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 第284章

　　“娘，”袁夫人急起来，“您怎么不说话呢？干让媳妇着急。”

　　李太夫人仍旧笑而不语。

　　袁夫人一脸怨怼。

　　“要不然这样吧，”李太夫人道，“你给我蒸两个梨子，我就告诉你。”

　　袁夫人为难地道：“两个太多了，梨寒湿，昨儿您就偷偷摸摸让管事妈妈做了两个了。”

　　李太夫人没想到这也能被媳妇发现，不过为了吃梨，老太太狡辩：“那是我屋里的陈妈妈咳嗽，我让她蒸梨来吃。”

　　袁夫人不信：“您没尝？”

　　“没有，我都睡着了。”

　　袁夫人道：“您睡着了还知晓？”

　　李太夫人道：“那不是陈妈妈一早跟我说的吗？”

　　太夫人耍赖，狡辩，就为了两只梨，袁夫人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心软了：“一只梨，不能再多了。”

　　李太夫人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选一个大些的，多放些糖。”

　　袁夫人又接着问：“那您现在能告诉媳妇了吧？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李太夫人看着媳妇焦急的模样，意犹未尽：“咱们还是一会儿边吃梨边说。”

　　袁夫人无奈：“媳妇知晓了。”被太夫人这样一闹，她压在心头的那份担忧也淡了些。

　　“要不然你再顺手做盘点心吧？”

　　身后传来李太夫人的声音，袁夫人装作没听到，快走几步消失在长廊尽头。

　　李太夫人脸上浮起了笑容，她得想想去怀远侯府时带些什么东西好，要不然将谌哥儿写的字、画的画带去？让林夫人仔细瞧瞧，说不得就喜欢谌哥儿了。

　　那样会不会太直接了些？

　　……

　　顾明珠护着母亲和弟弟回到了侯府。

　　府中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母亲屋子里还放了几盆兰花，母亲这个月子来回奔波了两次，好在家中管事侍奉的好，才不至于落下什么病症。

　　莫阳明给林夫人诊了脉，林夫人的身子已经无恙，她便留下了药方回去上清观。

　　要说这段时间变化最大的就是弟弟，弟弟能吃能睡，刚出生时看着有些先天不足的体格儿，现在看起来又白又胖。

　　父亲和母亲给弟弟取了名字顾子淳，母亲就唤弟弟淳哥儿。

　　父亲、母亲取淳字，是想要弟弟质朴敦厚，这是在她的“痴傻病”还没有完全好的时候就定下的。

　　顾明珠知晓父亲、母亲的良苦用心，想要弟弟将来能够妥善地照顾她。

　　乳母哄着淳哥儿睡着了，林夫人也躺下来小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整个人也就更加踏实，片刻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顾明珠从林夫人房里出来，正要去花厅里吩咐院子里的管事做事，外院的管事进来禀告。

　　管事道：“襄大爷使人送消息，姨太太过世了。”

　　顾明珠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她们刚走，邹林氏就走了，也许真像杨妈妈说的那样，邹林氏是怕冲撞母亲和弟弟，强撑到了现在。

　　顾明珠转头看向母亲院子：“母亲刚睡着，过一会儿再进去禀告。”母亲现在不能出来走动，告诉母亲也是让她空着急。

　　杨妈妈颔首。

　　顾明珠道：“我带着人过去，等母亲醒来妈妈就说，我会将事情办好。”

　　依族姨母的意思，她会让人跟着邹襄扶灵去湖北，将族姨母葬在邹家祖坟，等到那边的事全都做好了，再将邹襄带回京城。

　　顾明珠换好衣服动身之前，吩咐管事：“再去荷花胡同看看，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谭家想要通过荷花胡同接近怀远侯府，不过被他们先一步发现端倪，先前父亲提醒过荷花胡同，不过荷花胡同不肯听，还在张罗与谭家的婚事。如今谭定方下了龙禁尉大牢，谭家大爷也会被朝廷查问，荷花胡同见到这样的情形应该不敢再与谭家来往才是。

