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王永珠盯着自己打湿的鞋面,还有那一地的碎瓷片,好一会子没抬头说话。
旁边高家的人还以为王永珠被吓住了,忙拉住了高六爷:“你做什么?说归说,动什么手?”
这可不是他们家七丫头,说两句重话,甚至动手,都能用父亲教训女儿混过去。
这可是卫国公的世子夫人,如今风头正盛,真要是在他们高家有点损伤,别说卫国公府不答应,还有顾家,和宫里皇后娘娘也不能轻饶他们啊?
一旁的高家大夫人回过神来,忙一面吩咐:“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将这地上收拾干净,别扎到人!”
又吩咐快去取两套干净的衣裳来,好让王永珠换上。
一面就上前,赔着笑脸:“重锦家的,吓到了吧?快过来,别被扎到了,先去换身衣裳——”
上头高六爷还在叫嚣:“动手怎么了?她就算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又能如何?按照规矩不还得喊我一声外祖父?怎么?还敢对长辈动手不成?来呀!有本事你也砸过来呀!”
在高六爷的叫嚣声中,王永珠慢吞吞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六爷,露出一个让人胆颤的微笑来。
然后,高家人就看到她慢慢的抬起脚来,一脚就踹飞了她面前的几案,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然后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高六爷身上。
按理来说,高六爷要是反应快说不得能躲开。
只可惜,旁边高家几兄弟都拉着他,生怕他动手。
此刻几案砸过来,几兄弟没反应过来,都只眼睁睁的看着。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迟了。
因为他们死死的拉着高六爷,那几案正正好的拍在了高六爷的脸上。
等到几案落下,就看到高六爷那高挺的鼻梁已经被几案给拍扁了几分,正哗哗的淌下两管鼻血来。
额头也被砸得鼓起来一个大包来,再加上嘴角溢出来的血,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笑。
尤其是高六爷就这样了,还被他几个兄弟拉着。
他含糊的呜咽了两声,“……哄后…”,高家兄弟这才忙不迭地松开了手。
就见高六爷嘴一张,吐出两颗门牙来,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此刻高家兄弟都丢开了手,就看到高六爷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震得高家人忍不住人人都打了个哆嗦。
再看王永珠,眼神都充满了忌惮。
尤其是高家大夫人,往旁边避开了好几步,生怕王永珠将她也一脚踢飞出去了。
满堂鸦雀无声,大气都没人敢出一下。
王永珠这才混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收回了脚,淡定的道:“我自然是有本事的!”
这是回应方才高六爷的挑衅。
高家人都吓傻了,只看着高氏。
这位姑奶奶,是故意的吧?好端端的,把这位煞星带来!
那头高氏也怔了一下,不过到底她见王永珠动手的次数多些,心理承受能力也强些。
很快就回过神来,淡定的吩咐道:“既然高六爷昏倒了,你们还不将人抬下去?”
高氏身边的婆子,立刻如狼似虎的抢了上去,将高六爷七手八脚的给半拖半抬了出去。
然后高氏才看向高家其他人:“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分的也都分了!这两日我会将母亲的遗物全部运走,到时候再将这宅院交回!”说着就端起了茶杯送客。
高家人讪讪然的,想说什么,看看一旁笑眯眯的王永珠,到底没了胆子。
只得强笑着,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了。
不过她们心里也还算高兴,就算丢脸了,可吃亏的又不是他们,还能拿回那些庄子铺子,也不算白来了。
至于高六爷,此刻已经无人记得他。
都纷纷回去那边府里,打算仔细看看账册去。
就算是高六爷的那些庶出的子女,也没人想起他来,都纷纷跟了过去。
高家的人一时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院子,剩下的就全是高家的人,和荣宜县君留下的旧人了。
高氏这才冷着脸问:“他人呢?安置在哪里了?”
立刻有个婆子上前回话:“安置在了县君生前住的院子里了!”
高氏点点头:“你们几个跟着我去,其他的人,去收拾东西,务必将母亲的一物一样都不留的带走!那些东西都放在东大街的那个宅子里!”
“还有,若是愿意留下的,以后你们就在东大街的宅子里,好好的守着母亲留下的东西,我自会给你们养老!若是想离开的,一人给二十两银子,卖身契发还。”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掌嘴
高氏丢下这话,也不管这些下人们的反应,带着几个心腹就要往后院去。
才刚抬起脚来,想起还有一个人呢。
犹豫的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王永珠,试探着道:“老大家的,你也跟着我去看看?”
