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李竹叶见王永珠对这个有兴趣,加上她刚得了人家的头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后来,何家说要结亲可以,一切都按照何家那边的规矩来,聘礼没有了,给新娘子的衣裳首饰什么的也都没了,还要李家给陪嫁。最后闹哄哄的,还是李金龙从学堂回来,替大贵叔同意了,两家议定了,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六月初八迎亲。”李竹叶噼里啪啦,将何家和李家之间的那点事全交代清楚了。
王永珠一算,那不到一个月了,看来两家都很急啊。
不急也不行啊,再不抓紧,到时候成亲的时候,女方肚子都大了,更何况,就算现在看不出来,将来生下来怎么交代?
“那你娘生个什么气?”金花顺嘴一问。
“别提了,隔壁的大秀婶子跑过来要我娘当李金枝成亲那天的全福人,让我娘去给她梳头净面呢,我娘本来不想答应的,大秀婶子在我家又哭又求,说什么都是一家子的亲戚,还说李金枝就像我娘的闺女一样,如今闺女出嫁,这点子顺手的事情都不做,又扯到两家的亲戚关系,拉着我奶和我爷,逼着我娘答应了。我娘嫌晦气,丢人,气得这几日在家摔门打碗,看我们哪个都不顺眼,我一天能被我娘骂五回。”说着李竹叶也很委屈,都是无妄之灾好吗?
到是王永珠听到了话里另外一个重点:“李金龙?是李家的最小的那个儿子,读私塾的那个?他不是在家最小么?能当你大贵叔的家?”
李竹叶撇撇嘴:“可不是,他可是大贵叔的活宝贝,当祖宗一样供着的,送到私塾指望他将来能考个举人什么的光宗耀祖呢?平日里他心眼子最多,嘴巴又甜又会哄人,可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最是个两面派,对着长辈一副样子,对着我们又是一副样子,鼻子恨不得长到额头上去,好像多跟我们说一句话就害了他一样。屁大一点事,就装好人,装被欺负去长辈们面前告状,偏大人们好像就吃他那一套,都夸他懂事什么的,可烦人呢!大贵叔那么精明的人,都被他哄得团团转…”
后面就是一堆的抱怨之词。
王永珠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锋吃醋,倒没有多想,只附和着小姑娘嗯嗯啊啊,等李竹叶把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小姑娘本来就忘性大,巴拉巴拉吐槽完之后,心情也就好了,拉着金花去村里找别的小伙伴炫耀头上的头花去了。
这厢王永珠努力跟针线奋斗了大半天,终于有了成果,成功的将拿来练手的布和自己的裙子缝在了一起。
王永珠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再看看江氏。
江氏低着头,不敢露出自己憋笑的脸来,实在是,看到一贯蛮横刁钻的小姑子那张脸上露出这种茫然,无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一贯沉稳的她,也忍不住想笑。
王永珠确实很懵!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学霸,她这点抗打击的能力还是有点。
木着脸,王永珠抄起剪刀,在裙子上找自己打的那个结,好剪开把针线抽出来。
剪刀还没碰到裙边,王永平走进院子,看到这一幕,脑子一懵,冲上来一把夺过剪刀扔到一边,一边大喊:“小妹,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要想出气,你拿剪刀戳四哥好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别往自己大腿上戳啊——”
这一声惊动得屋里的王老柱,张婆子,还有林氏都奔了出来。
院子外也哄一下子涌进来三四个青年汉子。
张婆子一冲出屋子,就先扑向王永珠,心肝儿啊的一顿乱叫,一顿乱摸,好不容易确定自己这老闺女胳膊腿都还全乎,这才想起来问:“闺女,你咋地想不开啦,不想学针线咱们就不学了,不学了啊,别拿剪刀针啊戳自己玩啊——”
扭头就去吼江氏:“你是死人啊,你小姑子不想学就不学了,你逼着她干啥——”
王永珠强忍着自己想要把自己这个四哥一把捏死的欲望,先瞪了一眼王永平,才拦着张婆子解释:“娘,我没有拿剪刀戳自己,我是拿剪刀剪线头呢,四哥看错了——”
王永平还以为小妹是看人多不承认,要是小事,比如玩个绝食什么的,他也就不说啥了,可这是自残啊,不把她这根筋扳过来,以后还想不开,给自己身上开两个窟窿怎么办?
如今王永平可是真心心疼这个小妹的,因此越发的不能让小妹出事了:“小妹,你就别瞒着娘了,你刚才拿剪刀就是冲着自己的腿去的——”
说着还捡起剪刀,学王永珠方才的样子,往腿上比划,那架势,确实跟自残差不多。
王永珠能说,特么的那是因为自己太胖了,胳膊和手轮不过来,姿势别扭,别人看起来就跟自己真的要戳自己一样?
