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风流
“不可能!”贺喜登道,“我银庄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你们也休想拿我们挡刀,自己独吞银两。”
韩玉骂道:“我们独吞?钱明明在银庄,除了你谁能拿走?”
“外面的六百人可不是摆设。”贺喜登道。
袁成桥怒喝:“放肆,这六百人刚到莱县,他们能做什么?你简直胡言乱语。”
“别人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贺喜登面无表情地道。
他们吵着,宋宁靠在墙上,赵熠把挂在身上的水壶递给她:“喝点水。”
“你也喝一口。”宋宁喝完递给他,赵熠柔声道,“我不渴。”
说着盘腿坐在她对面,拆开了背在身上的包袱,递给她一张饼,宋宁慢慢吃着,赵熠就给她徐徐摇着扇子。
“还不错,吃惯了这里的面饼,往后吃不着我会想的。”宋宁道。
赵熠用扇子敲她的头:“你不是说会做了吗?”
“算了,君子远包厨我不吃了。”
赵熠无语:“你算什么君子。”
他哭笑不得,一屋子的人惊呆了。
有人小声道:“他们为什么背着干粮还带着水壶?”
“你看你看,还有换洗的牙具也露出来了。”
袁成桥几个人都惊恐地看着宋宁。
“看什么,我们以为今天办完事就能回家了,没想到现在被困在了这里,简直岂有此理,被你们这群人害死了。”宋宁骂道。
众人一脸狐疑。
“吃饭吧。”宋宁招呼何莲。
何莲将手里的牌位放下来,盘腿坐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掏了个肉包子出来。
香气四溢,引得好几天没吃饭的人直吞口水。
莱县暴民围困县衙,今天已是第三天,袁成桥调用来的六百护卫都赶到了,所以消息也早就传了出去。
王福贤在第一天暴乱时就已经上报了,朝中下令责问了一番,让王福贤迅速处理。
岂料,第三天的下午,暴乱更加严重。
七月初十,暴乱的第四天王福贤上奏疏前再次得到了消息,百姓将县衙的门拆掉了,逼得袁成桥和宋宁等人避在了后院里,六百护卫也和百姓动了手,好在没有死伤。
但是整个莱县都动乱了。
百姓和官衙对立,成了仇敌。
不等王福贤上奏,京城就已经知道了,人人都在讨论登州金沙矿。
有官员骂道:“就山东那边事多,今天报一个利民政策,明天又来一个,现在出事了吧,就看看他们怎么和圣上解释。”
“带头的就是小宋,小宋巴结了王福贤,带着孙维力那没脑子的,在济南乃至山东不知道折腾什么东西,汪玫和单凯一个是不管一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不知道,山东要被他们弄成什么德行。”
“等着看笑话吧,这一回看他们怎么收场。”
“就是了。你们不知道吧,这一回小宋也在莱县呢。本来想表现嘚瑟的,不成想和袁成桥一起被困住了,现在丢人可丢大了。”
众人嘻嘻哈哈了笑了起来。
早朝上,就关于宋宁以及王福贤等山东官员的弹劾、冷嘲热讽和事态严重性说了一个上午。
有人烦的很:“怎么这个小宋大人去了山东,咱们就每隔三五天就要说一回山东,别的地儿就仿佛没事一样。”
“就是,一个推官管的也太多了。”
唐太文直接上前,抱拳行礼道:“圣上,此次事情非同寻常,不但损害了百姓的利益,更是伤了百姓和官衙的信任,一定要加以严惩。”
“将相关人员革职查办按律问罪!”
罗子章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像以前一样反驳,宋延徐只当没有这个女儿,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当天赵炽的手谕就送到济南,勒令王福贤和都指挥使司汪玫,立刻将莱县的动乱平息,相关官员押到京城问罪。
王福贤拿到手谕去找单凯:“……小宋和王爷都在那边呢,怎么办?”
