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他们还不能走动,只能生受着,吃不好睡不好,受着冻还得绞尽脑汁写出文章来,也着实不容易。这么一想,就是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怪心疼的。”
“再者,说句国公爷不爱听的话,锦哥儿毕竟回来的时间短,跟国公爷相处的少,不了解国公爷的性情,也不知道国公爷的一片苦心。”
“这考完三场本就累得很,回来国公爷一句关心的话都不问,劈头就问考得如何,还要孩子把文章又费心思的默出来,换做谁,谁不心寒?”
“也就是我跟爷身边经常伺候的人,了解爷是嘴硬心软,不然换做别人,谁看了都要误会国公爷不心疼儿子呢。”
“依着我说,国公爷还是派个人去安抚一下锦哥儿和亲家太太的好,不然以后到底是在一个府里,亲家太太要是觉得别扭,非要出去住去,可怎生是好?”
宋弘本来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听高氏这话的意思,自己今天被那乡下婆娘给怼上脸了,不仅不能说,还得先低头?
顿时沉下脸来:“不让他们来给我赔罪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让我去安抚他们?置我这个国公爷的脸面于何地?那个乡下婆娘,在府里呆不住正好,趁早的出去,免得在府里闹得乌烟瘴气的!”
高氏……
那边宋弘还在生气:“要是那个小兔崽子敢跟着他那岳母搬出去,劳资明儿个就去重新递折子,那世子不册封了!劳资又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没了他,还立不了世子不成?”
高氏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维持住了笑脸,豁然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僵硬:“既然如此,那就国公爷自己做决定吧!我先回去了!”
福了福身子,也不等宋弘说话,就径自出去了。
宋弘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氏的背影,从跟高氏成亲以来,除了最开始新婚燕尔,高氏没有坏掉身子前,还曾有过这等甩手就走的时候。
这十多年,高氏一直都温柔贤惠,从来没有违逆自己的时候,再见高氏这样,宋弘都没反应过来。
等高氏都走得没影子了,宋弘才回过神来,问宋五:“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甩脸子给爷看?”
宋五面无表情的摇头:“夫人劝了主子爷这半天,主子爷还在生气,想来夫人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只好先回去了。”
宋弘看了宋五一眼:我信你个鬼!爷又没瞎?
“夫人一向温柔贤淑,从来没对爷大声说过话,更不用说一言不合甩手就走了!都是那个乡下丫头和她娘,言语粗俗,一言不合就怼人!夫人肯定是被她们影响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王永珠母女此刻是不知道宋弘的这神奇的迁怒脑洞,要是知道,估计得让他再见识见识一言不合就怼人了。
宋五听宋弘气哼哼的数落了半日,只闷头听着。
好不容易见宋弘平静了些,才开口:“主子爷,属下也觉得夫人的提议甚好。只不过是派个人去,带上几样东西,安抚几句。一来显得主子爷大度,不跟人计较。二来,也缓和一下跟大公子的关系,解释一下主子爷是爱之深盼之切,不是不关心大公子的身体,免得大公子心里留下疙瘩,影响了和主子爷的父子之情不是?”
“三来,主子爷就真不担心大公子的身体?大公子毕竟不像其他公子,在府里长大,日常饮**心。属下可记得,大公子当初被王氏派人追杀下毒,可曾经中过毒。那毒药当时是让眼睛失明,可以后毒素会散到四肢百骸,让人虚弱下去。”
“虽然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解了毒药,可这毒药霸道,会不会伤了大公子的根本?不若就趁着今天,请太医来,给大公子好好看看,真要有个什么不对,也好趁早调养。”
宋五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宋弘就沉默了下来,手指头敲着桌面,宋五知道,这是主子爷一贯思考的动作,也就屏气在一旁等候着。
好一会,宋弘才开口:“我是不是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这个他,虽然没说明,可宋弘和宋五都知道,是指宋重锦。
宋五干笑一声,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可不回答就是说最好的回答。
宋弘苦笑,突然浑身的那股子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我知道,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和他娘!他跟我不亲,心里怨我,恨我!我以为我不在乎的,我要的不过是国公府的接班人,怨不怨我,恨不恨我都没关系,只要能将宋家的基业继承下去就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做娘的心
“可今天,看他那样子,一个乡下婆娘在他心里,都比我这个父亲重要!你说将来若是国公府和那乡下丫头母女之间他只能任选一个,他会选谁?”
宋五看了宋弘一眼,很想说:主子爷,咱们做人清醒一些好吗?
只可惜他不敢说,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宋弘也不看宋五,又沉默了一会,才道:“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想得太过简单了!若是他对国公府没有感情,将来如何肯为了宋家而付出?”
