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那你既然知道了,你不怕我将来也如此对你?将你架空?”简怀风玩味的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一笑:“若晚辈这般无能,也只能认命!世伯不妨一试?”
简怀风听了此言,倒是又看了宋重锦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笑道:“那你不怕,若是我腻了,甩手不干了,你待如何?”
宋重锦正色道:“世伯并非这种不负责任之人。世伯辞别余大人,自然有世伯的道理。晚辈以诚待世伯,世伯必不会负晚辈!”
简怀风怔仲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你怎知道我不是不负责任之人?若负责任,若感念恩情,又怎么会背叛相交十多年的好友?”
宋重锦深吸一口气:“世伯和那余大人反目,恐怕是另有内情吧?是否余大人当年做了对不住世伯的事情?”
简怀风身形一震,眼神紧紧的盯着宋重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重锦沉稳的道:“以世伯的为人,既然能为余大人效力十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反目?舅舅曾经说过,世伯胸有丘壑,乃是坦荡赤诚君子,不然也不会得余大人多年的信任。”
“能让世伯和余大人翻脸,想来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踩到了世伯的底线。容晚辈斗胆猜测一句,是否世伯当年每次春闱都会出意外,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此言一出,简怀风的脸色就变了。
惊疑不定的看着宋重锦,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宋重锦静静的任由简怀风看,神色平静,似乎方才口出惊人之语的不是他一般。
好一会子,简怀风才放声大笑:“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顾兄这是慧眼识珠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笑声绕梁不绝,到最后,这笑声里却多了几分落寞之意来。
院子里,静静坐着的姚大和那小男孩,听了这笑声,都忍不住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向书房。
过了一会,这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姚大和那小男孩互相看了一眼。
姚大才小声的问:“小哥,你叫啥名字?怎么这半日,就只看到你和你家老爷?你们家没别人了吗?”
那小男孩嘴里含着糖,嘟嘟囔囔的道:“我叫简单,我们家还有个哑婆婆和瘸子叔,瘸子叔昨日出去了,还没回来,哑婆婆在后头做饭呢。”
姚大惊讶的问:“那你们家老爷就没个亲人了吗?”
小男孩简单瘪瘪嘴,眼圈就红了:“我们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早年就去了,夫人和观哥儿在泸州生了一场病,没了。我们老爷才心灰意冷回了老家,只有我们几个跟着老爷回来了。”
姚大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又小心的套起简单的话来。
简单哪里是姚大这人的对手,没多大一会,就被姚大将他知道的全给说出来了。
原来,这简怀风的妻儿在泸州,不知道怎么的,得了一场病,母子俩一起都没了。简怀风中年丧妻失子,人一下子就颓废了,关在家里好些天。
等他出来,头发都白了一半,然后就辞别了东家,收拾行囊回来了。
当初家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就留下一个瘸子,一个哑巴婆子,还有他,他是瘸子叔捡回来的孤儿,本来是打算留给观哥儿当个书童的,没曾想观哥儿没了,见他也没地方可去,就带回来,如今在家里打个杂。
回来后,这家里一直就这么些人,开始还有人求见,可他们家老爷却一个也没见,只说自己心灰意冷,以后打算闭门不出,了却残生。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少,这一两年,就再也无人来了。
姚大刚打听完,就听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宋重锦先走了出来。
出了门,还恭敬的冲着里面道:“世伯请留步,我明日再来!”
门里无人回答。
宋重锦也不以为意,带着姚大放下带来的礼物,告辞而去。
等宋重锦他们两人走了,简单凑近书房门口,探头进去一看。
就见自家老爷一脸似笑非笑,发现简单在偷看,抬起头来:“你不去守门,在这里偷看什么?”
简单小心翼翼地问:“老爷,那人说明日还来,我还给他开门不?”
简怀风冷笑道:“他喜欢来,随他去!”又看了简单的嘴角一眼,“也让你多吃几日糖甜甜嘴!”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门庭若市
回到客栈,王永珠和张婆子都等着呢,尤其是张婆子,不时就要到门口张望一二,看宋重锦和姚大回来了没。
好不容易听到院子门口有动静,在门口一看,可不是宋重锦回来了。
忙让谷雨去打水来让宋重锦洗漱了一下,如今这天是越发热了。
在船上还不觉得,等到下了船之后,才知道厉害。
丰县地处平原,中午前后那太阳晒在地上白晃晃的,坐在屋里,窗户大门都打开,也勉强只有那么一丝风吹进来。
稍微走动两步,就一身的汗,更不用说从外头回来。
到了客栈后,王永珠就见张婆子热得不行,七里墩靠着山,就比别处要凉快些。
更不用说这到底是他乡,看张婆子就有些撑不住,忙将蛟珠给张婆子带着。
只说是高氏给她的一堆东西里找到的,正好适用。
张婆子有了这蛟珠,才没那么心烦气闷头发晕,人也精神了些。
本来是打算宋重锦出门,将蛟珠给他带着,宋重锦哪里肯要,也只得罢了。
此刻见宋重锦回来,因为要上门见客,穿得整整齐齐的,这回子回来,衣服都汗湿透了。
宋重锦回屋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宽松简单的袍子才出来。
王永珠早就备好了井水里冰着的绿豆汤,一气喝了,整个人才舒坦了。
坐下来,张婆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咋样?那简先生答应了没?”
