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怀王攥紧了拳头,申家是帮他笼络宓太妃没错,可宓太妃为何变成这个样子却与他无关,是有人借着现在的案子在害他。
怀王转头看向贵妃,贵妃脸上是一抹委屈、惊惧的神情,那神情却在怀王目光深处渐渐变化,变成了狠厉和轻蔑。
是贵妃,就是贵妃。
……
内侍七手八脚地帮皇帝换了衣袍,皇帝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案几上摆着的牡丹花,他记得那叫“玉楼春”。
皇帝脑海中一片纷乱,纷乱的影子渐渐拼凑出一抹窈窕却又英气的身影,那身影和面目一变,恍然变成了朝堂上不卑不亢的魏元谌。
魏家人。
这桩案子是魏元谌查到的,最终抓到怀王把柄的是刑部,本来他有意让刑部接手这案子,可现在一切顺利他却又觉得魏家有意如此。
“天家,御医给宓太妃诊脉了,宓太妃吃了不少寒食散,又服下了过量的仙药,才会神志不清,精神失常。拷问了太妃宫中的人,那种仙药,宓太妃用了许久,都是太妃命人去寻孙真人取来的。”
皇帝道:“孙真人被抓之后,宓太妃还一直在用吗?”
黄昌低声道:“没有,断了一阵子,宓太妃忍不住偷偷服用寒食散,”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方才宓太妃又在宫中寻到了一丸仙药,趁着宫人不备服了大半,于是……就癫狂了。”
皇帝冷哼一声:“真巧。”
黄昌没有说话,不必想一定是贵妃娘娘的手笔,贵妃娘娘为了让怀王露出马脚,不惜这样施为,弄得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朕废了太子,她一直不声不响,朕以为她要安生些时日,”皇帝声音中多了几分威严,“她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黄昌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朕给她的权利?”皇帝目光沉下来,“但她忘记了,朕能给她们也能收回来,魏氏摆在哪里,她怎么就不懂呢?”
黄昌更不敢出声。
皇帝道:“怀王府不用去理会,朕要看看怀王到底还有多少底细。”
皇帝话音刚落,就听内侍来禀告:“皇上,宓太妃自尽了,太后娘娘让人来问,是否让皇后娘娘筹备丧仪。”
第369章 她的孩子
“自尽了?”
皇帝抬眼盯着那内侍,眼睛中藏着一股将要涌出的怒气,宓太妃才被抬回太妃所,太医诊出的脉案甚至刚刚禀告到他面前,宓太妃却死了。
内侍道:“太医们诊完脉,让宫人服侍宓太妃歇息,谁知道片刻功夫宓太妃就突然抽动不止,太医们忙上前把脉、针灸却都没有效用,宫人说宓太妃怕我们将仙药抢走,趁着我们不注意将许多仙药吞进了肚子里。”
皇帝听到这里,目光更是凌厉:“说这话的宫人呢?”
内侍低头道:“趁着众人不备,她触墙殉主了。”
真不错,转眼之间两条人命。
“好,”皇帝笑道,“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就连太后娘娘都看不下去,要请魏氏出面。
在太后心中只有魏氏才能处置?
“那就去唤她,”皇帝看向黄昌,“看看她肯不肯去。”
皇帝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但是走到门口他却停下了脚步,他本向去慈宁宫,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他不必去问太后,就知道太后的意思。
宓太妃和那宫人一死,虽然许多内情没法再追究,太后怎么会看不出宓太妃“疯癫”的内情?宓太妃暗中勾结怀王是事实,却也是贵妃打击怀王的手段。
所以太后才会让魏氏压一压贵妃的气势。
皇帝转身重新回到内殿,魏氏躲在宫中避开锋芒许久,他也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走出那道宫门。
……
坤宁宫中。
魏皇后刚写完一幅字,就吩咐女官将老墨块收起来。
女官道:“娘娘不写了?”
“不写了,”魏皇后抬眼向铜镜看去,“让人给我换一套衣衫,我一会儿去太妃所。”
女官惊讶地道:“您真的要去?”
