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风流
“会不会有高人指点?”周河道,“听你说法,应该是个很有经验的仵作,可我们调查他的经历,他应该没可能拜师仵作学习才对。”
又不是学习琴棋书画,随便拜个师父,学会了是高雅的事。
这是仵作,是和尸体案件血腥打交道的。
如宋世安这样的出身,会去学习仵作一行?
“没听过还有这样手法的仵作。”林从彪回忆宋宁手法和她的用词,和他们截然不同。
非常的新奇。
隆兴达的周海和张连生都不在。张连生年纪大了,这两年在乡下庄子里荣养,不出山了。
周海则是一心想要拓展隆兴达,从去年新帝登基,田都镖局一夜搬空,所以他下了决定,去京城开办分号。
周河略想了想,对林从彪道:“不用理会他,他一个小小的推官,可没有这样的权力。”
“就算她能又如何,谁能不犯错?”
“对。林叔您放宽心。”周江道。
林从彪应是,他倒不觉得是大事,只是觉得今天让宋宁伤了脸面。
这个场子他势必要找回来。
“邱大人和程之也说了,让我们放手去做,在济南府的地界上,有他们在。”周江道。
“理刑馆那帮人,定要把他们收拾了。”
“不过,今天我们对外的信任有了损伤,要想办法挽回才行。”周江望着周河,“二哥,你有什么办法?”
周河沉默了一下,道:“明天你遣两个人去张福家里,给他们送点柴米油盐。他们明天不还要将张松清的遗体接回来安葬吗?正好去帮忙。”
“我们认错?”周江沉脸道。
“我们就是立在百姓中,活在他们的信任中。我们要记得,和理刑馆相比,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周河道。
周江不解。
“我们的优势,是和苦主一样,我们都是白身,都是普通人。犯错了我们就认,以后认真做事……他们会原谅我们的,因为只有同类的人,才能更加了解同类人的疾苦,才能真正帮助自己。”
周江和林从彪对视,都明白了周河的意思。
隆兴达的优势,是宾至如归。
你来报案你就是隆兴达的顾客……而去衙门报案就完全不同,对方是老爷。你是苦主心伤心累后,还要磕头跪拜哀求对方给自己伸冤诉苦。
试问,同样都能达到目的,大家都会怎么选择?
不用问,都不可能去衙门。
“知道了,那我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就让人过去。”
周河满意了:“都歇着吧。案子本身怎么审理什么结果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管,更不要多掺和他们衙门里的事。”
周江应是。
第二天一早,他就让两个镖师去张福家里,帮张福夫妻两人料理张松清的后世。
本来还背后骂隆兴达害人的百姓,一看到隆兴达的镖师无偿来帮忙,跑前跑后干活,顿时就原谅了他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家也不要计较。以前隆兴达都很好,这一回犯错了,我们也不好一直揪着这一回,而忘记以前的好啊。”
“也是,这话说的有道理。就算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
“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松清的遗体领走,衙门里又热闹了一下,晨会的时候,一整个正堂的声音,都是在讨伐宋宁。
都是在说她狂妄,目中无人、重典重罚毫无意义,和暴力的少年们,没有区别。
“都是孩子,这一判罚就毁了他们的一生,也未免太过分了。”有人道。
大家都跟着点头。
忽然有人冷嗤一声,道:“什么过分?别人家的孩子还死了呢!”
“吆,孙大人,我们要的账单,您做好了没有啊,今天居然有空在这里说话呢。”周经历讥讽道。
孙维力拂袖起身,道:“尸位素餐,你们继续如此吧,浑浑噩噩一生,毫无意义。”
他出门走了。
“蠢的要死,你天天做事,谁夸你好了?”
