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横姿
“就是!”朱康安道,“那玩意儿是不是你自己塞进去的还不好说,我们大家可没吃出来过什么怪东西。”
尉迟川问道:“当面检查还不给,你是不是心虚?”
仲东标把脸憋红,装出怒气冲头的模样:“我怎么心虚了?我之所以不相信你们,还不是因为我吃到了罂粟壳。”
他拍拍自己胸脯,一脸心痛:“你们问问,我平常在你们店是什么态度?”
他旁边的人也弱声弱气道:“亏得我还想把孩子送来,幸好没成。”
在同伴的帮腔声里,仲东标抢过尉迟川的手帕:“我自己来检查,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这样总能证明我不是心虚了吧?”
仲东标硬气十足,拿手帕裹了圆球,然后用手一捏,就把东西捏碎了。
圆球捏开,可以看到里面明显有那种长时间浸泡过的痕迹,很像在汤料里熬煮过。
壳里面一角还有卤汁颜色的汁液。
一个客人瞧着皱起眉:“像是熬汤的。”
“肯定煮过!用过的,里头不是干的。”
“还有卤汁在呢。后面丢个进去,也泡不进去吧?”
证物让“事实”变得更可信了。
仲东标道:“是你们要检查的,这下算检查过了?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这事没法过去。”
仲东标控制着脾气,愤怒和克制在他面上浮现。像是气极了,但又努力不让自己发脾气。
他话里话外,也不是在为自己捞好处,而是想要个交代,倒是又勾得不少人信了。
方夏听着这人有逻辑的话,心道不好!
十有八九中计了。
怪不得刚刚这桌有个人抓着自己问话,肯定是趁自己不注意,另外有配合的人往店里搁东西了。
有检查证据的事在先,他如今怎么说都像是在强洗。
而且不管他嘴巴厉害不厉害,只要店里找出来罂|粟壳,结果都会很危险。
可发现得太晚,都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只能破罐子破摔。
方夏脑子转得飞快,开口道:“你们三人是同一天出现在店里的,六天前,坐在不同的桌子。并且从第一天开始,你们就很热络,互相跟身边的人说话,说是听说好吃才过来的。”
方夏还有话没说完,仲东标已是瞪着眼道:“没天理了!你们做出这种事来,还怪我们客人太热情?”
“我害你们干嘛?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们关店,我还能在这接着开不成?好笑不好笑?但是你们这种不讲道德的店,还是赶紧关了吧!”
方夏正想争执,一只熟悉的手拍了下他的肩。
方夏瞥上一眼,就知道是妹妹的手,心里稍定。
有的客人已是心惶惶。
比起争执对错,他们更想确定食物的安全性。
见方秋椒来了,各个都找上她。
“方老板,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方老板,你们不会真往菜里搁这害人玩意了吧?”
“方老板,你说声话,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有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分不清到底那边有理。一个年长老人直接道:“不如找公安来,让公安判行不行?”
老人看向方秋椒和方夏:“方老板、方小哥你们见谅,出了这事,又是入口的东西,多少查查我们才能安心。”
胆小的客人道:“对,多少让我们安心,回头才敢继续支持店里啊。”
尉迟川担忧地望着方秋椒,没成想他总共进店里没几分钟,闹出这么多事。想象中的美好重逢,变得充满了污糟气。
众人视线的中心,方秋椒开口道:“请公安可以。”
“但是要是查不出来,你们怎么给我交代?”
她看着仲东标几人:“不管是什么结果,回头店里和我的名声都会不好。你们两手一甩,往别的地儿一躲,又是干净人,太不公平了吧?”
因为站得近,仲东标闻到了她身上炒蛋炒饭的那种鸡蛋的香味。
再估算闹起来的短短时间,仲东标挺直了胸膛:“你想怎么样都行,我老东今天就想要个交代!”
仲东标学着电影里的人板起脸,满脸肃穆:“入口的东西,危害群众生命安全。问题严重,必须得严肃处理!”
朱康安看得都迷糊了,他相信方秋椒的手艺不用乱来。可对方一脸正直,又叫他不敢怀疑。
他一拍大腿:“我在服装厂有自行车,我去取个车叫公安行不行?”
