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大姑娘
莫云云在,刘伸伸就不可能回来,回来了,也不过是下一个刘江罢了。
西爱去学校,去兵工厂,现如今大家不仅仅是□□审查了,已经上升到武斗了。
有钱的就去买精致钢管,然后截断,磨尖尖的了,这是最好的武器。
没钱的呢,就去做些棍子,五花八门的,当然哪个打在身上疼,哪个算是王者了。
西爱手指尖擦过一根,泛着冷冷的光,她面无表情的数着,这里面的武器,是沾过人血的。
据说武斗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在里面没出来,头破血流的,至于是谁动的手,谁打死的人,没有人会去追究。
她在想,怎么样,才能打倒莫云云呢?
想要打倒一个人,就去找她的弱点。
如果找不到,那就去找她的仇人,她的仇人会知道。
知道了她的弱点,然后还需要力量。
力量的话,她没有。
但是可以借。
她一下一下考虑着,最好是先借势。
莫云云有靠山,那么没有靠山了会怎么样呢?
然后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西爱晕过去了,她这样的人,脑子用的太多了,便支撑不住了,太聪明。
王红叶气的不行,虎子在那里拉着风箱热的一脸的汗。
“我就知道她早上出去没好事,饭也不吃,人家伸伸打电话来都没人接,几天了找不到她人影子,我就不信了,她这么忙。”
虎子咽了咽口水,这锅里面的东西太香了,香菜肉丸子,肉馅儿里面放了葱姜八角面儿,放鸡蛋搅拌好了,下清水里面去,撒上一把小葱香菜的,真出味儿啊。
吸了吸鼻子,虎子低着头擦汗,“姑姑,我学校里听说了,西爱姐现在不得了,上报纸了。”
什么报纸?
各学校自己的报纸,跟大字报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宣扬自己受害者,刘小兵众矢之的。
一下子就火了。
王红叶手里丸子滚好,盖上锅盖,手都来不及洗一下,慌忙问,“写什么了,跟我说说。”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不识字儿实在是不行,出门就是大字报,她一个也看不懂。
吃了没文化的亏。
虎子小脸岑白的,肯定不说,只笑笑,“我没看清,赶明儿给您带回来瞧瞧。”
王红叶好糊弄的很,“那你记得了,不过你西爱姐就是能耐,你不知道啊,她打小就聪明,这一个院子里的孩子,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没有她不知道的。”
“人还仔细,你看我脚上穿的鞋子,还有你奶奶穿的那一双,都是她买的,我跟你奶奶不懂,出去了也不知道买什么好,都是她买的,又好看又好穿。”
虎子低头看那鞋子,擦擦汗,“熟了姑姑。”
然后就起来了,王红叶给拉住了,看了看外面,“你也吃一碗,别吭声。”
其实吃正大光明的吃也行,没有人说什么,可是过意不去,家里人老的也有,小的也有。
虎子一阵烟一样的就跑了,“姑姑,我写作业去了,老师要背书。”
忒懂事,忒仔细,养的比个女孩儿还精巧。
西爱给熬得啊,养病了。
虽然身在病床之上,但是满脸的雄心壮志,她的那些同志们呼啦啦的来探病,西爱说一句都是细思量。
“我们受着人家压制这么多年了,都是革命队伍,凭什么瞧不起我们,敢叫日月换新天。现如今要做,就做大做强,要的是一视同仁,平等平坐。”
声音气若游丝里面带着坚定的目标,暗淡的眼神里面闪着火光。
她忒坏。
她煽动着同伙们,去给她造势,去拉着刘家到处□□,文斗武斗都上,且场场映射莫云云。
她在家养病,外面昼夜不停的开□□大会,老刘已经是蹒跚了,什么威风也没有了,小刘也认栽了,唯唯诺诺的,有时候暴力比讲道理更要人妥协。
西爱攥着自己的手心,瞧着窗外,她不能去找吴玉燕,永远不能去找。
她能去找谁呢?