魏皇后抬起头,眼眸一如往常般平静:“怎么?平日里你们不是盼着我走出坤宁宫吗?现在又不愿意了?”
女官又是忐忑又是欢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魏皇后道:“别愣着了,去向太后娘娘和皇上回个话,我许久没出去了,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女官应了一声立即下去安排,整个坤宁宫都开始忙碌起来。
女官轻手轻脚地给魏皇后梳好了头发,换上了衣服,眼睛中却还似蒙了一层雾气似的,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女官忍不住道:“娘娘,您到底为什么?”
“宫中要乱了,”魏皇后思量片刻道,“不能让他们太辛苦。”
女官知道娘娘说的“他们”应该是指魏家,可娘娘是如何看出宫中要乱了的?
魏皇后道:“谌哥儿不是说了,这桩案子另有玄机。”
女官一怔:“三爷何时让人送消息进宫的?”
魏皇后从妆奁中挑了一支玉花簪递给了女官:“他说了,你们仔细听才能听得到。”这桩案子是刑部查清的,谌哥儿一直没有说话,她了解谌哥儿,所以不用问就知道这案子另有内情。
她还知道贵妃的品性,贵妃利用宓太妃告发怀王,但宓太妃死的太快,不怎么像贵妃的手笔。
贵妃了解皇上,在皇上面前用计策也就罢了,不能做得太过分。宓太妃死了,虽然这样一来就找不到贵妃推波助澜的证据,却也弄不清楚宓太妃是否到底真的投靠了怀王。
案子不清不楚,现在能重伤怀王,将来也会反杀贵妃。
从中推波助澜,揭开真相是什么罪责,害死太妃又是什么罪责,贵妃岂会不清楚?也许就像对付东宫一样,有个人在暗中故意引起贵妃党和其他几个皇子内斗,等到所有人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渔翁得利。
太后娘娘命她去处置宓太妃丧仪,心中大约也有这样的思量,有人将足够的人手安插入宫,将来只怕会引发动乱。
就算这些她全都不在意。
魏皇后微微抬起头,她也要去,她的孩儿在前面披荆斩棘,为她开出一条通往殿外的大路,她若是没有动作,他岂非会更加担忧?更何况她为自己那几个夭折的孩儿上香祈福的时候,宓太妃遣人送过手抄的经书,光凭这一点,她就得去送宓太妃一程。
“走吧!”
一切准备停当,魏皇后站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走到坤宁宫门口,魏皇后没有任何迟疑抬脚迈了出去。
魏皇后离开了坤宁宫,消息很快送到姜贵妃面前,姜贵妃正在饮茶,温热的茶水却烫得她浑身一缩。
“贵妃娘娘,您不用担忧,太后只是让魏皇后处置宓太妃的丧仪,等这桩事了结,魏皇后还要回到坤宁宫。”
女官低声劝慰着。
姜贵妃将茶杯丢在桌案上,茶水立即撒了一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姜贵妃心头突突直跳。
对,魏氏不可能会被放出来,更不会再主掌后宫,她绝不会再在魏氏面前低头伏小,姜贵妃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贵妃吩咐女官:“将九皇子抱过来。”
这就是她与魏氏的不同,她有儿子,但魏氏没有,光凭这一点魏氏就及不上她。
……
大雪停了,京城街面上的积雪被清扫到一旁,街面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莫真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坐在一处简陋的茶摊上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一直盯着谭家的动静,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她不能完全相信谭定方于阿婵这桩事上完全无辜。
当看到几个人拉着马向前行去时,莫真人也站起身来,将几个铜板留在桌子上,跟在那些人身后向前走去。
顺利出了城门后,那些人没有骑马反而拉扯着马匹进入了官路旁的树林中。
林中方便隐匿身形,莫真人也跟随前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那些人身上,只因为那些人之中有个让她熟悉的人,谭定方。
天渐渐黑下来,众人在林中走走停停,终于穿过树林来到另一条官路上。
谭定方看向身边的人:“是这里吗?”
