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王永珠进去了,王永平也要跟进去,被王永珠给伸手拦住了。
“四哥,你就在门口,跟几位大哥说说话,我进去也就是看看就出来。”
王永平也就顺从的在门口,跟那几个看门的汉子聊起来。
他做了这几年的生意,别不说,套起这几个汉子的话,还是够用的。
王永珠进了院子里,院子里张婆子正坐在中间,旁边几个婆子正陪着她唠嗑呢。
见了王永珠,忙都笑着迎了上来:“那啥,县令夫人来了——”
“我说大侄女——”
“永珠啊——”
……
一时各有各的叫法,听得人头晕。
王永珠忙笑着点了点头:“各位婶子都在呢,辛苦你们了!”
大家得了王永珠的笑脸,也就心满意足的退到了一边。
张婆子这才拉着王永珠走到一边,手里用力掐了她一把,面上无事一般指着一间屋子:“宋春花被关在里面,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满嘴里胡说八道。一会子说她儿子来了,一会子又说让人滚!不让人挨着,还拿头撞桌子,撞墙。”
“你婶子们没办法,只得将她用绳子绑在椅子上了,现在才安分了些。”
王永珠心领神会:“娘,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活着的都在那边屋里,也有人守着呢。老刘大夫开了药来吃了,如今都昏睡着。死的那几个,被宋家人给抬到祠堂去了,这天气热,哪里放得住?已经有人去看位置去了,顶多停放一晚上,明儿个就埋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附和:“可不是,如今这大热天的,又不是寒冬腊月,不早日入土为安,多放一夜,只怕都要臭了!”
王永珠歉意的冲着那个婆子一笑:“几位婶子,我要进去看看那宋春花去。不管怎么说,出了这事,就算断绝了关系,也得来看看。不知道几位婶子,能不能行个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进去看吧,只小心别让那疯子伤了你!”
“可不是!你们小夫妻就是心善,当初宋家那么对待宋大人,亏得宋大人和你不记仇,都这样了,还来看她!”
“幸亏当初断绝关系了,不然只怕也被这疯女人给害了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奉承着。
王永珠推开那屋的门,就看到正对着门,宋春花被绳子死死的绑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门口。
也亏得王永珠胆子不算小,这么乍一对上,都忍不住心猛跳了一下。
不过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镇定了走了进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宋春花见门关上了,好一会子,才哑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王永珠一听这话,就知道宋春花没疯,她清醒的很。
顿时心情复杂起来,以前只觉得宋春花软弱、耳根子软、还糊涂,所以才将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但凡她立得住一些,就算以前无知,爱慕虚荣,所以攀附了贵人,又被贵人抛弃。
可她若真心对待宋重锦,努力抚养他长大,就算不出力,不拖后腿也行。
以宋重锦的个性,能亏得她?就算被宋弘认回去,也要给宋春花养老送终,奉养一生,当个被人伺候的老太太,多好?
可她偏偏自己作死!对宋重锦百般的苛刻和利用,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将吸她血的娘家人奉若珍宝。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被宋家再度卖给人当小妾后,受了刺激。
平日里软弱不吭不响的人,突然就来了一招大的,直接将宋家人一下子送走了五条人命!
谁能看得出来,宋春花有这般手段和狠毒心肠?
见王永珠只看着她不说话,宋春花深吸一口气:“重锦呢?他怎么没来?”
王永珠呵呵一笑,很想说,宋重锦为啥不来,你心里没点数?
不过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倒是想听宋春花说。
果然,宋春花问出这句话后,没等王永珠回答,自己先回答了自己:“是了!他跟我已经断绝母子关系了!怎么会来?他本来就是个心硬的,若是他还认我,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娘家卖给人做妾!”
“他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知道我有今天,只怕心里只有高兴的,怎么会来看我?”
王永珠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她也不想跟宋春花多说,只道:“我不管你为什么突然要对宋家人下手,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活命?”
宋春花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恨声道:“我为什么要对宋家人下手?我被他们当玩意一样卖给那个行商,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被他带回去,被怎么折磨的吗?”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他的正头娘子,梳头更衣,倒夜壶也就罢了。晚上还要睡在正头娘子床前的脚踏上,一夜晚上能使唤我七八回,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个不顺心,就罚我跪碎碗瓷片,跪得我膝盖都肿了,第二天还得洗衣服做饭,伺候他们一家子。”
“就这样,那老不死生的下流坯子,还对我动手动脚,说我不过是他爹买来的玩意,就是个物件,凭什么他爹玩得,他就玩不得?”
“我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被人发现。可后来还是被那老不死的正头娘子发现了,剥光了我的衣裳,让我跪在院子里头的滋味,你知道吗?天寒地冻的,我冻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我受这般苦,没收我!让我又挣回命来!”
“那老不死的给我请了大夫,我问过那大夫了,那大夫说我身子受损,没几年活头了!就算活着,也是一身的病,尤其是到了冬天,只怕就下不得炕,成一个废人了!”
“知道吗?我成了一个废人了!我不甘心啊!凭什么我命这么苦,欺负我的人却都活得好好的?你知道我怎么得来的那包耗子药吗?”