再看看院子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因为王永平那一嗓子,跟进来的李竹根兄弟还有宋重锦?
此刻他们三个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惊恐和怀疑的,估计都在心里琢磨,这王永珠只没事拿剪刀戳自己,不会是得失心疯了吧?
尤其是李竹根两兄弟的眼神,嗖嗖往宋重锦那边瞟。
宋重锦倒是脸色没变,只是眼神也很古怪。
第七十五章 我咋生出你这样的棒槌来?
王永珠想操刀砍人,这哪里是四哥啊?这分明是猪队友啊!
是还觉得自己的名声在村里不够臭是吧?
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稳自己的气息,面无表情的解释:“我那是学针线不小心把布缝在裙子上了,所以拿剪刀想把线剪开,你是那只眼睛看我是想自残啊?”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眼神都看向了王永珠的裙子,方才一片慌乱没注意,此刻大家很清晰的看到,王永珠青色的裙子上,正耷拉着一块灰色的布,随风招展。
“噗——”一阵静默后,院子里响起几声闷笑声。
王永珠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竹根兄弟,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想来也是,满村里也没听说过谁家姑娘学做针线,把布跟自己裙子缝一起的。
更没有听说,拿剪刀剪线头被自己哥当自残的!这得手艺多烂啊!
再看其他人,王永平一脸错愕,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妹子的裙子上的那块布。
王老柱也别过头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还有林氏,在王永珠看过来之前,忙捂着嘴躲进屋里去了。
唯有宋重锦,依然一副死人脸,只不过嘴角颤动的肌肉,也暴露了他的此刻想法。
王永珠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就这么滴了,没有办法,就这么强大,你们爱咋看咋看吧。
张婆子看自己闺女的脸都气青了,虽然自己也想笑,但是,不行,怕伤了老闺女的脸面,咳嗽了一声,还努力安慰道:“没事,没事,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娘看看,哎呦,我闺女这手艺可以啊,这针脚细密得,比你大嫂都强些——”
简直是实力尬吹!
王永平这才回过神来,讨好的冲王永珠一笑:“小妹学针线啊,学针线好啊,不愧是我妹妹,这针线学的好啊,我看这布缝得很整齐,这手艺,谁家姑娘也比不上,你们说是吧?”
居然还扭头去征询李竹根兄弟和宋重锦的意见!
在王永平心里,自己小妹就是最胖,呃,不,是最棒的!即使是把布缝到裙子上了,那也是缝得最漂亮的。
王永珠忍无可忍,不想再忍!
顺手抢过王永平手里的剪刀,杀气腾腾的看着他:“四哥,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
王永平再神经大条,此刻看到小妹这快气爆炸的样子,条件反射的立刻就捂住了嘴,冲着王永珠傻笑。
王永珠扶额……
还是王老柱怕自己这老闺女被气出个好歹来,上前解围,三言两语将李家兄弟和宋重锦送出了院子。
才回身踏进家门,就听到自己老闺女咬牙切齿的声音:“爹,关门,放狗!”
走到门外的李家兄弟和宋重锦对视一眼,又扭转脚步,趴回到王家大门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王老柱一边忙把门关上,一边问:“闺女,你想干啥?”
王永珠冷冷的一笑,慢条斯理的进屋捞出鸡毛掸子递到张婆子手里:“娘,我觉得四哥最近的皮要紧一紧了——”
王永平一见鸡毛掸子,就后背生疼,自己个老娘一手鸡毛掸子那是舞得好啊,前天被抽了一回,现在还疼呢,再被抽一回,只怕好几天不能下床了。
双眼咕噜噜一转,在院子里就寻求退路。
张婆子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老闺女这是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让自己帮她抽老四一顿出出气呢。
不过老四今天确实莽撞了,明知道姑娘家的名声重要,就算真是看到老闺女要自残,也要闷不作声,胳膊折在袖子里,自家人想办法就好。
这般蝎蝎螫螫的就喊出来,还被外人看到,传出去,不又要说自家的闺女做妖?
