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风流
有人问道:“不可能,张彪这个人虽然也不地道,可好歹也做了十几二十年的捕头了,这种杀人灭门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再说了,他不也死了吗?那天开棺唐府十七口的棺以后,不还去开张彪的了。”
“是吗?那要这样说,张彪不会是被凶手灭口的吧?”
“啊,完全有可能。”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说是没有根据的瞎猜,但倒也都在合理的范围内。
杨长更出来击鼓。
吴林氏夹着小马扎掐着时间来了。
拦中一坐,前后的人瞬间散了。
吴林氏左右看看,颇为满意地道:“甭管新来的还是旧听门的,都得守规矩了。”
“大人升堂的时候,该喝彩的时候就跟着我喝彩。”
“不该出声的时候,就是来了个屁,也得把夹紧了。”
“要是扰乱了公堂秩序,影响了大人审案,大人仁慈心胸宽阔不和你们计较,可我不会!”她很有气势地啐了一口,“我半夜走上十里地,也要坐在你家门口,喊你一家人起床。”
她的身后鸦雀无声。
谁都不想被她喊起床。
吴林理了理衣服,在马扎上坐稳坐正了,等着宋宁上堂。
鼓声停,一身官服的宋宁从后衙出来,上了公案后落座。
这个案子,因为是翻案,单凯和孙维力都来了。
毕竟一个判刑该斩首的旧案,现在被翻案,可不是宋宁简单升堂摆证据这么简单,往上数一数,不知有多少官员牵连在其中。
“将相关人员带上来!”宋宁敲了惊堂木。
随即,相关人员被一一带上来。
站不稳要坐着的松山、中毒昏睡的韩烁、同样中毒昏睡的周河、张彪的儿子张志超、韩烁的儿子韩连江、租赁房屋给姚珊的房主、被绑架的乌宪、被害人唐蛟兄弟的堂兄唐匀、一位陌生的大汉,以及两把雁翎刀和追查到借用的徐洛阳的村居图、一只紫独山扳指。
一公堂的人的相关人员,或坐着、或躺着、或跪着、一些清醒一些还不清醒。
单凯揉了揉眉心,对宋宁也是佩服至极,这样的案子,他扪心自问换做他来查,大约是没有耐性的。
能说话的人说不了,说话没用的倒是救活了。
宋宁的能力,确实当得起百姓对她的敬爱。
“乌宪!”宋宁对乌宪道,“你先说。”
乌宪回道:“是这样,十四的夜里,我去江记找姚掌柜吃饭……”他将姚珊绑架他的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大人在唐府的废弃的宅院中找到了我。”
大家听说了姚掌柜绑乌宪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经过,不由对姚掌柜的身份起了好奇。
“姚珊的布局,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我们注意到三年前,松山灭门唐府十七口的案件。”宋宁大声道,“她如此大费周章,本官自然要过问,好在,松山并没有死,大夫说治疗后,他会清醒。”
“在等待松山清醒的过程中,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原本失踪的姚珊,真的失踪了。”宋宁说了当晚在那间小房间里发现的细节。
她说完,向房主亮出了姚珊的画像:“和你赁房的妇人,是不是她?”
“是,就是她。”房主回道,“她当时穿着一件紫色粗麻裙子,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宋宁颔首:“到这里以后,案件从姚珊绑架乌宪、布局引导我们重查唐府灭门案变成了,真正的相关案犯甚至凶手出现,将企图翻案的姚珊抓走了。”
外面一阵吸气,有人道:“那案子就更加复杂了。”
“确实更加复杂了。”宋宁道,“但在姚珊失踪前,她给我们留下了两个重要的讯息。”
“第一件,姚珊在她绑架乌宪的六天前,送给了他一把雁翎刀。”
宋元时将刀具呈上来,给单凯以及孙维力过目,又给围观的百姓看。
“这是姚珊给乌宪的雁翎刀,她告诉乌宪,这才是松山的一直佩戴的兵器。”
外面有人低声道:“松山的雁翎刀是有名的,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
这一点毋庸置疑,不但凶手知道,许多人都知道。
松山也应是:“是,草民的佩戴兵器确实是雁翎刀。”
“可是,”宋宁一顿,宋元时非常有默契的将另外一把雁翎刀拿出来,“这里还有一把雁翎刀,两把刀从外观来分辨,几乎没有不同。”
宋元时给大家展示。
“这一把,是衙门定案时,确定的凶器,死者所受的刀伤在当时仵作查验中,是非常吻合的。所以,这第二把雁翎刀,肯定是凶器,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实,大家只知道松山的兵器是雁翎刀,却不知道,他的刀还有一段来历。”宋宁说着看向现场跪着的唯一的陌生大汉,道,“马刀王,劳驾解释一下雁翎刀的来历。”
她一介绍,所有人都惊呼一声,就连单凯都听说过马刀王,军中将领谁不想要他的一把刀呢?