嘲笑声此起彼伏。
整个衙门里,在做事的人不超过五个,而这五个人里,孙维力是最认真的那个。
在这样的团体了,责任心就是辛苦的原罪。
“诶,小马你去提刑衙门?”有人看到一个小厮离开,他是郑红申的书吏又是常随。
“是啊,把卷宗早点送去。”小马大步走了。
“是要早点送,听说昨晚跑老鼠,几个人孩子吓哭了,可怜的很。”
大家叽叽喳喳又继续聊宋宁去了。
案件的卷宗由小马送去了提刑衙门,再由提刑衙门走了过场送去京城。因为加急,急递铺并着宋宁的两封信,快马加鞭往京城而去。
路上换了两匹马两个人,下午散衙前到的京城。
宋延徐拿到信,以为是宋元时的信又送来了,正奇怪信这么勤,拆开后发现落款是宋宁。
他看到宋宁就生气。
前两天,几家馆子来找他结账。
这个小畜生,回来三个月,在外面胡吃海喝花了六千多两。
居然都挂账在他的头上。
连走前还居然让他把十万两他家的救命钱准备好。
这导致,他现在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东西,他就气的心口疼。
气归气,宋延徐拆开了信。
看完信,他揉了揉额头和蒋波道:“你说她是真单纯还是故意想害我?”
蒋波觉得是后者,但他不敢说:“小姐年纪小,不懂得官场的事,您别生气。”
宋延徐气到头晕,让他抓着这个案子,去弹劾胡侍郎,把他从户部拽下来,安插自己的人。
“是胡侍郎的侄子,又不是儿子,简直可笑。”宋延徐道。
他正要将信收起来,忽然想到什么,道:“不对……她不该连这事都不知道才对。”
第218章 像个人吧
第二天早上,胡家要活动的人还没有到京城,赵炽就在金殿上,问唐从文关于济南府少年合谋杀人案。
案件本身没有可质疑的地方。
众人争论的焦点,在于判罚是不是重。
赵炽在金殿上,将宋宁写来的信中,那一句话说给大家听:“宋推官说,十年二十年后,你们去了、甚至朕也去了……朝廷可就要交给这一群人身上。”
“这一群自小就知道结党害人的少年身上。”
“朕的大周,还有未来吗?”
“必须以儆效尤警醒世人,让所有那些从根坏掉的少年们害怕,让那些只顾着培养孩子读书的父母正视,人品远远重过学识!”
“朕对宋推官的这句话深以为然。”
“此案,就按宋推官的判定行刑。”
“其中三人斩立决。”
赵炽说完,朝中一半人反应极快,忙高呼圣上圣明。
另一部分略有些迟疑,刚要下跪,宋延徐出来了,抱拳就道:“先生只能教书却不能育人,如此先生如此门生以及门生之恶贯满盈的家人,便该严惩。”
他这话,不懂的人自然会愣住。
可满朝,谁又会不懂呢。
主谋胡志安的堂兄,小胡大人是魏训昌的门生。
魏训昌在这里,就是一位德不配位的先生。
宋延徐出手,目的很明确。
这一场战役出乎意料的顺利,宋延徐都没用什么力气,却得到这几年来赢的最畅快的一次的争斗。
赵炽贬了胡侍郎半品,侍郎的位置空出来,顶上来的则是宋延徐的同科。
宋延徐喜出望外,和蒋波道:“今日本官这一仗,以一当十唇枪舌战,绝对能成为佳话。”
蒋波笑着应是。但他觉得,这事儿似乎是宋宁计算好的,写信给宋延徐来捡漏……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宋延徐这番高兴,恐怕还要付出代价。
蒋波所料不错,第二天宋宁的信又来了。
先是恭喜宋延徐大获全胜,然后就开门见山,请他帮忙查清楚济南府在职所有官员的人脉。
要仔细,清楚,即便是家里有个管事取了对方家的婢女,这样的事都要查到。
宋延徐气得不轻:“她不会花钱去查?”
这种事只要肯花钱,连对方一天上几次茅房都能查到。
但显然,他的混账女儿不想花自己的钱,只想花他的钱。
“你去办吧。”宋延徐不想和宋宁斗,他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很明白,这事儿宋宁是算清楚才连着写信的,否则,京城断案的结果还没到济南,她第二封恭贺的信就到了。
那个小畜生的聪明劲像他。
可恨的是,和他不贴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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