难怪自己闺女名声不好,都是被自家老四这样的蠢货祸害的。
这么一想,不抽一顿老四,自己都不能接受。
张婆子年纪虽然大了,常年抽家里的娃,锻炼出来了一副好身手,此刻见机快,一把抓住王永平已经飞登上墙,挂在墙边的一条大腿,鸡毛掸子就抽了上去。
“我咋生出你这样的棒槌来?人家当哥哥的,生怕自己的妹子名声有问题,你倒好,生怕自己妹子名声没问题是吧?别说你妹子没寻死的心,就算有这心思,你不会先把剪刀抢下来,再好生劝说?你吼一嗓子做啥你是怕村里人都听不到是吧?蠢东西——”
王永珠淡定的当着大家的面,把线头结找到,卡嚓剪掉,将线抽了出来,又欣赏了半天,被抽得呲牙裂嘴求饶的的王永平。
一旁的王老柱早就摇着头进屋去了,看来他也同意自己这四小子要受点教训,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还一副喳喳呼呼的性子,将来如何当家作主?
要不是自己身子乏力,自己都想上去抽两下。
只假惺惺的嘱咐了两句张婆子:“别老抽腿上,免得抽瘸了不好下地干活,捡那肉多的地方抽就好了。”
江氏早见势不妙,躲进灶屋不出来了。
这种场面,一个不好,她就是炮灰,可不敢久呆。
就连林氏,这种热闹也不敢看,免得被张婆子波及。
张婆子只抽得没力气了,才气哼哼的停手:“今儿就算了,以后老娘再听到你在外面败坏你妹妹的名声,非抽断你的腿不可!”
王永平哼哼唧唧,委委屈屈的从院墙下翻下来,努力走到王永珠面前解释:“小妹,我是真不知道你要剪线头,我真以为你要戳腿呢!四哥没想到会败坏你的名声,你放心,四哥一会就去找李家兄弟和宋兄弟,他们都是正派人,不会随便传闲话的!”
院门外的三个正派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讪讪然。
还是李竹根一拉两人,悄没声的退出老远,才道:“今儿这事,咱们兄弟仨可不能传出去,不然咋对得起永平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李竹竿自然附和,两兄弟都警惕的看向宋重锦,他才跟王家妹子退了亲,不会趁机报复坏王家妹子名声吧?虽然那妹子也没啥名声可坏的了。
宋重锦嘴角一阵抽抽,当自己什么人了?自己难道就是那多嘴多舌的?
不过看李家兄弟那紧张的样子,他也就默默地点点头,勉强憋出几个字:“我不会说的!”
李家兄弟放心了,拍拍宋重锦的肩膀:“那就好,不管怎么说,你跟王家也退亲了,说起来还是王家妹子名声吃亏,你是个男人,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要是抓住人家这个不放,就太不厚道了!不说才是咱们男人应该做的!好了,我们兄弟也该回家了。”
第七十六章 这怎么和大姐教的不一样?
对于李家兄弟来说,王家自然更亲近些,宋重锦跟他们兄弟平日里并没有太多交往,只觉得他往日太过阴沉,话少,并不太了解他的为人。
只听说是极为孝顺的一个汉子,不过能在跟王家退亲后,还能跟王永平称兄道弟的人,想来也是知道分寸。
李家兄弟也就意思意思的提醒了两句后,就回家去了。
留下宋重锦眼中情绪莫名的回头看了看王家的院子,忍不住摇摇头,也大步离开了。
宋重锦回到家中,就看到宋母坐在院中,满脸的纠结,看到他回来,宋母眼神躲闪着,不自在的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道:“重锦回来啦,饭给你温在锅里,我给你端去——”
宋重锦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下屋檐下,果然早上还挂在那里的一只剥了皮的肥兔子不见了踪迹。
宋母看儿子打量的眼光,脸一红,小声解释道:“你大姨来说,你姥爷这几天身子不好,我让她把兔子捎回去给你姥爷补补身子,娘没给钱和补药,就只给了兔子——”
说着,怯生生的看着儿子。
宋重锦忍耐的抽抽眉头,没做声,只埋头进了旁边搭的灶屋中,掀开锅盖,里面就放着一碗高梁饭,还有一碟子黑黢黢的咸菜。
深吸一口气,宋重锦端着饭走出来,看向宋母:“你在家就吃这个?早上不是让你炖了昨儿我打的野鸡么?”
宋母嗫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你大姨来了,说有大半个月没见过油星了,家里几个孩子馋肉得不行,我就…”
宋重锦冷哼一声:“大前天,大姨来也是这么说的,你给了她半只兔子。”
宋母被噎到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磕磕绊绊的解释:“重锦,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大姨家日子艰难,能帮一把为啥不帮?再说,你大姨也不白吃兔子和野鸡,她答应再给你寻摸一门亲事——”
话没说完,宋重锦将手里碗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冷声道:“让她别费这个心,也别浪费我辛苦打来的野味了,我是不会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