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春是金色锁链
看着最多三十来岁。
很漂亮,人看着也很有魅力,她留着齐耳的短发,短发的发梢似乎烫过,微微向内卷曲,有种复古的时尚感,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一条咖啡色的格子裙,脚上踩着一双浅花纹布拖。
撞衫了撞衫了,江露身上恰好也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面一条蓝色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又浅色牛皮小凉鞋。
两个人至少衣服风格上有六分相似。
气质上,都是很出众的那一类人,就是人群中,格外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你。
撞衫了不可怕,谁丑谁尴尬,难得的是,谁也没丑,这个郑家年轻的婆婆,一股成熟女人风,特别有文艺气质,而江露,穿着偏学生风,有种纯洁娇俏的风情。
成熟和青春,从来不是对立的,而两个阶段各有不同的美。
“张老师,你看,这不中秋节了吗,我特意带点礼来,看望看望你和老郑,顺便带我家江露过来看看江华,她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待两天,想着明天过节也不方便过来打扰……”
甭管背后怎么议论,江母场面话还是说得客气,她将提着的东西交给跟过来的保姆,然后和那位格外年轻的亲家客套。
江华的婆婆,是工农兵大学的老师,叫张娜。
为人那就一个冷字,冷归冷,人家还冷得有文艺范儿,江华跟她妈背后没少说这个婆婆的坏话,年纪都快四十了,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她这个儿媳妇打扮得还好看,在家里眼皮都不夹她一下,和她说话爱搭不理的,还是个大学老师呢,一点礼貌都不懂。
江华一肚子的不满,也没人可说,只好回家跟江母吐槽,江母心里有数,这种事不好管,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已经嫁到人家家里了,住在人那里日常这些鸡毛蒜皮,就要靠自己的经验磨合了,总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娘家打上门去给女儿撑腰吧。
何况还是江华自己死乞白赖的要嫁,受了委屈能怎么办?忍着吧。
江母觉得闹翻脸才是下策,两家处好关系,才是对女儿最好的帮助,他们这样的家庭,都要脸面,只要不做得太过份了,能过去就都能过得去。
“太客气了,许主任,来就来,还带礼过来,明天我让佑平她们过去看你们。”你来我往回个礼,应当应份。
“别别别,明天中秋,合家团圆,让佑平在家里好好过个节,别折腾了。”
张娜看到江母,冷淡的表情倒是露出丝笑意,江华为人一般但她父母倒是不错,江仲光报社的级别很高,圈子里都知道他人品很好,这个许主任也是个八面玲珑,会做人也会做事,人品都是可以的。
说着说着张娜的目光就看向了江母旁边的江露。
“来,露露,这是你姐姐的婆婆,工农兵大学的老师,姓张,你叫张阿姨。”
“这是我小女儿,江露。”
“张阿姨,你好。”
从见到张娜,江露就没有移开过眼晴,江母介绍人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急忙打了招呼,还伸出了手。
张娜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然后握了下她的手。
入手柔弱无骨。
张娜手就很软,张娜的妈妈说过,她手这么软将来肯定能找个疼她的夫君。
果然,她找到了老郑,一直宠她到现在。
眼前这个许主任的小女儿,那小手比她的还软,软得好似没骨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家的这个小女儿,都说江家双姝皆美,她见过江华,只觉得一般,不过是刚刚能看而已,想必另一个也不会强到哪里去,结果今天这么一见,倒是惊艳到她了。
小姑娘的脸蛋儿,这身条儿,那小腰细得只有一小把,胸上和屁股却有肉的很,很是会长,虽然穿着衬衫和长裙,可丝毫掩盖不了这姑娘出色的好身材和外貌。
这姿色可比她们家的大女儿好多了,江华连和她妹妹放在一起比的资格都没有,不知道怎么会传出江家双姝皆佳丽的传言。
也只有郑佑平那眼光,才能看得上江华了。
她的眼光向来很高,但这姑娘的美她一眼就很中意,如果她有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心里惋惜,可惜是人家的女儿。
张娜微微翘唇笑了下,虽是真心夸赞,却又显得有些高傲地说:“许主任,你这个小女儿,将来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这话江母最爱听,立即笑容满面:“张老师,就是会说话,那我不客气,就借张老师的吉言了。”我这大女儿没嫁好,我这小女儿怎么也得嫁个她满意的。
一开始江露觉得张娜不知道哪里有点面熟,直到她看到眼前这个女人露出地笑容,她微微张了下唇。
