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大姑娘
你们家国中,就是穿金戴银的,即是闪到我眼里,也闪不到我心里。
这话儿,真够面儿呢。
有多钱花多少钱,有什么本事端什么样的饭碗,这叫本分。
伸伸本来有点难堪的,稍微一点点的,有点少面子的,但是觉得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就是到孙二面前,大家的面儿,他还是跟对西爱一个说法,衣服够穿就行。
西爱他不管,人家自己挣得,打扮的跟花一样挺好的,就是稍微不节俭了点,但是结婚之前,人家就是那样的。
俩人就生活的非常的和谐,非常的认同彼此的价值观,但是从来不往自己的身上套。
你说听西爱这话,伸伸原本的话就咽下去了,人呢,眼睛里面啊,一下子就都是笑了。
然后他还得崩住了,喜欢崩住了劲儿,不当着人面干什么,就这样的。
北方的男娃娃,四九城的,大大小小的都要面子的。
“吃饭,吃饭,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同事请了好几桌,西爱的手笔,她自己不好好做人,但是遇到伸伸工作上的事情,就特别给面子。
看着菜呢,自己起来,加菜去了。
“再加,肉丸子汤,牛蹄筋,再有一个锅包肉。”
她自己不看菜单都能点出来,这片儿的饭店,就那么几家,吃遍了。
“牛蹄筋没有了,换个菜,血肠行不行?”
“肉多的,硬菜。”
西爱是嫌弃这菜不够硬。
“有肉冻,这个大家来都爱吃,猪皮的,再加个血肠,这俩菜行不行?”
“也可以,尽快上。”
西爱说完了,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后院门看着呢,一片的雪地,怪喜人的呢。
她就想去看看,等菜上的时候再去呗。
挺美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
柿子黄灿灿的,挂在水墨一样的枝干上,一个个小灯笼一样的晃着人暖,西爱笑了笑,想起来一句话。
据说冬天的柿子树,是叫人间染了烟火。
挂在树上的时候,挑起了三分暖色七分闲情。
落在地上的时候,端的是秋天陈酿的余味。
映在雪色之间的时候,无情也随了那朔风荡漾。
她又想起来那北平的冬夜里,总有人挑着筐子卖杂拌儿呱啦枣的,碳火最足的时候,一定要一个冻梨,放碗里面一会,等着结冰茬子了,拿出来一吸气儿,透心的舒畅。
是的冻梨,柿子,然后冬天总也化不完的雪,她舍不得这里了,一点点。
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想。
门不轻不重的响声,西爱回神,要走,却听见人说话,有些醉了,“嘿,那刘秘书啊,是真能耐,你说说人家什么福气啊,娶个好老婆,老丈人多够意思啊,在这边混不下去了,人家马上一下子,去了一趟北京,调走了,你看看,回城里去了,还是在政务院当秘书呢。”
“跟国中老同学,前后脚进来的,人家国中那还是有关系呢,这下子好了,人家回去享福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谁说不是呢,我就看出来了,小刘这人是真有福气,运气也好,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的,不然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就是当后勤的抄抄写写的,贴个大字报,给挤兑的这辈子就完蛋了,领导对他老婆的事儿很大意见了上次。”
靠着厕所,院子的好处就是屋子浅,后院安安静静的,西爱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自己才进去。
她心里什么滋味呢?
她一直不知道的,就是伸伸给人挤兑,给排挤。
她一句话也没听伸伸说过。
自己脚尖踢了一脚的雪,踢踢踏踏的。
进去了,坐下来,伸伸看她坐下来,就看见那黑色绒皮的靴子上面都是雪。
弯着腰就给她拍了拍,“干什么去了,这么多雪,你这鞋子一会儿就湿透了。”
“不会的,我鞋子贵,放水。”西爱撇嘴,不高兴。
但是大家看不出来,大概只有她自己演技过人,自己知道自己不高兴。
菜陆陆续续上,国中就跟伸伸说了,“不要加菜了,吃不完浪费。”
“嗷嗷。”
伸伸不知道加菜了,看着西爱,“你点的,太多了,吃不完。”
个憨批,肉还有吃不完的?
“那就打包。”
伸伸给气的,桌子底下就捏她腿一下,钱不是钱啊,请客已经吃的很好了,还打包,就你钱不是钱,纸钱是不是?