第411章 先证清白
马刀王实名马标。
祖传制刀的手艺,据传太祖当年也曾跟他家祖宗求过刀,具体真假已不得而知,但马刀王这个名字,确确实实已经延续了数代人。
在整个大周,都很有名气。
“马标给大人磕头。”马刀王上前行礼,接过宋元时展示的其中一把刀,和众人道,“我和松山结识有十年之久。”
“当时的松山年少义气,有一腔热血和抱负,我看他极其顺眼,于是就给他打制了一把雁翎刀。”
“他的雁翎刀和别人的不同,这上面的纹路里,藏着他的名字。”他说着指着上面波浪似的纹路,“松树和山岭。”
宋宁多看了一眼,她也没有联想到这一点。
“这把刀是我打制的,他视若珍宝,而我打制的刀也市值千金。”
马标放下这把雁翎刀又取了另外一把:“至于这一把,就非出自于我的手,但不得不说外行人乍一看去,难辨真假。”
“但只要懂刀的人就会明白,这把刀的普通。如果我打制的刀是这样的水平,那我马家的手艺,也不会传至百年。”
他说完,宋宁问道:“如此说,丢在现场的这把刀,并非是出自你手,更不是松山寻常佩戴的雁翎刀?”
“是!”马标回道,“他无论从价值还是喜爱来说,都不会把兵器丢掉。”
“草民愿以身价性命百年名声担保,今日在公堂说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好,辛苦你了。”宋宁道。
宋元时上前来,请他签字。
马标和松山对视一眼,松山冲着他抱拳,无声言谢。
“通过马刀王的证实,我们首先可以解开一点,在留在现场的这把,极有标致性的凶器,并非是松山的佩刀。”
大家唏嘘一声,单凯凝眉问道:“不是他的佩刀,可也无法排除他是凶手吧?”
宋宁回单凯的话:“大人所言有理,所以下官现在继续。”
她从桌案后走下来,停在了躺在担架上昏迷着的韩烁身边。
杨长更和麻六上来,将韩烁的上衣脱了。
顿时,韩烁当年受伤的伤疤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他三年前在外院中,被凶手伤到的两处伤痕,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右腰。”
宋宁喊乌宪起来,乌宪和韩烁以及松山的个子相仿。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众人惊讶的发现,他穿着的雪白的中衣上,用朱砂画了类同韩烁刀疤的图案。
“据韩烁中毒前,亲口描述当天晚上的情景。他听到了隔壁茶水房里的动静后,拿着棍子出来,并在门口碰到了凶手。”宋宁道,“他往内院的方向逃,凶手追他并在他背后扎刺了一刀,他倒地后又刺在了他的右腰处。”
“他肩上的一刀,刀疤明显自上往下,刀锋下端有拖拽的痕迹。”宋宁和众人解释,“大家可以尝试,在同样身高的人追逐焦急的过程中,拿着长的雁翎刀,一般人不会这样去刺对方,毕竟一是不顺手,二是,一个有杀人经验的熟手,面对惧怕他而逃走的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捅后腰,而要刺不致命的肩膀?”
她说完,门口许多人在想象比划。
单凯颔首,道:“你这样说确实有道理,人在情急中的心理和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宋宁颔首,对松山道:“你起来试试?”
松山应是,站起来后举着自己的雁翎刀,去刺乌宪的后背:“大人,非常不顺手,如果我真要杀他,第一刀必定是后腰。”
“可韩烁亲口说,他中的第一刀是肩,第二刀在腰上,凶手还非常的失败地,没有杀死他。”
宋宁问在场所有习武之人:“换成是你们,会吗?”
大家都摇头。
“可,为什么韩烁成了幸存者。”宋宁用衣服给昏迷的韩烁盖上,大声道,“因为他是凶手之一。”
惊呼声齐响,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吴林氏在门口喊道:“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这种大案子里面,没死的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凶手。”
“你就马后炮,当时怎么不说呢?”有人反驳吴林氏。
吴林氏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想想,凶手就一个人,他韩烁在茶水房到地的,他既然没有死,他爬也能爬到门口去喊人。”
“当时让我说,我说得着吗?!”
“啊!”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叹,有人道,“对哦,茶水房就在门口,他没死爬几步怎么了?”
宋宁笑了起来,接着话道:“这话,很有道理。”
被宋宁夸奖,吴林氏高兴不已,调整了坐姿,腰板更加的笔挺。
“有意思的是,韩烁在招供时,曾主动承认,他在凶手离开后,去到内院发现唐氏兄弟死了,他将唐蛟手上价值连城的玉扳指偷了。”宋宁道,“命和钱哪个重要,韩烁的行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那么,如此匪夷所思言语没有可信度的人,他说他亲眼看见凶手是松山,有没有可信度?”
众人回道:“没有,这肯定没有。”
“确实没有,因为还有两件事,一是,在案发前两个月,韩烁赁了后巷的房子,依旧是这位房主家的房子,但直到最后交还房屋,他所说的要来住的儿子儿媳也没有出现。”
“本官猜测,这个房子就是当时唐府丢失财物的藏匿之地,毕竟那么多的东西,无论是松山还是别人,都无法做到立刻带走。”
大家都随着点头,结合前后韩烁的嫌疑就更大了。
“除此以外,韩家的钱财来历几乎是天上掉馅饼。”宋宁看向韩连江,“你告诉大家,你爹是如何和你说明钱的来历,又是如何交代你们一家人,对外解释钱的来历?”
韩连江不傻,他当然知道说了以后,他爹嫌疑更大,可这两天他被打怕了,他不敢不说。
最重要的,宋大人说他说不说区别只在于他的家人是不是有罪,丝毫不影响他爹的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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