“别的管不了,按圣上的手谕办吧。”单凯道。
第444章 等的时间
县衙再次被困的第三天,七月十二,离中元节还有三天。
莱县已经是人山人海。
事件发酵的第七天,附近买份股的百姓都赶到了。
所有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愤怒的顶点,但凡有一个人振臂高呼一声杀了这些狗官,就一定会有千百人响应冲进衙门内。
七月流火,但中午的太阳依旧火辣,臭烘烘街头,人们烦躁不安,甚至有自己人因为吵架动手打了起来。
大家骂骂咧咧的劝架。
县衙的大门被拆了,前院被暴露在外面,六百个护卫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有百姓架着火在烤鱼、烤各种海货,鲜美喷香,引得护卫们肚子直叫。
“让袁成桥和韩玉出来,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就让把这些吃的给你们。”
“否则你们守不住七天,就会被晒成人干。”
“为了袁成桥和韩玉死有什么必要?你们的命也是命,让他们出来吧!”
护卫何尝不想,又饿又累又困。累困还能轮番休息,可是饿真的没办法。
莫说从这里偷偷出去找吃的。
莱县就这么大,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米粮包子铺都不敢随便开门,生怕被人抢了。
所以溜出去也找不到吃的。
烧烤还在继续,呼喊声音也没有断,有人道:“里面的人听好了,现在是最后一个时辰,如果你们还不出来把钱还给我,我就放火。”
“大家同归于尽!”
有个年轻人冲进来,手上提着油手里举着火把,冲着里面喊道:“我爹把给我娶媳妇的四十两都投进来了,你们不把钱退给我,我这辈子是娶不到媳妇了。”
“我娶不到媳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无数人站在踏平推倒的县衙门口,望着这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生的确实不好看,有人啧叹一声:“这样貌确实娶不到媳妇,可把人孩子坑了,好不容易一家人攒点钱。”
但没有人去拦他,他要真烧死了能把钱要回来也行。
大家会记住他的。
县衙的后院内,宋宁坐在树下乘凉,袁成桥等人饿的头晕眼花,就连贺喜登父子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叫骂了,靠在墙角不说话保存体力。
韩玉道:“几位大人,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等朝廷的人来救,我们很可能已经饿死了。”
“想想办法吧。”
鲁苗苗道:“那你把钱拿出来啊!”
“我没有钱,我的银票都人拿走了。”韩玉指着贺喜登,“钱都被他拿走了。”
贺喜登道:“不过一死,有这么多人陪葬,可以了。”
他和他儿子死了也没关系,此事平息后,他的贺氏还是贺氏,还会越来越好。
更何况,他们死不了,朝廷的人很快就到。
“爹。”贺英受不了了,胃绞着疼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我要熬不住了。”
贺喜登低声道:“再忍一天,明天肯定有人来解决问题。我们死不了,他们找不到钱,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人能判刑。”
贺英应是,干呕了一声躺在了地上,气若游丝地道:“爹,我知道了。”
“我们没事,宋大人都没有找到证据,别人就更加找不到了。”
最重要的是钱,不拿到钱这件事不会完。
这件事不完,他们就更加不敢让他们死。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继续喊道:“最后一盏茶的时间,再不出来我就要点火了。”
“同归于尽。”
所有人脸色大变。
袁成桥坐起来,哀求道:“宋世安,宋大人?!”
“嗯?”宋宁单腿弓着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袁成桥吼着道:“我错了,求求你想想办法,我、我不想饿死在这里。”
“我宁愿被砍头,也不想饿死!”
“求求你。”袁成桥道。
宋宁挑眉,道:“袁大人没必要和我认错!”
“那我和谁,和百姓吗?他们不给我机会,我怎么认错,我认什么?”袁成桥道,“你、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宋宁没说话。
“你真的没有办法了?枉费我对你抱着希望,宋世安你就是空有其表!”
宋宁眼睛一亮,和赵熠道:“他这骂人的词还不错。”
“无聊。”赵熠白了她一眼,“自己什么容貌还需要别人夸了才有自信吗?”
宋宁低声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浮夸。”
赵熠失笑:“我也喜欢。”
“同道中人。”宋宁道。
袁成桥气瘫在地上,贺喜登哈哈大笑,对众人道:“各位,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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