宋五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的,身为国公爷的心腹,不仅要处理各种事物,还得帮主子爷分析父子感情。
好半天才道:“主子爷,这大公子才回来几日?目前跟主子爷有些生疏也难免,可毕竟是嫡亲的父子,这血脉牵连总是不会断的。以后在府里朝夕相处,日子长了,大公子也就能明白主子爷的一片苦心了。”
“再说了,这大公子才回来两个月,主子爷就请封他为世子,这里面的殷殷期盼,还有主子爷对大公子的一片慈父心思,大公子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主子爷如今春秋正盛,慢慢好生教导大公子,水磨工夫,水滴石穿,大公子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总能捂热的不是?”
宋弘被宋五这般劝说,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又恨恨的道:“爷就不信了,爷一个国公爷,努力补偿他,还比不过那个乡下婆娘!哼,没出息的东西,一个乡下婆娘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拿人家当亲娘了。”
“他也不想想,他亲爹我不仅能给他荣华富贵,还能给他权利美人呢!这些才是实打实的好处。他那乡下岳母,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疼,不就是看着他有出息,哄着他?不然能跟着上京城来,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宋五只低头不做声。
好一会,宋弘才吩咐道:“派人去太医院看哪位太医有空,不对,我记得那乡下丫头不是杜老太医的弟子么?到京城后还去杜家拜访了的,既然这样,你让人去请杜院正去,看他有没有空来,替那个小兔崽子把把脉,看有没有大埃…”
宋五答应了一声。
“一会子,你去我那私库里挑几样好东西,给那院子里送去——”宋弘板着脸。
宋五麻溜的答应了,见宋弘没有其他吩咐了,也就退下去办事去了。
屋里,宋弘冷哼道:“一个乡下婆娘,以前看在那小兔崽子的份上,懒得和你一般计较。你若是识相,也不是容不下你,若是再这般挑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别怪爷狠心了!”
※※※
且说宋重锦扶着张婆子,拉着王永珠一起回到院子里。
早就烧好了热水,他先泡了个澡,换上一身家常的衣服。
头发湿漉漉的,王永珠在他身后拿着帕子给他绞头发,丁婆子已经准备好了好消化的热汤面,撒上王永珠和张婆子种的白菜苗。
宋重锦一口气吃了三碗,才觉得整个人缓了一半过来。
本来想拉着王永珠说会话,可一沾上炕,宋重锦就觉得眼皮有千金重,都抬不起来了。
王永珠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会,我在旁边陪着你!”
听了这话,宋重锦整个人立刻放心的陷入了黑甜梦乡中,等宋重锦睡着了,王永珠才招手示意白露将熏笼给抬进来,放到一边,她轻柔的将宋重锦还湿的头发,给摊在熏笼上,好把头发烤干。
又心疼的摸了一把宋重锦瘦削的下巴,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张婆子本来有话要说,可看着女婿累成这样,也就吞下话头,在院子里小声吩咐,一概不许大声说话,走路都脚步轻些,有什么事情,来找她就行了,别去找王永珠和宋重锦,别扰了她女婿睡觉。
这才吩咐完,正要回屋,就看到吴婆子给她使眼色。
张婆子知道吴婆子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也就点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进了屋。
一进房里,吴婆子就担忧的道:“老太太,今儿个您得罪了那国公爷,会不会有事啊?”
张婆子当时那是来不及细想,只看到自家女婿站都快站不稳了,结果女婿那便宜爹还装没看到,顿时心头火起。
她这人的逆鳞只有自家闺女,如今多了个女婿。
看别人这样对待自家的孩子,那护犊子之心一起,也就啥也顾不上了。
等她痛快的怼完,才想起来,这女婿的便宜爹可不是他们乡下那些泥腿汉子,人家可是国公爷,一个指头就能碾死自己。
只是,做娘的心,谁要欺负她的孩子,就是天皇老子,她也是不怕的。
以后要是女婿那便宜爹还欺负女婿,她估计还是忍不住要跳出来。
就这个脾性了!再说了,女婿那便宜爹好歹是个国公爷,应该要脸吧?还能真跟她一般计较不成?
就是担心,这么怼了那国公爷,要是他迁怒宋重锦可怎么是好?
所以先前她打算跟王永珠说说这个担心的,可看到宋重锦都累睡着了,自家闺女正照顾着,也就忍住了。
此刻吴婆子提起,张婆子也光棍:“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咱们一家子回荆县去!要是我女婿这次能高中,咱们也不在京城呆了,听说这中了进士都能外放谋个县太爷什么的当当,岂不是比在京城里看人脸色强?”
