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生淮南兮
玉檀秋也没有戳穿他的心思,从善如流道:“既然元侍卫这么说了,那我就先看看杨小姐吧。”
说着他走到杨苓蓁面前,把她手指上缠着的纱布小心拆开,然后,顿在了原地。
好样的,这伤口。
不仔细瞧都瞧不见!
玉檀秋抬眼看了一圈眼神落在他身上的几个人,阴阳怪气的:“杨小姐这伤啊,得亏我看得及时啊,不然……啧啧……”
元修听了,当真以为是多严重的伤,忍不住两步上前,皱眉道:“不然怎么了玉先生,伤的很严重么?”
玉檀秋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然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即使这么说,他还是给杨苓蓁抹了一层药膏,只剪了一小块纱布贴上去:“不要沾水,两日就好。”
弄好了杨苓蓁这一边,他又去看裴献卿,嘴里忍不住叨叨:“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我好歹也是个神医啊,你们天天这点伤就叫我来,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话音刚落,裴献卿手上的纱布也拆开了。
很好,就这芝麻大点的伤,值得他裴献卿大费周章上药包扎?!
玉檀秋:“你是不是在逗我?”
裴献卿:“你先上药。”
顿了顿,又补充:“要最好的药。”
玉檀秋心里溜过一串粗鄙之语,就这点小伤,还要浪费他最好的药!
傅恩锦见他好像不是很愉快,连忙好言好语道:“麻烦玉先生了,是我担心将军,您不要怪他。”
玉檀秋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最是心软,有人这么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马上就要缴械投降。
“好了好了,用用用,用最好的!”
于是他只能认命的给裴献卿也上了药,到了贴纱布的时候,傅恩锦主动请缨,玉檀秋想着这大概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于是也就把纱布给了她。
结果纱布交出去,他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房间里,很奇怪。
左边元修还在犹犹豫豫的问杨苓蓁手痛不痛,右边傅恩锦边小声说着话边轻轻的绕着圈儿给裴献卿将手指缠好。
怎么看,他都很多余。
怎么回事呢?现在这个府里已经容不下他了?
等这边说话的说完了,包扎的也包好了,大家才终于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个存在。
傅恩锦和杨苓蓁连忙跟玉檀秋道谢:“辛苦玉先生了。”
裴献卿看着玉檀秋有点上火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也笑道:“辛苦了。”
元修见大家都道谢了,自己不说话好像不好,赶紧跟上:“辛苦先生了。”
这下玉檀秋可待着机会调侃了:“我说,前面他们跟我道谢也就算了,你是道哪门子谢?我帮了你家谁了?”
元修一下反映了过来,招架不住玉檀秋揶揄的目光,咳了两声不敢说话了。
玉檀秋怼了人,心情总算愉悦了一些。
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要来跟裴献卿说的正事,于是朝裴献卿使了一个颜色。
裴献卿会意,对着傅恩锦道:“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绾绾带着杨姑娘在府里转转,嗯?”
傅恩锦点了点头,看了元修一眼:“让元侍卫跟着我们一起可以么?”
裴献卿听后朝元修看了一眼,元修便懂了,低低应了一声“是”。
到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将军和夫人这是在帮他和杨姑娘牵线,只是……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待傅恩锦带着人出了院子,裴献卿和玉檀秋去了书房。
裴献卿在桌前坐下,看向一旁的玉檀秋:“南境那个毒的解药配出来了?”
玉檀秋点点头:“但还需要一味药引,这药引在京都不常见,我今日出门找了几家医馆,都没有这味药材。”
“是什么?”裴献卿问。
“红蛇草。”
说着玉檀秋便简单解释了一番。
红蛇草是一种毒草,但晒干后可做药引,与解药相中和后可解南境这个幻毒。只是红蛇草并不生长在京都,加之不能单独用药,是以京都的医馆都没有备着。
裴献卿沉吟了一会,问他:“既是可以解南境这个毒,是不是说红蛇草南境会比较常见?”
玉檀秋:“没错,南境与苗疆一样擅用毒,红蛇草应是常见之物。”
“好,我让南境的人购了运到京都来,你需要多少?”
裴献卿早在去年南下时便在南境安了暗线,若是玉檀秋需要,他可以让人在南境直接采买。
玉檀秋摇着扇子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你让我研究这个解药,但是目前也不知道这个药染春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使用范围又有多大,若是单单只是解她手上的,三副药足以。”
听了玉檀秋的疑问,裴献卿想起了之前南境潜伏在大月族的暗卫送来的消息。
他沉声问道:“这个致幻的药物,可是与什么毒放在一起时有奇效?”
听裴献卿这么一问,玉檀秋一收扇,扇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还真有。这个致幻的毒药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南境的幽冥香,与南境一种蛊毒配合使用时,中毒者会陷入可怖的幽冥幻境,导致自残。”
裴献卿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八、九,他面色凝重了起来。
“这个幽冥香很可能是五皇子给她的,我怀疑五皇子是从阿莲娜手上拿到了这种毒,想让染春仿制出一款相似的毒药。”
毕竟阿莲娜这人生性多疑,即使两人达成了交易,她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五皇子,只要五皇子还有求于他们,他们就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
是以大月族的这些秘药,五皇子只能通过阿莲娜来得到,给多给少都是阿莲娜控制。
玉檀秋不明白:“可是五皇子要仿制这种毒药做什么呢?单独使用幽冥香的话,那只是一款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罢了,就像误食毒蘑菇一个道理,这个幻觉若是没有蛊毒指引是无法控制的。”
裴献卿的食指在书桌上有节奏的敲响,声音又低又沉:“五皇子可能让阿莲娜在大月族帮他练了兵。”
玉檀秋大惊失色:“他怎么敢?!”