宋重锦摇摇头,见张婆子急了,忙道:“虽然简先生还未曾答应,不过我看他也有些意动,只是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再求见几次,想来就有七八分准了。”
张婆子知道宋重锦从来不说大话的,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了,也才放下心来。
又问简怀风家里的情况。
这一路,姚大已经将从简单那里打听到的情况都跟宋重锦汇报了,宋重锦也就一一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完,也忍不住感慨:“这简先生倒也是可怜,妻儿都没了,如今就他孤零零的一个,若真人家简先生答应了,咱们可得好好对人家。”
宋重锦和王永珠都说这是自然,肯定要奉若上宾才是。
说完这事,午饭就得了。
吃了午饭,张婆子毕竟上了年纪,这么大日头,到了中午,就昏昏欲睡。
王永珠哄着她去隔壁,看着她睡下了才过来。
宋重锦也觉得有些热了,已经吩咐姚大去前头,找客栈的掌柜要了些冰来,除了他们房里,其他人分别住了两间房,也都放了一盆。
此刻是正午,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事情,王永珠就让把院门关了,大家都回屋里歇息去。
等她进来,就看到宋重锦正端着一杯茶,在沉思。
她也就势坐在了宋重锦身边:“想什么呢?”
宋重锦本就闷了一肚子的疑惑,此刻见王永珠问,也就将今日在简怀风家见到的一些情况,还有自己的猜疑慢慢说了出来。
“我今日见了简先生,听他言谈观他举止,实在是十分有才华和见地,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姚大跟简先生家的童子打听的消息,简先生是在任上妻儿生病都去了之后,一夜头发半百了,然后心灰意冷才辞别回了丰县。”
“回来后也闭门谢客,说是心灰意冷,要了却残生。可今日一见,简先生虽然头发是白了,我看其人,却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谈及朝廷上的各种动作,还有一些治理之策,娓娓道来,不像是不闻世事之人,倒像是十分关注,我还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最新的邸报。若真是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怎么还会看朝廷邸报?”
“再者,我们当初猜测,这简先生春闱总是不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和那位余大人闹翻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人为就是余大人所为。多年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简先生发现了端倪,两人才反目成仇。”
“可我听姚大打听来的,简先生的妻儿都因病去逝,然后简先生才去跟那位余大人辞别。而最奇怪的是,简先生回丰县,妻儿的灵柩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泸州。”
说到这里,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这里面恐怕也有隐情。
“这位简先生我虽然未曾见过,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隐忍不发的性子。说不得他所谓的闭门谢客,都是为了自保,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若是如此,他现在恐怕也是在考察和观察你,值不值得他出来!”
听了王永珠的这话,宋重锦正了脸色:“若是如此,这几日,我更该恭敬些,古人有三顾茅庐之佳话。简先生有此大才,我多上门请几次,也是正理!”
自此以后,宋重锦每日雷打不动,早晨去拜访,中午回。
不管简怀风如何,他都始终态度如一。
开始是上门带礼物,后来几日就每日早上带上些丰县有名的早点小吃,早早的去,请简怀风吃个早饭。
然后谈天论地,或者手谈一局,混到快近午饭的时候,就主动告辞回客栈。
眼见已经在丰县呆了有十来日,宋重锦却还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的很。
倒是那些跟随在宋重锦官船后的船家们急了,本以为这宋重锦留在丰县不过两三日。
这靠岸休息几日,增添补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一歇息就十来天了,还没有走的架势,莫非不走了?
着急了的船家都派人到船上和客栈来打听消息,想知道宋重锦他们到底还要呆上多久?
这些人心急,丰县的商家高兴啊。
这么多船队,天天停靠在丰县码头,可给他们增加了不少进项,巴不得这些人就都留在丰县好了。
尤其是客栈的掌柜,每天眼睛都笑眯缝了。
这些船家着急忙慌的样子,一时间传遍了丰县。
再加上宋重锦和姚大也没隐藏行踪,没多久人人都知道了,有位大人为了请简先生出山,天天上门拜访。
还听说,这位大人说了,简先生一日不出山,他就一日不走。
听了这话,丰县人回想起当初这位简先生协理余大人治理丰县,才有了丰县的今日。
只可惜简先生命不好,快四十了,才得有一子,偏偏老天爷还不容他,一场病,夫人和少爷都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回乡。
谁提起简怀风不摇头叹息几句。
就有人去劝简怀风,既然有大人来请,倒不如跟着去了,离开丰县,去外面走走,有机会再续上一房,总得留个后不是?
更有跟着宋重锦一路来的船家什么的,备了礼去求简怀风,就从了宋重锦吧,也好让他们早早的启程不是?
一时简家门口倒是门庭若市起来。
第一千四百章 水匪
简怀风家人口简单,本就只有一个打扫做饭的哑巴婆子,一个瘸腿的手下,再加上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求见,还都知道避开上午宋重锦来的时候,只挤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