高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女娃娃,他记忆力非常好,什么时候打过什么仗,行军到哪里一清二楚的,还是那个沙发,他端着茶杯,“什么事?”
“您看看。”
西爱拿出来一张大字报,她亲自写的,写的莫云云。
“我之所以来,是为了高长明,既然选择要他走那一条路,那么在他没有走到尽头之前,我想他的保护伞好好的。”
她不能空手来,她得带着一肚子的锦囊妙计来。
“您可能不清楚,现在整个学校里面都知道这个事情,只不过不敢说,希望您老人家慎重考虑。”
高君的事情,高老先生知道,但是管不了,儿子的私生活,还是这样的,如何去管呢,索性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看着那个大字报,在桌子上放着,他没接,西爱便放在桌子上去了,“你的目的呢?”
“我并不是很喜欢她。”
高老先生直接就冷脸了,“第一次,我是因为长明,你威胁就罢了,这是第二次,你觉得合适吗?”
你觉得合适吗?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别人都没有脑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也不可能是围绕着你转的。
你一个女孩子,未免也太过于狂傲了。
西爱站起来,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我觉得我自己也可以做到一些事情。”
你要出手,是清理门户。
我自己不是做不到的,无非就是艰难一点。
她不怕。
很洒脱。
皮鞋踩着地板上,卡卡卡的就出去了。
后面阿姨从窗户里面看,觉得这丫头,真是的,进门也不换鞋,跟以前一样讨厌。
她想弄死莫云云,莫云云也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觉得西爱哪里来的胆子呢?
“查,一点一滴都要查出来。”
你查我,我也查你,我不信你没有把柄。
一晚上的时间,张家的资料翻了一个底儿朝天。
莫云云点着刘伸伸,冷笑,当初就不该让他走,如果留在这里,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当晚刘江就被拉出去了,半夜出发的,然后到了煤场里面去劳改。
他得站在那里,弯着腰,手背在后面,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才,想出来了这样的喷气式,人像是飞机一样的样子,一定要稳稳的站在那里,不然动一下都是拳打脚踢。
他已经习惯了,所以站几个小时没有问题。
大大小小这样的场合,他都经历了许多许多,一开始的时候也想过体面的方式去了结一下,可是后来经历的多了,觉得都能唾面自干了。
可是今天的氛围,格外的浓重,煤场里面的都是青壮年,一拳头下来,大概能要半条命。
队伍里面有人给拉出去,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这是打给大家泄愤的,只要你是黑帮分子了,那么在路上谁都能拉着你打一顿。
刘江希望拉出去的人不是自己,所以他站的越发的稳了,头也越发的低了。
可是谁会放过他呢?
他被拉出队伍了,然后是一顿打,要命的打。
他甚至不敢抱着头,只能蜷缩在那里,那种钢管打在身上,一把老骨头都觉得脆了,撕裂的疼。
眼前是血朦朦的,他想今天大概熬不过去了。
命丧于此了。
脸转过来,看着是乌黑的夜,他一只手撑着地,突然爬起来了,自己站起来就跑。
为什么不跑呢?
就要死了,等下去的就是死亡了,为什么不敢跑呢,这种时候。
他才觉得自己也有了奴性。
原来这几年,他也变了。
出其不意的,又是黑漆漆的夜晚,他藏起来了,有人呼啦啦的找,也没找到他,骂骂咧咧的。
刘江咬着牙,活不下去了,这里不能再待着了。
他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火车站,这时候为了大串联,火车都是免费的,只要拿着介绍信。
可是他没有介绍信,他被打成了黑帮分子,谁敢给他开介绍信呢。
而且他不能走啊。
他走了,西爱那边就一个人了。
等到天亮了,他仰头看着天,觉得自己也没地儿待着了。
刘江回去了。
自己回家了,等着人来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样的。感谢在2020-08-2219:12:28~2020-08-2319:2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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