就大手大脚。
西爱这花钱,也是真够人。
孙二心里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看了,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她不想看西爱跟伸伸的,心里是这样的告诉自己的,可是大脑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它有时候失灵。
伸伸能自己不自觉的去给她拍鞋子上的雪,看她的眼神,然后跟她说话生气的时候的动作,孙二觉得自己不如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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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打死算了
孙二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嗯,像极了少年闰土的手,那样的红活圆实,一样的老百姓的手,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觉得人得爱自己,爱身边的人。
现在也挺好的,蛮好的她觉得,人要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一定要有信念,信念的动摇是最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
她没有张西爱有钱,没有她那么自私任性,甚至坦白讲,她在大多数人眼里面,没有她漂亮。
因为她漂亮,她养尊处优,她聪明,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一切。
孙二跟自己说,看淡这些,“你说人跟人一样吗?”
“一样。”
“那你觉得我跟张西爱呢?”
“你是我老婆,我选择我最喜欢的人当老婆。”
国中这么说,只骑着自行车,天气很冷,雪也很大,可是孙二坐在后面,抬着头,觉得围巾里面的空气都是热的分子。
你是我老婆,我选的我最喜欢的人,所以这个事情,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孙二想了想,“其实或许,人的幸福应该是一样的,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只要你觉得幸福,那么就是幸福的。”
心态给自己打的很稳固,养尊处优确实好,生下来含着金钥匙也好,但是绝大多数人没有。
她现在依然觉得跟国中的这种状态很好,他忙的很,可是再忙也记得她,人跟人恋爱的模式不一样,过一辈子的样子应该也不一样。
“国中,你要做什么事情,就去做,我会一直支持你。”
支持你,是我人生的选择,我所做的觉得最快乐的事情。
她选择的人,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就是这个样子,国中值得她觉得。
心里面那一点的酸气也慢慢的散去,最后随着雪花一样,被溶解在泥土里面,消失不见。
国中知道她的一些心思,同样差不多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一样差不多的年纪结婚嫁人了,总会有不一样的,到家里了,笑着看着她忙着烧水,“你呀,穿粗布衣服,一样好看。”
孙二笑着眼睛酸。
她嫁对了人。
小支书一早上起来便来了,堵着门,要国中拿主意,“我好容易才留下来,想着学点东西的,结果谁想到,去了一趟北京回来,人家两口子就决定回去了。”
“问我要留在这里,还是要一起去北京。”
“我就说我去北京能干什么啊?那北京城里面有地啊?”
小支书就很绝望,他不是没事情干的,他出来是谋求发展,谋求幸福的,要陕北的人吃饱饭不饿肚子就是他的理想。
“你说,哪个婆姨像是她那样子的,想起来一出是一出,这边的地我都问过了,一包就是三年的,这还没到日子呢,那么多的地,白瞎了钱空着啊?”
国中坐在那里,对西爱的脾气也是很无语,提起来这个人就觉得头疼,“你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是一晚上着急的没睡,天不亮就起来了,你见识多跟我支支招,我应该怎么办。”
国中端着一碗小米粥,煮的黏糊糊的,他吸溜着喝,“这个啊,说实话,我也没法子,跟西爱接触不多,但是人我还算是了解的,说句脾气古怪不为过。”
“可不是,脾气怪的很那婆姨。”
小支书肚子里面,也是一肚子绝望的苦水。
“她跟我讲,要我去考大学。”
“我哪里那个本事,还考大学,我字儿都认不全。”
国中听了一顿,“她怎么说的?”
“说是一年考不上就两年,两年考不上就三年,早晚考上呗。”
西爱就这么说的,小支书不懂,他能考大学?
关键是考大学干什么?
“你考最好的大学,就跟最好的老师学,跟最好的老师学,你就能有机会成为最优秀的农学家,然后你就回陕北去种地。”
你所做的一切,比现在要好很多。
小支书打怵,但凡是下地的,他就是当年没好好上学,不然的话,家里也供得起他。
西爱看见就冷笑,宁愿走无用路,也不愿意委屈下自己去考个大学,“如果实在不喜欢念书,那么为什么不当做是一场买卖呢,你辛苦几年复习去高考,然后往后的日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说要自己有能力去做想做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交易,尤其是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这是你的最佳选择。”
你以为你在这里给我当几年打杂的就能学会了?
那是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