串通外族,私练精兵,这都是要株连的大罪,五皇子的胆儿也太肥了!
屋外蝉鸣甚嚣,裴献卿压低声音与玉檀秋说了什么,玉檀秋点了点头,而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花园里,元修跟在傅恩锦和杨苓蓁身后,尽职尽责的做一个护卫。
虽然在大将军府里也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傅恩锦想多制造一些两人聊天说话的机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这个说那个,还时不时的就要带上元修的名字。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两人幼时喜欢的小玩意儿上头。
傅恩锦笑眯眯的道:“蓁蓁,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我喜欢玩的都不一样,我那时候喜欢放风筝,可是你有段时间就很喜欢玩木头!”
杨苓蓁纠正她:“我那不是玩木头,那是榫卯。那时我兄长沉迷于此,我也被带着有了兴趣,府里还给我们两个特意请了一位擅长此道的先生,据说很是出名,我们还学了很久的技巧呢。”
“啊,对对。”傅恩锦回忆起那时候,有些怀念,“那时候你走到哪都带着一个小木头,我去你府上玩儿的时候你还要拆给我看。”
杨苓蓁挽着她的手,也絮絮道:“榫卯一旦学会了,真的是非常有趣的,我兄长现在也经常玩呢。”
“这样啊?可惜我太笨了,一直都学不会,我是体会不到那种乐趣啦。”
傅恩锦无奈的接了一句,突然又顿了顿。
榫卯?好像那天玉先生说染春妆台上的那个锦盒就是一种特殊的榫卯结构?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重新看向杨苓蓁:“蓁蓁,你现在还有在玩这个么?”
杨苓蓁外头想了想:“偶尔会玩,主要是兄长老是喜欢出难题给我,我被他激起了性子,有时候非得解开给他看才算完。”
傅恩锦心里为得知了这么个消息而欢欣雀跃,这样的话也许蓁蓁能打开那个盒子呢?
但是她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所以她还需要先跟裴献卿说,看看他要怎么办,毕竟若是要让蓁蓁帮忙,便是又多了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元修一直跟在后头,自然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而那日早晨玉檀秋在书房里说的那些他也听见了,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一块儿。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杨苓蓁还会玩这种小玩意,听起来不是很大家闺秀,但是却很鲜活。
一时间他不自觉又将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她与旁边的好友聊着天,脸上有些温柔的笑意,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让她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温雅。
这个少女,比他从前见过的许多许多人都要美好。
*
这日入夜后,傅恩锦沐浴出来,在窗边的软榻上坐着,裴献卿细细的为她绞着发。
想到白日里跟杨苓蓁的聊天,她靠着裴献卿,软声道:“夫君,我今日跟蓁蓁聊天的时候才想起来,蓁蓁曾经跟一个技艺很高的榫卯师傅学过一段时间呢。”
她话说到这,裴献卿便懂了,他边轻柔的擦着小姑娘的发丝,边垂眸问:“绾绾是想让她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那个盒子?”
“嗯。”傅恩锦应了一声,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但是这件事不是小事,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把?我虽然是很信得过蓁蓁的,但还是以夫君的意思为准。”
毕竟这些朝堂之事风云诡谲,世事难料,她一介宅中妇人,实在难窥全貌。
裴献卿就着小姑娘的话想了想,而后道:“倒也无妨,只是帮忙开个盒子,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杨小姐的时间估计有些不方便。”
若是杨苓蓁帮忙,确实是需要打开盒子就好,她不会知道盒子是从哪里来的,也不会知道盒子里放着什么。
但是他们若是再乔装打扮潜入一次青楼,目标难免会变大,若是让染春起了疑心,很容易打草惊蛇。
裴献卿是打算派人半夜的时候把那盒子偷出来,等到取出里面的东西再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等染春发现,那也已经晚了。
傅恩锦听了也觉得这样安排没错,她想了想,提议道:“若是让蓁蓁帮忙的话,可以让元修去将盒子偷偷送给她么?以前夫君也天天翻我府上的墙呢,小心些不被人发现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裴献卿没想到小姑娘突然又说到了□□这一茬,他拨了拨小姑娘已经半干的发丝,又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那可不是好榜样,若是要这样做,我们须得先征得杨小姐的同意,不然元修便是失礼了。”
虽然裴献卿这么说很有道理,但傅恩锦还是忍不住打趣他:“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征得我的同意呀?”
男人看小姑娘还越说越起劲了,干脆扔下巾子,一下打横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绾绾现在时常会打趣我了,让为夫觉得有必要振一振夫纲了。”
傅恩锦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想到裴献卿最近越发的花样百出,她连连求饶。
可床幔一放,床上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夏日的床幔薄如蝉翼,能映出里头影影绰绰的模样,屋内只留了一盏烛火,更添几分旖旎,没多久就传出了小姑娘细碎的低吟。
屋外时不时有一两声蝉鸣,夏日的夜晚也已经有了些燥热的温度,屋子里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裴献卿修长有力的手臂才撩开帘子,随便披了件衣裳,又用薄薄的被子裹住小姑娘,将她抱去了温泉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