那人点点头:“没错,我听他们说那处庄子就在这附近,现在京中四处抓人,他们今日就会从庄子上离开,这条路是离开庄子往大宁去的必经之地,大人守在这里一定会将他们抓个正着。”
谭定方看向那人:“如果是真的,等将所有人抓住,我就上报朝廷对你从轻发落。”
那人连声道:“多谢大人,这是下官唯一的赎罪机会,下官必定亲尽全力。”
说完这话,那人向四周看看:“不过……大人,您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刑部?让刑部抓住这些大宁人?这可是怀王府收揽官员,在北方无所欲为的证据,万一怀王府发现被盯上了,会不会痛下杀手?以我们这些人……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啊。”
第370章 是你杀了她
谭定方看向身边说话的那人。
那人是兵部员外郎陈维城,赵老将军在大宁打仗时,陈维城也曾一起前往,这些年陈维城在兵部步步高升,如今掌管库部。
陈维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踏实、可靠,将库部管理的井井有条,谭定方一直认为陈维城是栋梁之才,甚至想要将他拔擢为兵部侍郎。
若非今年兵部调拨给永平府的军械出了问题,谭定方还不能确定陈维城早与人有勾结。
陈维城道:“大人,您怎么这样看着下官?下官也是为您担忧。”
谭定方淡淡地道:“你不是与我说,管这个庄子的人知晓赵老将军案的真相,一会儿你会劝说他向朝廷供述实情,如果我将这些告诉了乔嵩,刑部安插有怀王府的眼线,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人可能会被怀王府灭口。”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陈维城道,“大人是让人盯梢了那些从大宁来的人,发现那些人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而那个人就是常年资助安济院的吴员外,这吴员外铺子买卖绸缎、药材,每年赚的银钱许多都给了安济院,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样交给大人给流民买米,吴员外图的是什么?
大人是怕查不清楚这些,恐怕会就此落人口实,当今圣上疑心重,就算相信了大人的辩解,恐怕以后也不会再重用大人,大人为官多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养起如此的官声,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您与乔嵩同为圣上的左膀右臂,您怎会给乔嵩这样一个踩下您的机会,乔嵩不行,魏元谌当然更不行,您猜魏家会不会觉得皇上想要你接替魏从晟的兵部尚书,所以……”
陈维城比了一个杀的姿势,之后他舒展袖子:“所以您不肯让刑部插手,干脆自己先来探个清楚,大人您也十分有把握,想要用我来劝说吴员外,趁着怀王府出事弃暗投明,向朝廷禀告一切实情,到时候大人不但无过而且对朝廷有功。”
惊讶的神情从谭定方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压制住了,尽量显得平静一些:“原来你已经知晓,我让人暗中查到了那些大宁人。”
陈维城笑道:“大人派去的人身手不错,那人不但将宅子里的人摸了清楚,还在宅子外撒了一泼尿,不过……大人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将一切查清楚吧?
那大人有些小看怀王府了,别看现在刑部抓住了房家,房家毕竟只是怀王妃的娘家,最多将来怀王休妻,怀王真正依仗的从来就不是房家。”
“我知道,”谭定方道,“王妃的娘家人,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亲舅舅,房家不过就是帮忙做些小事,大事还要梁知安定夺,既然你清楚一切,可见并非是带我来抓人的,你想做什么,不如痛痛快快都说出来。”
陈维城神态更为放松:“大人别急,也不要动怒。大人查到我偷偷多给了永平府军械的时候,我承认的很干脆,不光是因为我早就察觉到大人对我的疑心,而且我还知道大人未必就是我的敌人。”
“哦?”谭定方冷冷地道,“莫非你觉得我也会跟你一样投靠梁知安吗?”
“不,当然不是,”陈维城躬身向谭定方行礼,“大人您是朝廷栋梁之才,那是下官能比的,就算梁知安是怀王爷的舅舅,也无法与您相提并论,只要您肯答应帮怀王爷,您就是将来的首辅,大周朝第一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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