那个笑……真的好像李援朝啊,笑起来翘起的嘴角弧度,都很像。
她开始怀疑自己满脑子愧对李援朝,现在看谁都像李援朝了。
江华和郑佑平的房间在二楼,二楼有四个门,江华在北面的房间,她正吃着郑家保姆给送上来的面。
她现在一点油星都不能碰,保姆就用黄瓜丝和青菜下了碗清淡面条,上面撒了点葱花,江华才勉强吃了两口。
江母和江露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皱着眉往下咽。
看到江母的时候还开心的笑了一下,直到看到江露,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农村下乡?”江华见到江露哼了一声,“爸妈在家里担心得睡不着觉,你在那边倒是过得不错,还吃胖了。”她阴阳怪气道。
尤其看江露不但没有晒得又黑又瘦又小,反而更白、更嫩、更娇艳、更美了,她的心就似堵上了似的。
她又想起了自己几年前无意间拣到的珠子了,就因为送江露去火车站,她的珠子才丢的。
失去后,她又恢复了原貌,她本来的长相就只有勉强清秀,如今又怀孕了,吃不好睡不好,脸色焦黄憔悴,与现在的江露站在一起,看起来恐怕要老个十岁。
当初郑佑平见到她失去珠子的样子,好几次都想跟她分手,如果不是她和郑佑平早有了关系,而他又不敢让她闹上郑家,最后被迫无奈才答应跟她结了婚,她差一点就算计一空,鸡飞蛋打了。
现在一想起来她就暗恨,她觉得江露天生克她,江露没出生的时候,她才是家里父母的宠儿,等到妹妹一出生,江母就变了,一心都是这个小女儿,每次买回来的衣服和吃的,她这个姐姐都是拿妹妹挑剩下的,母亲夸妹妹的话一箩筐,到她这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她看着江露那脸蛋像珍珠一样白,再想想自己几天都不敢照镜子的脸色。
她目光阴沉不定,郑佑平本来就对她有怨言,有一次竟然还说,“我怎么看着你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前皮肤滑不溜手,现在……”不说细皮嫩肉,他都觉得有些粗。
如果他再见到现在的江露,只怕要恨自己当初眼瞎。
她的目光盯着江露,越发不善起来,跟她演什么姐妹情深,还过来看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刚才吃进肚子里的面,她又想吐了。
江露知道江华讨厌她,她也不在意,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的。
“江华,我看到楼下大厅挂着照片,郑佑平原来还有个哥哥啊?”江露边说边看了眼江华的屋子,椅子都包绵的,s市最新款,橱柜也做得最新的款式,一看就是最近才做的,平时还有保姆做三餐,收拾家务,在郑家,江华至少物质上,是舒服的。
江华怨恨地看了江露一眼,但她再讨厌妹妹,也得在江母面前装一装,她撇了撇嘴:“死了的人挂在大厅,真晦气,你还提来干嘛,故意让我不舒服?我这胎不太好,怀疑就是那个死了的孩子捣得鬼。”害得她现在门都不敢出,就怕撞邪,哪有死了的人还挂大厅的?她婆婆怕不是有病。
“我跟佑平说,他还劝我忍一忍,说那个照片都放那么多年了,家里也一点事都没有,他爸还一连高升,搬到军区了呢。他懂什么,那东西最喜欢冲撞小孩子,何况我刚怀……是他们家的宝贝金孙!”
江华立即“嘘”一声,伸手就隔空打几下江华,“你说什么胡话,小声点,让你婆婆听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迷信!”
江华“嘁”了一声,“还不是像你了。”
“郑佑平的哥哥当年病死在哪儿?你知道吗?”江露问。
江华不耐烦,“你问这些干什么?”
“问就问了,你知道就说说,你妹妹特意来看你,跟你说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华哼了声:“我也没让她来看我,我怎么知道他哥死在哪儿……佑平又没说过,就说死在北边……”她想了想,好像提过,“死在北边……昌河?昌河县。”
说完她还愣了下:“这不是就江露下乡的地方?”
江露脑子里正在转啊转,好像有一条线马上就要连在一起了,但就缺了点什么,郑清河六岁的时候病死了,系统说没死,说郑清河就在昌河县。
她在昌河县打听了两个多月也没有打听到,那就是郑清河活着但换名字了,那为什么没死,郑家说病死了呢。
病死在昌河县,会不会郑家人当时以为病死了,后来又活过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她要到哪里去找人,人海茫茫,换了名字,不知道样貌,就算一个县,那也大海捞针啊。
“时间不早了,妈你赶紧带着妹妹走吧,我要睡一会呢。”江华怕郑佑平回来,再看到江露,没说两句就急着赶人,江露明天过完节,就回北边继续插队,她心想赶紧在那边找个人嫁了,别再回来了,看到她就闹心。
江华看她状态不是很好,也就没说什么。
走的时候江华像是想起什么,还问江露:“你从北边回来,带没带桃子水果?”上次在家里吃到的,她现在还念念不忘。
“啊,你妹妹带了三个桃子,不过,我和你爸昨天吃了。”
江华瞪大了眼睛:“就带了这么点儿?没我的份?江露,你还是我妹妹吗?你不知道我怀孕了吗?带回来的东西,居然没有我的份?你还来看我?”