若是之前,高氏还有顾忌,她要做的事情,在当今世道,是大逆不道之举,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她这辈子就要完了。
别说宋弘,就是太后估计也保不住她。
按理说,除了自己几个心腹,她应该捂得越严实越好。
可方才王永珠的举动,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若不是当着高家人的面,她都要笑出声,拍手叫好了。
她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最大的秘密也都告诉了王永珠,以她对王永珠夫妇的理解,她唆使王氏对付宋重锦之事,以后两人肯定会找回场子来。
更何况,先前王永珠给她分析的,宋弘恐怕早就怀疑她了,可笑她还自以为瞒天过海,无人发现她的心思呢。
到底是多年夫妻,同床共枕,她之前爱极了宋弘,也恨极了宋弘,对他也比别人多了解几分。
若是宋弘怀疑了她,故意说出那些话来诱导她,恐怕对她也就没有半分情分了。
若自己谨慎小心不被他抓住把柄还好,宋弘这个人为了面子,也不会动她,还要维持夫妻相敬的表象。
可只要她一旦做错一点事情,被宋弘发现,恐怕那以前对外的雷霆手段,都会尽数招呼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复仇眼看无望了。
从母亲去世后,就已经心死了,活着的目的就是报复。
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这些心腹,还有母亲身边的老人。
若她真出了事,这些人无依无靠的,只怕下场凄凉。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于这些忠心的下人,还是想让他们过些安稳日子的。
思来想去,她如今唯一能够指望和信任的,竟然只有宋重锦夫妇。
高氏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只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不过她也是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已经想明白,做了决定,索性不去想其他了。
既要将手下之人托付于宋重锦夫妇,那就没什么可以瞒着他们的。
索性让王永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对他们夫妻真的再无恶意,以后也好开口请求不是?
王永珠心知高氏这是要去后院处理那位高六爷,按理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她和高氏的立场,如今可是敌对,高氏脑子没坏就不该让她去,这不是将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么?
自己今日上门,也不过是因为先前高氏还算坦诚的将秘密说了出来,她心疼宋重锦,可对高氏,要说恨得不行,却也没有。
只是觉得高氏又可怜又可悲,一辈子都被宋弘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来,这一切都根源,只怕都在宋弘身上。
虽然不明白高氏为何要请她一起去后院,可想了想,王永珠还是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后院里。
荣宜县君住的正院,因着主人去世,一应玩闹喜庆之物都收起来,檐下挂着几个白色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摇摆摆。
一进院子门,就听到高六爷含混不清的骂声从旁边的厢房传出来。
厢房门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着,见了高氏一行人过来,行了礼,推开了门。
门里,高六爷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脸上的伤也没人处理,不过好歹鼻血没留了,只是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如今就跟开了酱油铺子一般,黑的褐的青的铺满了,分外的狼狈不堪。
高六爷嘴里还在骂着逆女,见到高氏进来,顿时越发激动起来。
拼命挣扎着,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你个逆女,你这是以下犯上!忤逆长辈!快给我松开!松开——”
高氏只做没听到,坐到了一旁,抬起眼睛:“那几个丫头呢?”
一个婆子躬身答道:“已经捆了起来,就在旁边屋子里关着呢。”
说着拍拍手,没一会子,就有几个婆子跟拖死狗一般,将几个如花似玉穿金戴银的丫头给拖进来,往地上一丢。
那几个丫头容色甚是出众,看穿着也不像一般的丫鬟,头发上还插着金玉的簪子。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这几个丫头都穿着白色的孝衣,本来是楚楚动人之姿态,却因为嘴里都被塞着破布,又被从地上这么拖过来,白色的衣服蹭了灰一道黑一道的,看上去只留狼狈,不见看脸了。
这几个丫头,看到高六爷,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个个都泪如雨下,哀哀戚戚的看向他。
高六爷见了这几个丫头,越发动了气,脸红脖子粗的看向高氏:“你个逆女,快将她们放了—”
一面心疼的看着那几个丫头,安慰道:“别怕,有老爷在呢!”
高氏冷笑一声:“给我掌嘴!”
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将那几个丫头跟拎小鸡崽一样提溜起来,啪啪就是几耳光甩了上去。
几个丫头受不住痛,嘴又被塞着,连痛都喊不出来,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高六爷大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带着椅子往前冲了两步,然后啪的一声,连椅子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勉强才止住的鼻血,又喷涌而出,痛得高六爷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努力想爬起来,蠕动了半天,也只是徒劳,嘴里呜呜的想让人把他给扶起来。
可高氏没发话,满屋子的人,都只做没看到。
那边几个丫头被打得脸都肿成了猪头,高氏才抬手示意那些婆子们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