宋春花突然吃吃的笑起来,眼睛里带着恶意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宋春花笑,小声的道:“我用身子换来的呀!我求那个大夫,说既然我是个废人了,活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不敢上吊,不敢投水,只求那大夫给我一包药,我偷偷吃了,就那么死了也干净。”
“我求了他好久,他看着是个老实人,可也不是个好的。开始不答应,后来就说,只要我陪他,他就给我药!”
“然后我就拿到药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完,自己就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一边笑,眼泪一边往下流。
王永珠知道,宋春花这只怕是受了刺激后,精神真的出现问题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张婆子气得不轻
看着这样的宋春花,王永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刻的宋春花,恐怕是个理智的冷静的疯子。
好在宋春花笑了一会,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神一下子又变得茫然起来。
低下头去,嘴里不知道喃喃自语的念叨些什么。
以王永珠的耳力,也就勉强听到了些:“……对不住你……娘替你带他们走……没人妨碍你了…”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王永珠深深的看了宋春花一眼,她却再也不抬头了。
上前一步,王永珠凑近到宋春花的耳边。
可以看到宋春花紧张的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却还努力控制着,身体都在不自觉的发抖,两只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
“若是想要活命,就疯了吧!”轻轻的在宋春花的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王永珠迅速的退开。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边的婆子见王永珠出来,都关切的围上来:“永珠啊,没事吧?我们在外头听这疯婆子一会子哭一会子笑的,没吓着你吧?”
王永珠努力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一把抓住张婆子,脸埋在她的肩窝:“她真的是疯了!我进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一会哭,一会笑的,嘴里还说些谁都听不懂的胡话,怪渗人的!娘,咱们回去吧,我心里难受——”
说着还抚着胸口。
张婆子扭头看自家闺女脸色红润气色好,哪里像是吓到了的样子?
不过自家闺女的台不能拆,忙用袖子遮住了王永珠的脸,嘴里还道:“叫你不要进去,你非要进去!可吓着了吧?哎呦我的永珠哟,你没事吧?咱们快家去,娘让人给你熬一碗安神汤喝——”
一边就扶着王永珠往外走,嘴里还不忘记抱怨:“重锦都跟她没啥关系了,你还跑来做啥?要这个名声做什么?吓坏了身子可咋办?”
“这样的疯女人,都疯魔了!你想啊,能对自家爹娘亲人下手,能饶过你们?要不是被绑着,伤了你,看我绕得了谁去?”
几个看护的婆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连连点头。
可不是疯魔了么?不然哪个女人这么大胆子,这么狠毒的心肠?
想起来后背一阵发凉,嘀咕了一阵,到底不放心,又跑进去往宋春花身上多加了两条绳索才罢休。
宋春花低垂着头,似乎没了力气,毫不反抗的任由那婆娘将自己又捆得紧了。
无人看见,她的衣襟上,几处濡湿。
出了院门,王永平本来正和几个汉子说话,眼见自家老娘居然扶着自己妹子出来。
顿时心都差点吓得跳出来,忙冲上前去,想要扶自家妹子,伸出一半,才发现不合适,急得直围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转圈:“娘,妹子这是咋了?”
几个大汉也吓了一跳,看了过来。
张婆子没好气的道:“你妹子被宋春花那疯婆子给吓住了!那小脸啊,出来的时候刷白的!可怜的我的珠儿哟——”
一面又骂王永平:“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回家去,让烧点热水,给你妹子熬碗安神汤?”
王永平看王永珠柔弱得靠在自家老娘身上,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家里跑。
张婆子才气哼哼的扶着王永珠,一路回了王家。
一进院子,张婆子就狠拍了一下王永珠:“都到家了,别装了!”
王永珠站直了身体,冲着张婆子讨好的一笑:“娘——”
张婆子虎着脸,一路进了屋里,得到消息听说王永珠被吓到的,都要来看她。
丁婆子也熬好了安神汤,正要送过来。
就听王永珠吩咐,人都在外头,不要进去。
和吴婆子对视了一眼,一面吩咐谷雨去将厨房里熬药的小风炉子给搬出来,放在院子里,把安神汤又倒回瓦罐里,让她们两人拿扇子,将那安神药汤的味道拼命的扇得满院子都是。
两个人守住了院子门,不让人进。
屋里,张婆子难得生了气,看王永珠进来,也没搭理她,犹自生着闷气。
王永珠讨好的凑上去:“娘,娘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婆子冷哼一声:“气坏了不更好?你们倒是好,胆子真是贼大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实给我说个清楚!”
王永珠老老实实的将她和宋重锦的打算说了。
张婆子气得只拿手指头戳王永珠的头:“你这丫头!一天不看着,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你们当着村里人都是死的?以为就凭你们这点子手段,就能瞒天过海去?这可是五条人命啊!里正那个老狐狸不说了,宋家那边,要保住宋春花的命,不得狠咬下你们一大块肉来?”
“为了个宋春花,这么值得吗?再说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宋家是对宋春花不好,可宋春花自己立不起来,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