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这市场管事巡逻的这些人,中午都有一顿饭,在市场角落里,有个小屋子,专门请了人来做饭。
虽然味道一般,可东西都是实在的。
宋重锦中午就在市场里跟大家一起吃,京城那些人,有的也就蹭了一顿。
还有两个,居然真哄得几位客商,拿他们当作了大客户,邀约着去县城的酒楼去喝酒去了。
宋重锦自然也不管这些。
酒楼里,这两位京城来的,被奉为上宾,客商们都各种奉承。
两人坦然受之,一边喝酒,一边套这些客商的话。
问他们对市场的看法。
这些客商说起交易市场来,那真是滔滔不绝,大部分都是赞溢之词。
其中有个客商最有感触,他本是一个小小的行商,家底薄,人脉又不怎么广。当时家中又出了事,手里压了一批货,着急处理掉。
别人都知道了他的情况,价格都压得十分低,几乎连本钱都不够,还要倒赔。
他不舍得处理出去,毕竟若不是出了事情,他只要自己带着货物,出一趟西域,不说赚五倍,起码能赚两三倍的银子钱回来。
也是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听说了赤城县建立了一个交易市场,将货物送到交易市场去,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卖家,价格也合理。
他也没法子了,不死心的想去最后碰一次运气,若是真能找到合适的卖家,他可以只要本钱将货物卖出去。
到了赤城县的交易市场,当初规模可没现在这么大,也就几间房子,仓库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当时他心都凉了。
本打算掉头走的,还是交易市场管事的上来问他,他也是心中憋闷,就尽数将苦水吐了出来。
那管事的一听,倒是笑了,说既然到他们交易市场门口了,还担心这个做甚?
问了他手头有些什么货物?品质如何?然后让他等着,进去市场没多久就带来一个人出来。
说是对他手头的货物有兴趣,不过要求品质真如他说的一般,也要求验货。
价格比起成本价格来还高了不少,真真是良心价了。
他欣喜若狂,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在交易市场的见证下,两人立了契书后,带着那买货的商人,到了自己家,那客商验货后,很爽快的就将他的货物尽数都买了。
钱货两讫。
当然,交易市场从中间也抽了一笔佣金,不过这点费用,跟他所赚到的比,真是不值得一提了。
就是这笔交易市场促成的生意,不仅救了他一家的性命,还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简直是他家的大恩人。
从那以后,他又陆陆续续,从交易市场那边,买到了相对来说便宜的,品质有保证的西域商贩带过来的商品。
生意慢慢有了起色,这几年越来越火红了。
如今他别处都不相信,只相信交易市场。
一旦谈成了生意,一定要在交易市场里签约,这样才有保障。
不止这一个客商这么说,其他几家客商,也是或多或少,享受到了交易市场的好处的。
当然,也有一些怨言,觉得交易市场抽的佣金和契税有些多,要是更便宜点就好了。
有的也抱怨,说交易市场管理的规矩太死了,明明在别处,大家都有默契给点好处,就高抬贵手,轻轻放过的事情,在这里,确实无论如何都行不通的。
倒是有客商辩驳道,这样才公正,对大家都公平。
一时倒是争论了起来。
那两个京城来的人,见要知道的消息都打听到了,又见他们争论不休,干脆就借机说,还有些犹豫,要回去想想去,等决定了再去交易市场联系。
那几位客商倒是没怀疑,这在生意场上几位常见,少有一见面,就将生意能谈定的。
肯定要彼此多了解才能决定,因此还特别通情达理的同意了,只说想明白了,去交易市场找他们就是了。
报了名姓,让他们到时候去交易市场管事的那里一问就知道了。
还将两人给送到了楼下。
两人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本来都走了,半路回来将那酒席的帐给会了,这才回到了交易市场。
宋重锦见状,倒是借口出去,留了时间,让他们交流了一番。
果然到了下半晌,除了留了两个人统计一天有多少客商出入,成交量外,其他的人都跟宋重锦回到县衙,讨论起这交易市场的各种事宜来。
因此宋重锦猜度,这些人再考察半个月,就应该差不多了。
除了赤城县,还有边防线那边,附近的乡镇都要去看看,不过想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跟王永珠说了这些事情,最后才道:“依着我的建议,该写信,让子楷兄尽快赶来了,云中县的县令最近身体出了状况,请了大夫诊断,说是水土不服,已经快下不了床了。云中距离赤城近,不过百里,虽然县城略微小些,可也是商道必经之路。”
“只要好好整治一番,也能出政绩,更何况云中县旁边有一条云中河,据说都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汇集成这一条小河,宛如云中仙河落入凡间。我隐约听说这云中河里曾经有人捡到巴掌大狗头金——”
话不用多说,王永珠心里立刻就有了跟宋重锦一样的猜测,只怕这云中河附近的山上,有金矿,天长日久的冲刷,被冲到了河道里。
若真是如此,这云中县倒真是一个好去处。
如今云中县是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人口不多,所管辖的范围除了几座大山,可供耕种的地方少,因此大多数人不愿意去。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顾子楷谋取了这位置,不管有没有金矿,都没有影响。
毕竟没有金矿,还有商道,总归是有可大展手脚的时候。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得寸进尺
王永珠点点头,知道这是宋重锦的一片好心。
当然,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也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才更适合,而顾子楷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给了顾子楷一条青云路,更是将他们和顾家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这是比情谊更为密切的关系。
“那我明天就写信给大舅舅和表哥,让他们早做准备!”