江华生气地说:“你冲你妹妹发什么火,桃子水果供销社有,你想吃让郑佑平去买,你妹妹刚还买了一袋吃的拿过来,你竟然这么跟她说话,还有没有个姐姐样子。”要不是体谅她怀了,她都想打江华两下,在家里的时候还好,怎么来了郑家,怀了个孕,跋扈了这么多,真以为自己成了首长儿媳妇,肚子里揣了金孙,世界都要围着她转?谁惯着她这毛病。
江母和江露下了楼,张娜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文艺气息很浓的话剧本子在看,走得时候起身送江母出门,出了郑家楼下的院子,在拐角铁栅栏那里,遇到了匆匆回来的郑佑平。
郑佑平一米八的个子,穿着一套绿色的军装,戴着个眼镜,五官尖削,文质彬彬,有些男生女相,他看到江母的时候还愣了下,这个丈母娘可不常来。
“佑平回来了?”江母招呼了一声,郑佑平看着文化气质重,实际眼高于顶,一般人他瞧不上,看不上的招呼都不主动打,所以江母一直觉得他人不行,不同意女儿嫁。
“妈,来看江华啊。”回了一句后,他看向了江母身后的江露,一下子愣住了。
江露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给她的印象就是,跟那位张老师好像不太像,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可能是像他爸吧。
看完一眼后,就没有兴趣地移开了视线,微风吹过她辫子上缠着的白色丝巾,柔软飘逸的丝巾带过一阵香气,那香气飘到郑佑平鼻尖,闻着沁人心肺,迷魂夺魄,飘飘欲仙。
送人出门准备回去的张娜,就看到郑佑平站在门口,盯着已经走远了的母女俩背影,眼睛发直。
张娜收起了脸上残余的笑意,拉下了嘴角,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真不知道像了谁了?她懒得看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
某边境,一辆往返两国的列车,正在急速行驶中。
车里的人蓬头垢面,个个神色疲惫却精神亢奋,嘴里说着路途的见闻,腰包里装得鼓鼓的,其中一个车厢里,一排椅子上坐了五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周围的人离他们远远的。
几个人个个身高不低于一米八五,最高的一米九二,一看就不缺营养,身上都是壮硕的肌肉,拳头比馒头都大,这么几个人往那一坐,谁看了都不敢惹,其中一个光头望了望四周,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钱。
数了数给其它四人分了一圈,五天四夜,一人分到了一千多。
个个眉开眼笑,只有其中一个低着头拿到钱,看也不看的放进怀里,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没有焦点。
“援朝,你这次怎么没在家过节?出来赶这趟活?之前还跟我说,这段时间不出来了,转眼就在车上熬了五天?”那光头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晃了晃他。
当年李援朝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光头,他们那时候饿得走投无路了,最后跟着人逃票跑上了这辆列车,抱着也许国外日子比国内会好过些,至少不会饿死的念头,然后就发现了新世界,也赚到了第一笔钱。
后来慢慢组织了十几个人,全国各地地做了倒爷,想各种渠道,将国外的粮倒进国内,国内的新鲜货倒出国外,各大黑市背后组织都有他们的人蹲点收购,也有人组织车队,身强力壮能背得动货的就跑国外这条线,国内虽然形式不好,但小心一些总体还算安全,国外这趟列车才是最危险的,被出来倒货的人称为死亡列车。
虽然赚钱,可是两国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这些人带着钱货聚集在此,就像一只只大肥羊,每一站都充满了凶险,你不知道下一波进来的人是干什么,流寇猖狂,说抢就抢,说打人就打人,若运气不好,遇到抢匪,东西被抢了,损失惨重还是轻的,若是因为聚众斗殴而被两边的警力围剿,再乱枪扫射,那真的死了都白死,在这里的人,没有人权,没有任何保护。
想赚钱,没有点胆子,没有几分应变能力,来了就是送死,这地方可从来不缺死人。
但只要不死,多少能赚点钱,一个月出来跑两趟货,多的时候三天能分到一千多块,少的时候只有三五百块。
“嗯,有点事,现在没事了。”
“干特娘,你上一次没来就对了,那一趟我们遇到了一小波抢劫的,货都被抢光了,差点小命都没了,那毛子的子弹差不点就送我上西天,还好我命大,弯腰躲进了人群里,小汪,唉,他没了。”
一个才进来的十九小孩儿,来了两次就没了,让人唏嘘。
登上这趟列车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一不小心,就玩完了,聪明的做了几次就不做了,贪的最后都送了命,他们几个是做得时间最长的,也是最有经验的,因为合作得好,都熟悉,都是老手,体格也壮,有力气,有一股狠劲儿,所以一般人不敢惹他们,这才赚了点钱。
那个光头揽着李援朝道:“这边越来越严了,看来也做不久了,本来我们计划半年后……现在准备计划提前,五天后就在这里,咱们好好干上一票,武器都准备好了,干完每个人分至少这个数。”他用手比了比,“怎么样,援朝,这次跟我们一起干吧,你也不想以后一直这么危险的在这里来回跑吧,我们做完这一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再也不来了,到时候拿到了钱,去大城市,住城里的房子,娶城里的媳妇,有花不完的钱,就玩不完的女人……”
李援朝看了他们一眼,他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一辆列车,里面至少有七成是倒爷,倒爷每回过来,都带着大量的货和现金,要不这边劫匪猖狂,要不说这里危险呢,每一次出来堪比死亡之旅,完全拿命在赚钱,这一次赚一千,下一次搞不好坟头草都高了。
他们的计划,李援朝知道,就是干最后一票,抢一条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