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雨秋寒
双方唇枪舌剑中,楼下的老汉是一点也不受影响,依旧卖着他的臭豆腐。他受啥影响,女主子不嫌弃,他就一点不怂。
郑柔从上面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人不简单,一般的小贩,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早就惶恐地认怂换地儿了。但他没有,还镇定自若得很。
第三十七章 和离第十五天。
一阵菜鸡互啄的互怼之后, 沈繁花身心舒畅。
“快看,那是不是皇上的銮驾?”高路最是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街道那头的异常。
沈繁花攸地看过去, 只见远处禁卫开道, 旌旗昭昭,正是帝王的仪仗缓缓而来。
沿路的百姓自发地退开, 景熙帝所过之处,百姓们自发地欢呼着。
这热烈的气氛在景熙帝走下龙撵登上鹿台那一刻达到了高|潮。
沈繁花看得美目连连, 为自家男人深受百姓爱戴而感到骄傲。按这样的势头, 若是他一直活着, 还有向淑澜他们什么事啊。
銮驾停在鹿台前, 出龙撵时,景熙帝似有所感, 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繁花歪着头,冲他扬眉一笑。
景熙帝嘴唇微勾,眼底漾起一抹笑意。
“表姐, 皇上表叔是不是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高路兴奋地道。
沈繁花扭头瞧了他一眼,这小子倒眼尖。
陈雪和苏卿卿也看向她, 皇上刚才那一眼, 似乎真的是往这边看的?
沈繁花含糊地道, “大概是吧。”
站在鹿台上的景熙帝, 威仪十足, 他极目远眺, 以君临天下之姿迎接他的臣工将卒。
沈繁花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那一眼, 京城大门缓缓打开,以陈安和为首,策马缓缓前来,
他身后跟着八百将士,一个个身穿军服铠甲,手持□□,跑步前进。更多的军士,则暂留在城外安置。
陈安和及他这支军队,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血煞之气,直冲云霄,逼人于无形,让道路两旁的百姓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从城门到鹿台,街道两旁也挤满了人,摘星楼下面也全是人。
卖臭豆腐摊子旁边,一位少年郎看着陈安和及他的军队令行禁止训练有素的模样,双眼放光,“安和大将军好英武。”
卖臭豆腐的老汉瞅了一眼,只道了两个字,“还行。”看陈安和还不如看他家皇上呢,他家皇上此刻站在鹿台上,衣袍猎猎,岂不更加威仪?
两人的对话,楼上也听了个一清二楚,连高路都觉得这老汉不对劲了,这老汉啥来历啊,口气这样大?
他的疑问,楼下的公子哥儿帮他问了。
老汉没直接回答,而是道,“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吧?”
“你从何得知本公子非京城人士?”
“四年前,当今圣上领着二十万兵马兵临城下,那一幕才叫震撼呢。当时京城不少老百姓都亲眼见到了,一传十十传百。若你是京城人士,自然不会为今日的场面而大惊小怪。”说话间,那老汉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沈繁花失笑,原来人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啊。
高路:原来老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失敬。
也难怪,当日景熙帝下京城时,他们这些人都在大后方呢,自是无缘一见当时的盛景。后来定都京城时,他们这些人才陆续迁过来的。
其实,今日陈安和凯旋,京城百姓们的表现并不算太热烈。
况且此战说是胜,得到的结果只是南昭议和,而非向他们俯首大周称臣纳岁进贡。
但因为皇帝陛下会出城亲自迎接将士凯旋,今天的京城才会空前的热闹和喜庆。
说话间,鹿台那边,君臣距离越来越近了。
在距离鹿台十步之时,陈安和翻身下马,跪拜君王,八百将士也在一瞬间跪地。整个部众,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把出筲利刃。
“微臣|末将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熙帝上前,虚扶陈安和,“安和大将军辛苦了,众将士也辛苦了。还有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们,既然回来了,就请安息吧。”说到最后那句时,他语气沉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战场上的残酷了。
陈安和不卑不亢,“臣愧对不敢当。”
“诸君守土有功,功于百姓,功于社稷,这点没人可以抹灭。都请起吧。”
“谢皇上!”
“朕已命人在宫中设下晚宴,与诸君接风洗臣,顺便颁布关于你们的封赏。诸位可先回去休整一下,咱们晚上不醉不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百将士一个个吼声震天,喜笑颜开。
景熙帝亲自出城,迎接将士凯旋,可谓最高礼遇。景熙帝就是他们的军魂,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他这个百战将军的肯定,将士们一个人胸怀激荡。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封赏。封赏,那是他们实打实地拿命拼来的功绩。
早些年他们就听说陛下治军极严,但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将士们的功勋,且封赏极为爽快,这下他们可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沈繁花注意到陈安和的脸色越发地冷硬了,他本身就是冷面将军,此时的些许变化旁人很难察觉。但这旁人不包括一直留意他的沈繁花。
鉴于此,她勾唇一笑,如果她是陈安和,此刻肯定会很心塞吧。和他共同出生入死的将士,却成不了心腹亲兵。
接着,景熙帝又关心了一下其余各部兵马的驻扎情况,同时命令军需处接管饭食供给,勿要使这些士兵打完了仗后,饭都吃不饱。
犒赏凯旋归来的将士本就是个仪式,至此,就差不多了,然后景熙帝准备回銮。宫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呢。临走前,他忍住再朝摘星楼再看一眼的冲动。
景熙帝一撤,沈繁花就有些提不起劲了。
其他人也有点兴趣缺缺,于是众人决定打道回府算了。而且因为今晚有晚宴,他们这些人也是有资格出席的,正好早些回去做准备。
出了雅间,他们和郑柔这一波人又撞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沈繁花不大想搭理人,她以为郑柔也一样呢,毕竟能同时看上同一个男人,还能成为冤家,那必须有点默契的呀。双方只需一个眼神,就应该知道她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连招呼都不必打。
但看着拦人的郑柔,沈繁花觉得她想多了,两人还是不一样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话!”沈繁花不耐地道。
她的不耐让郑柔轻笑,“繁花,想不到你在庄子上住了三天,变得如此爽言爽语,那个人知道吗?”