　　就是不知道最后谭家还会不会再耍什么手段，好在那边有冯表哥帮忙盯着，她才能稍稍安心。

　　荷花胡同果然是一片慌乱。

　　本来一桩天大的喜事，突然变成了灾祸。

　　顾家老太太想起来就后怕得很，稍迟一步，两家换了庚帖定了婚期。

　　顾家老太太道：“要不然再使人问问，到底是不是龙禁尉啊？”

　　顾崇文一脸惊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我是亲眼看到的，换做其他衙门，我定会去打听打听，龙禁尉的官服和别的衙门不同，我绝不会看错。”

　　顾老太太脸上笼罩了一层死灰色，内室里传来顾老太爷的哼唧声，顾老太爷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对家中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遇到难题就让人去唤顾崇义，根本就没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顾老太太眼睛通红：“真的是龙禁尉可就完了，就算是兵部尚书也难脱身吧？”

　　这话是在问顾崇文，顾崇文哪里知晓，孟氏更加没有主意。

　　好半天，孟氏才道：“侯爷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些准备，哪怕透露一点点，我们也不会再与谭家来往啊。”

　　说完这话，孟氏的眼睛红起来：“我的琬姐儿要怎么办啊？”开始得到消息他们没敢与琬姐儿说，老爷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现在就该透露给琬姐儿，让琬姐儿也绝了与谭家结亲的念头。

　　孟氏想着就要起身去看看琬姐儿，就在这时管事妈妈来禀告：“太太，大小姐不见了，可能带着丫鬟从后门出去了。”

　　孟氏听到这里一阵晕眩，琬姐儿该不会出去找谭家大爷了吧？

　　“这孩子，”孟氏不知说什么才好，都是被她惯坏了，“快让人去追！”再出差错，她就不能活了。

第468章 不容易

　　冯安平一双眼睛盯着荷花胡同顾家的后门。

　　他几乎能猜到荷花胡同不会那么安生，听到消息之后还会有所动作，他父亲说过，糊涂虫在关键时刻肯定会犯错。

　　要想这一生平平安安，定要离这样的人远一些，不过看着这些人不做糊涂事另当别论。

　　只要荷花胡同没有动静，冯安平绝不会露面，如果有动静，他就先扑上去，免得闹大了还得麻烦手下的衙差兄弟们。

　　折腾兄弟们跑一趟，事了之后，他少不了还要请客吃饭，不是他小气，现在的季节不合适，天冷每个人都要多吃一碗饭，这时候做东可就太亏了呀。

　　门缓缓地打开，冯安平凝神看过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探过头向周围看看，很快就缩回了头。

　　片刻之后，穿着斗篷的人影快步跨出来，那人虽然用斗篷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举手投足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内阁小姐，这样根本就遮掩不了身份，不像坊间人的那位蒋姑娘，出去办案时，总是跑在前面，步子迈得那么大，一看就是江湖儿女，那位虽然也是女子，走在外面时，旁人不知深浅绝不敢随便近身。

　　冯安平不禁叹息，既然没类似这般的本事，关键时刻为何要出来捣乱？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祸害身边人。

　　冯安平准备过去将顾明琬堵回家门，然后吩咐衙差去前面向顾家长辈通禀，有了这样的情形，他就可以提醒顾家长辈，看好自己的女儿。

　　不过冯安平脚步刚刚动了动，顾明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只听顾明琬道：“大哥，你怎么？你不要拦着我，我就是想要去弄清楚，谭家大爷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

　　不等顾明琬的话说完，顾子言伸出手打在了顾明琬脖子上，动作利落，让冯安平都愣在那里。

　　紧接着一个婆子上前扶住了顾明琬软下来的身子。

　　“我信不过，”顾子言说着嘱咐婆子，“将大小姐送进屋，谭家的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准大小姐再出门。”