王永珠没有拒绝,当即答应了下来。
至于顾家如何考量,会不会让参与进来,那就看顾家的打算了。
说完正事,张婆子那边就派人过来喊他们去吃晚饭了。
两人也就趁机收住了话题,笑盈盈的去陪着张婆子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麦收结束,司农的官员们,才从庄子里回来。
随着他们回来的,自然还有那一亩地的收成。
这些麦子,司农的官员们会带回到京城去,呈现给皇帝御览。
还要从这些麦子里筛选出第二年的麦种来,在皇庄里试种一番,如果产量还维持在这个水平,到了明年的年底,这批麦种就会在京城和直隶先推广开来。
然后再慢慢往全国推广。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个打算,王永珠庄子里,这批的麦子,除了留下少量的一部分,其余的,他们也想着和那一亩地的收成一起,全部要带回京城去。
不然若是全国推广开来,只怕麦种不够。
王永珠倒是不介意,反正只要留下够明年做麦种的分量就行。
这其余的麦子,卖给谁不是?
可她万万没想到,司农的官员开口就是征用!那意思要她白给?
不带这样玩的吧?
王永珠当场就不干了!她提供了增产的法子,已经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了,皇帝就只给了定国夫人的诰命,说来皇帝就已经占便宜了。
这便宜还占起来没个够了?自己这个庄子里,百十亩的麦地,产量好几千斤呢,这要是强行征收了,也就是她这一年,庄子就白干了不说,她还要想法子从其他地方买下粮食来,总不能让庄子里的佃户们都饿死吧?
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吧?
几千斤的麦子事情对她来说不算大事,可事不是这么做的。
这些司农的官员在她庄子里住了小半个月,吃喝都是她负责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了,倒是得寸进尺了?
当即王永珠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断然拒绝了。
司农领头的官员,听到王永珠拒绝,一脸的不敢相信,痛心疾首:“定国夫人!这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你这样拒绝,怎么对得起陛下的圣恩?”
王永珠冷笑道:“这位大人,我想你只怕是忘记了!这增产的法子是我试验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大楚,为了天下的百姓,我也不会将这法子进献给陛下。”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利国利民就指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增产的法子我来试验,增产的种子我提供,要你们干什么?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感激,又干了什么?就跟着我跑到赤城县来,好吃好喝的在庄子里住上半个月,然后带上我庄子一年的收成回去交差就行了?”
“我不知道你们几位大人,有没有想过,你们将我庄子里的粮食都带走了,我庄子里的那些佃户该怎么度日?几位大人是不是忘记了,这可不是皇庄!”
几位司农的官员,有几个已经醒悟过来,顿时露出惭愧之色来。
他们一贯都是跟田地和农作物打交道,都是在皇庄里试验,反正都是皇家的东西,所以一切都供应都由皇家和朝廷出。
自然,需要什么,也都直接带走,由皇庄的管事再上奏就是了。
早就习惯了这个流程,居然忘记了,这可不是皇家的庄园,而是眼前这位夫人的私人庄子。
这次到赤城县来,虽然有公费,可是司农这个部门,本就是个清水衙门,他们出来,都是托这位定国夫人的福,才能有那么大的官船坐,又一路有人打点妥帖,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实在是舒服。
就是到了赤城县,在庄子里,也是需要什么,开口就是了。
吃食和住处,比在京城也没差多少。
最主要的是,他们一个大子也没掏,都是定国夫人给承担了。
如今他们又这么大言不惭的,要把人家庄子一年的收成带走,也怪不得人家定国夫人生气了。
年轻些的官员都想明白了,露出歉意来。
唯独领头的那个,还梗着脖子,不太服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皆为大楚臣民。定国夫人更是深受皇恩,才得享一品诰命,又得了陛下不少赏赐。更不用说卫国公府更是几代老臣子,这几千斤麦子,对别人来说也许十分重要,可对于定国夫人来说,想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管是为公为私,捐了出来,一是不辜负皇恩,二来也有益于夫人和卫国公府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王永珠眉毛一挑,仔细盯着那位领头的,打量了半日,突然问道:“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说来和诸位大人同行了这一路,居然还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
那位领头的嘴唇一翘,低头恭敬的道:“下官郭缅——”
王永珠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才笑眯眯的道:“郭大人果然是忠君爱国,非常人做能及!不知道郭大人可是京城郭家的子弟?”
郭缅低头,掩饰面上的得意:“不敢,不敢!下官正是郭家四房三子,夫人谬赞了!”
王永珠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如此,那郭大人不如身先士卒,先将自己这么些年的俸禄和郭家的家业的半数给捐了?按照郭大人的说法,你们郭家也是深受皇恩,这么些年也得了陛下不少赏赐,更不用说你们郭家也是几代的老臣了。”
“以后这麦种推广开来,还需要不少银子,以郭家和郭大人这番爱国之心,想来也不会推辞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