又来试探她?
沈繁花真挺烦的,有个人隐在暗处,拿放大镜在观察她的生活。关键是,你做就做了。反正你做了初一,我也做了十五。
近期,有人在沈府前门后门各处安排了人监视着府中的举动。听到汇报,沈繁花也没忍着,就让陈晋安排人清了两回。对方估计没死心,肯定还有老鼠隐在暗处窥视的。
但是,能不能别说出来呢?
沈繁花凑近她,轻佻地问,“柔妹妹,你这么关注我的一举一动,难道是爱上我了?”
郑柔脸一黑。
噗嗤——陈雪第一个笑出声,大家都扭头看她。
她连连罢手,“抱歉,我没忍住。”
“繁花,瞧你这话,有点荤素不忌啊。妹妹劝你一句,即使和离了,也别自暴自弃啊。”
塑料姐妹花一露出真面目,当然是将对方的弱点往死里捅啊。
“柔妹妹,姐姐我有没有自暴自弃,你不是最清楚吗?”沈繁花这话意有所指。如果她搭上她家赵叔叔是自暴自弃,那她以后遇事都不用努力了,天天自暴自弃就会天上掉馅饼。
郑柔俏脸一沉,显然是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沈繁花偷偷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塑料姐妹花,互相扯头花,目前她略占上风。
虽然在场的人对两人唇枪舌剑里的内容有些不明所以,但明眼人都看出显然郑柔略逊一筹。
郑柔搅了搅手中的帕子道,“姐姐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也好,日后总有用处的。只是目前这样悠闲的日子不多了,姐姐当好好珍惜呀。”
沈繁花眨了眨眼,瞬间意会,这是告诉她他们要出招了吗?
“谢谢提醒,柔妹妹你家房子都要塌了,还不忘关心姐姐我的将来,实在是让人太感动了。不过时间不早啦,我们先走一步了,回见哦柔妹妹。”
沈繁花领着一串小尾巴哒哒哒地下楼了。
徒留郑柔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房子塌了,这是何意?
不仅郑柔,就连苏卿卿高路等亦不解其意。
高路向来没有什么男子汉包伏,他在他表姐跟前很能屈能伸的(并没有,只见其屈,不见其伸过一次),他当即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不耻下问,“表姐,你刚才说郑柔家房子塌了是何意?难道郑国公府真的要塌了?”
沈繁花随口道,“听说过一句话吗?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我说她家房子塌了,差不多就这意思。”
高绪还是个小屁孩听不懂,其他三人忍不住琢磨起这句话来。越是琢磨,越觉得有点意思。
“表姐,你做了什么?”高路一副看戏不怕事大的样子。
沈繁花拔开他的大脑袋,“去去,啥啥你都好奇,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不说就不说!高路轻哼一声,跑一边去了。
高路猜得不错,她确实干了点啥。
郑柔不是闲得慌吗?那她就好心给她找点事儿做。
郑柔就比她小两个月,想她都嫁人又和离一个轮回了,郑柔咋还可能清清白白地单着?所以她待字闺中是没错,却是有婚约在身的。
而这桩婚约,可谓门不当户不对。男方是当年郑国公手底下的一员将领,建国后因功得封了子爵,后没两年因伤殒命,仅留老妻带着一子一女在祖籍青州过活。
这桩婚约就是郑柔的挡剪牌,容着她游忍有余地骑驴找马,若无这桩婚约,十八岁不议亲不出嫁,郑柔能被人讲究死。
郑柔若是真对景熙帝动了心思,并且有入宫的打算,那必须得解除身上的婚约。
好好儿的婚姻在退,总得有个由头吧,郑柔的名声又不容有失,那脏水只能往男方身上泼了。
沈繁花由此推测出,双方之间,必有一出戏。
在察觉到郑柔对她家赵叔叔有某种隐秘的心思之后,沈繁花就派人监视郑柔以及男方那边的去向了。随时准备着在他们闹起来的时候添一把火,没想到还真被她蹲对了,她派的人传回来消息,郑柔已经让人动手了。
郑柔估计只是想拿住对方的把柄,然后借口解除婚约,尽量不闹大。
但是可能吗?她出手了,就没有不闹大的。
不过她也没干啥,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将郑柔钓鱼执法一事捅到她未来婆婆跟前,郑柔那未来婆婆也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两人狗咬狗去。
儿子名声被毁,还要被退亲,想必此刻她那未来婆婆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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