“那要是大少爷考不…”吴婆子没管住嘴问道。
“呸呸呸!大风吹去!我女婿怎么会考不中?就算没中,那也不是我女婿的问题!肯定是那考官出的题刁钻了!行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你怕啥?”张婆子忙啐道。
吴婆子一想,也对,好歹这大少爷还是国公爷的亲儿子,看在大少爷的份上也不能真拿老太太怎么样吧?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婆子小声的来禀报,说是国公爷那边派宋五爷来了。
吴婆子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和张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哆嗦着道:“老太太,怎么办?是不是国公爷派人来算账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邀功(MandyBerry同学掌门加更)
张婆子白了吴婆子一眼,没出息的!
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得屋子来,就看到宋五身后带着一个小厮,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个匣子。
宋五看到张婆子,先抢先上前:“宋五见过亲家太太。”
张婆子看宋五这口气和架势,倒是不像是来问罪的,也就稳了稳心神:“是宋兄弟啊,你这是?”
神特么宋兄弟!
以宋五如今的地位,在外面都被人称呼一声五爷,在府里,公子小姐们也叫他五叔,手下一般都喊他五哥,或者老大。
乍听一声宋兄弟,宋五的脸一下子都僵了,连自己要说什么一时都忘记了。
楞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来:“那个,咳咳……那个亲家太太客气了,叫我宋五就好!”
一面又怕张婆子再口出惊人之语,忙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将那盘子给端上前来,看张婆子一脸的迷糊,解释道:“这是国公爷给亲家太太和大少奶奶压惊的。先前在前头,我们国公爷那是爱之深盼之切,对大公子实在是抱了太大的期望,一时情急才说了那话。”
“回去后,夫人劝了国公爷,国公爷也心生悔意,只是怕亲自来,动静太大,倒是惊动大公子,不好休息了。就派在下来,送几样东西,谢谢亲家太太对咱们大公子的一片护卫之心。”
张婆子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女婿,我自己心疼。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谢!”
宋五只做没听到这话,又继续脸上带着笑道:“国公爷其实心里还是心疼大公子的,这不早就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等太医来了,给大公子把把脉,咱们也能放心不是?”
听了这话,张婆子勉强算是放缓了神色,算这个便宜爹还没混帐透顶。
见张婆子神色缓和了些,宋五才小声的道:“不知道亲家太太方便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张婆子警惕的看着宋五:“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女婿虽然睡着了,可我闺女还醒着呢,你要是对我老婆子出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虽然奈何不了你,可我闺女能一巴掌将你糊到墙上去,你信不信?”
宋五苦笑:“亲家太太,您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私下求你件事,不想让别人听到。”
张婆子打量了宋五一眼,又在院子里梭巡了一番,找了个大家都看得见的角落,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道:“你别不是看上我女婿这院子里的谁,想娶回去吧?我跟你说,这事你就烧错香,拜错佛了!这事你得找你们夫人啊?我们这院子里,除了自己带过来的也就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大都是你们府上的人。”
宋五一脸尴尬的解释:“亲家太太,不是,您误会了,我找您是关于大公子的事情——”
“什么事?”一听说事关宋重锦,张婆子也不再兜圈子了。
宋五这才道:“想必亲家太太这些日子也都看明白了,大公子和咱们国公爷之间有些罅隙。虽然说是父子,可到底因为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们国公爷又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好多事情他其实都做了,就是闷着不说。”
“不说别的,就王家那事,咱们国公爷硬是顶着齐国公的压力,也要护着大公子、大少奶奶和亲家太太您,可偏偏一个字也不说——”
张婆子嗤笑一声:“咋滴?你这意思,是说我那女婿带上我闺女,还有我这个婆子,还得因为这个给国公爷三拜九叩的道谢去不成?”
“我跟永珠当时是为了谁出头?为了你们宋家好不好?莫非被那疯婆子当着那么多宾客,死活要给你们国公爷扣绿帽子这事,在里面城里人眼里不叫事?还很光彩不成?”张婆子一脸一言难尽,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
宋五打了个激灵:“亲家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谁要是敢往咱们国公爷头上扣绿帽子,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非得活剥了那人不可。”
“这不就结了,不然我还以为你们国公爷就这个爱好,被人扣绿帽子都不生气呢?不说别的,当时那情况,那疯婆子叫得那么大声,人人都听到了。你们家夫人性子文弱,又是主人家不好出头。”
“我这是念着好歹是你们国公府的亲家,你们家丢人,不是也连带着我闺女我女婿和我丢人么?我这老婆子一辈子,可都是清清白白做人,可不能丢这种人,这才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