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从这座山望下去的,也是纪繁音此前没有听过的景点。
虽然诡异出现的APP无法确定是敌是友,但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纪繁音总是要抓住的。
她的家人朋友、苦心打拼经营的一切,可都在“那个”世界里。
至于当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通过刚才的测试来看,一百亿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赚。
纪繁音耸了耸肩,正要转身进去找那糟心的一家子,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背后喊她:“姐姐,你怎么在外面?”
纪繁音回头扫了一眼,那是个眉眼桀骜的少年。
对方和她的目光甫一撞上就是一愣,转为厌恶之色:“怎么是你?你不是不来了吗?”
嗅到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纪繁音盯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恍然:“是你啊。”
少年有个略显怪异的名字,叫白昼。
虽然才十九岁刚大二的年纪,但白昼的身家背景在纪欣欣的追求者里数一数二——他是燕都白家的太子爷,俗称家里有皇位等着他继承的那种人。
白昼高中时和纪欣欣认识一个暑假,为她痴为她狂,大学硬是考到了纪家所在的城市来。
但手段尽出也没辙,纪欣欣对他只有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就像亲弟弟一样”。
白昼没辙,也不肯放弃,可谁知道纪欣欣居然打算出国深造三年,急得差点出手搞黄纪欣欣的签证。
根据这个世界的定律,喜欢纪欣欣的,必定讨厌纪繁音,这是个铁则。
白昼就对纪欣欣家里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姐姐鼻子不是眼睛,每每纪繁音和他一见面,就像点着了一桶炮仗,噼里啪啦可热闹。
“来了就进去,迟到几个小时,还等谁来接你?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白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插进口袋就要从纪繁音身边擦肩而过。
纪繁音淡定地迈步,一时间看起来几乎是两人同行的架势,让白昼脸色一黑。
“我妹妹没对你当面说过吧?”纪繁音信口开河地问,“她其实很讨厌烟味,每次闻到都想吐。”
正要发作的白昼动作一僵。
“也是,白家太子爷身份多尊贵,她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对你说。”纪繁音又补刀地叹气,“真可怜。”
白昼猛地拉住纪繁音的手臂:“你说的是实话?”
“我好歹也和她一起长大。”纪繁音诚恳地忽悠年轻人。
白昼冷着脸用力甩开她,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几步路的功夫就暴躁地把自己身上的夹克脱掉了。
纪繁音闲庭信步地和白昼走了另一条路,按照酒店大堂里的指示直接去了纪家请客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两旁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纪欣欣和父母平时生活起居的照片,旅游、玩耍、跳舞、家长会……看起来就是家境无忧又生活美满的一家三口。
另一个女儿?反正从这些其乐融融的照片里面是看不见影子。
纪繁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照片,啧啧称奇。
“纪繁音”这一生过得可真够惨的,明明没做错什么,在家里却没有任何地位和存在感可言。
在周围疑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多之前,纪繁音起步往最前方中央的那一桌人走去。
她听见周围的人茫然不已地私底下议论着她的身份,好奇着她为什么长得和纪欣欣那么相似。
当纪繁音站在纪父纪母面前时,甚至连他们俩都看着她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有点事来迟了。”纪繁音自然地叫来服务员多加一张椅子一套餐具。
——说着所有人都在等她,这桌上却根本没留她的空位,满嘴讲的都是什么胡话?
“音音?”纪母比纪父先反应过来,她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来得这么晚……坐下吃饭吧。”
不用她说,纪繁音已经在服务员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了。
纪父的脸色很阴沉,但显然不想当场发作,只是瞪了纪繁音两眼,低沉地喝道:“好好吃饭,不要乱说话。”
纪繁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龙眼甜烧白到碗里。
刚跳河自杀过的人需要一点甜食来抚慰心灵。
她这幅摆明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令纪父十分火大,但火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有刚到的生意伙伴上来搭话,纪父只有笑着起身握手。
“这就是欣欣吧?长大得可真快,比那些照片上还漂亮!”来人乐呵呵地看着纪繁音说。
纪父尴尬不已:“这是我另一个女儿,比较内向。”
来人一愣,双方一起打起了心照不宣的哈哈。
纪繁音喝了一口饮料,连回头扫一眼都懒得。
虽然全场不少人现在都好奇地注视着她,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纪繁音早习惯当人群视线的中心了。
纪父前脚刚送走这个商业伙伴,换了一身小礼服的纪欣欣就回来了。
她见到纪繁音,愣了愣才上前亲热地打招呼:“姐姐来啦,我还以为你忙得赶不上了呢,真好。”
纪欣欣身形窈窕有致,脸蛋鼻尖红彤彤的,充满了青春饱满的诱人气息,一笑便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往哪个学校里一放都是大众初恋的水准。
纪繁音放下筷子看了看纪欣欣:“一路顺风。”
纪欣欣的神情有点伤感,她弯腰抱住纪繁音,小声地在她耳边问:“姐姐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
“不,”纪繁音扬眉一笑,“我非常感谢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纪欣欣这么能海,她怎么能在海里找到这么简单的创收方式?
纪欣欣听完这句话后的表情,微妙得能拿给影评人做一篇阅读理解。
酒过三巡,各桌之间的气氛松快起来。
期间白昼臭着脸从外面回来,浑身上下换了一套行头,连头发都带着湿气。
又不一会儿,一名英俊的青年正朝主桌走来,纪繁音的视线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宋时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