　　“这……”婆子有些犹豫。

　　顾子言道：“父亲、母亲那边我会去说。”

　　婆子应了一声，将顾明琬带走。

　　内宅的事到底还要有人帮他一起看着，顾子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顾明岚：“三妹妹帮我看着点。”家中母亲和大妹妹太糊涂，二妹妹性子懦弱，容易被人说服，只有三妹妹有主见，看事也清楚。

　　顾明岚自然知晓什么意思，她在家中的处境虽然不好，但到了关键时刻，也不能一味躲藏，希望能帮到大哥。

　　说完这些，顾子言向冯安平方向看来：“是不是冯表哥？”

　　冯安平走了几步上前。

　　顾子言向冯安平行礼：“让冯表哥费心了，现在家中有我在，表哥可以去忙其他事，我知道顺天府衙现在繁忙，这边有什么情形，我再让人去衙门禀告。”

　　冯安平点点头，关切地看了看顾家宅子：“可能应对得了？万一家中长辈问起，就说衙门的人在。”

　　顾子言脸一红，着实是自家长辈和妹子心中不清明，他以前没有过多插手家中的事，要不是魏大人昨日提点他，家宅的安宁比读书更重要，他还转不过弯来，以为自己榜上有名家里就能安生，其实不然。

　　这次顾子言也是拿定了主意，家里长辈再不改，他也不去科举了，就帮忙管家。

　　顾子言道：“我有法子，冯表哥放心吧！”眼见着谭家这条路走不通了，父亲就将所有期望都压在他身上，他以此为要挟整饬家门，总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冯安平就准备告辞，却从门内又传来声音：“厨房里做了些吃食，让冯表哥拿去给衙差们分一分吧！天冷，在这里许久了，吃一些也能舒坦。”

　　顾明岚将食盒递给顾子言，顾子言又放入冯安平手中：“等安稳下来，我再请表哥进门叙叙话。”

　　冯安平看向顾明琬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被婆子看管住，脸上满是惊慌的神情。

　　冯安平道：“我将人带去衙门审一审，看看谭家大爷是不是让她传过消息。”谭子庚被衙门看管着，但谭家定然还有不少同党在京城，谭子庚自己不方便行事，或许会利用顾大小姐做些什么。

　　这些很重要，漏网的小鱼可能会翻起大风浪，能抓到一条是一条，魏大人顾不得这些，他们就要尽职尽责。

　　顾子言将丫鬟交给冯安平：“冯表哥若是发现线索，尽管来家中询问。”

　　两个人互相施礼，冯安平带着人走了，冯安平琢磨着顾家兄妹，这对兄妹真是不错，想得清楚明白，做事也利落，而且还知道给他们吃食。

　　冯安平揉了揉肚子，心中有些感动，要知道现在能混口吃的不容易啊，除了珠珠表妹时不时让人食盒来，就只有他送别人的份儿。

　　将食盒提起来闻着像是肉饼，冯安平琢磨着他要不要藏起来几块，剩下的再与大家一起分吃。

　　……

　　大宁及北疆卫所动乱，叛军直逼永平府，皇上急令魏元谌等人统兵北上。

　　天不亮大军就已经开拔。

　　顾明珠站在三里亭眺望，耳边是隆隆的马蹄声响，这一战能将叛军拦在永平府外就算是打了胜仗。

　　“走吧！”顾明珠吩咐宝瞳，她也还有许多事要做，京里也不会太平。

　　“不多留一会儿？”宝瞳道，“万一魏大人转头来看大小姐呢？”

　　顾明珠果断摇头：“领兵打仗不是小事，主将怎么好脱离队伍。”这样一来倒是糟了，至于时间……也不用那么长，只要有那份心意不就行了，其他的重要吗？

　　许多话本和诗词里写的那种，明明人早就走了，却站在原地久久眺望……是不是太傻了，反正谁也看不到谁，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明珠正要抬脚上马车，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顾明珠转头看去，那身影越来越清晰。

　　身穿甲胄，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