骑车要比走路快,服装厂也是极近的。
朱康安和另一个有车的人,等朱康安取了车,就一起去公安局。他们两人将车骑得飞快,耳旁风呼啦啦地响。
店里大厅。
众人坐了下来,吃得慢的有几人看着碗里的刀削面一脸心痛。
想吃,又不敢。
再放着吧,回头卤肉冷了,没有那么香。
仲东标把面推远,喉结动了动。
他回想了下,怀疑刚刚是不是有点过火,于是温声开口道:“倒不是要逼得你们小姑娘和残疾人走投无路,你们好好认错,积极改正,我们肯定能原谅你们。”
方秋椒听着这人装模作样的同情话,气得脑充血。
她冷声道:“怎么改正?关店?”
仲东标忍住心里的喜意,皱着眉毛点点头:“我觉得行,就不知道其他人……”
其他人显然也不是凶恶的,爱吃的大多心宽,吃口好的就能满足那种人,都没出声。
也有生气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吃出毛病来了。”
“对啊,万一上瘾了怎么办?我觉得我现在就上瘾了!”
开口请公安的老爷子对着大半碗刀削面,心里正难受,闻言没好气道:“公安还没来断案呢!你们说个屁啊,都是包青天不成?”
第92章
朱康安和另一人赶到公安局,三两句把话说清楚,就想拽两个公安跑。
值班的人满脸无奈:“等等,安排人出警要和上头先报告!两位同志稍候。”
留下朱康安两人等着。
那陌生人看朱康安一眼,喘着气道:“我、我觉得是假的,方老板肯定无辜。”
朱康安道:“哈——我也这么觉得。”
那人喘过气,又道:“我感觉的。但是我亲眼看见方老板做豆腐鲫鱼汤,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方老板有真本事,自然不会走歪路。”
朱康安突然摸向肚子,反应过来,凄惨地哀嚎一声:“我炒饭没了!”
办公室里。
值班的小公安把事情上报。
谭兴国感觉有些头疼。
怎么偏偏就是那家店出事了。前头在还报纸上表彰,今天就出事,不是啪啪打领导的脸?
不过禁了的东西冒出来,影响更不好,也顾不得领导的脸了。
主意刚定,谭兴国办公室里,红木客椅上的男人站起身。
“老谭,一块去看看!”
谭兴国看过去:“老关,你凑合什么。你认识?”
“走不走?”
“你说走,那去呗。”谭兴国站起身,戴上帽子,一口官腔,“为人民服务,我们不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也不放弃拯救任何一个误入歧途犯错的同志。”
关山海扫他一眼:“放心。”
小丫头那手艺,哪里用得着放那些有的没的。
只不过听小公安的汇报,小丫头像是进了套,是以关山海忍不住心生担忧。
谭兴国看男人步履匆匆,心里纳闷。
他这小兄弟可一向稳得很,今天这表现倒是稀罕。
走到外面,谭兴国伸手招呼报案的:“方家小店报案的是两位同志吧?事情紧急,我们开车过去,你们二位带了车,就辛苦你们自己回去了。”
朱康安认得人,笑着道:“成,感谢谭队!”
车子发动,朝着高中后街驶去。
驾驶位一个小公安。
后座,谭兴国拿胳膊肘捅捅身边板着脸的家伙:“老关,这谁啊?都没听说过。”
他们有个圈子,一溜的小二代,关山海是里面一个奇葩。手里有了钱后,关山海就是靠着忽悠这帮子二代扩大影响力的。
不过他的套路一如既往,套路你,也是真的为你好。像谭兴国这样厚道的,就挺喜欢这个小老弟。
等小老弟在外出息了,谭兴国还赶上时候往前挪了挪,有望过几年带个“局”字。
关山海想了想,开口道:“苏姨认识的,老人家挺上心。”
“原来是苏姨认识的啊。”谭兴国知道关山海这人敬老人。同样也接触过苏叶,知道老人家眼光好。
他道:“那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没人搭后话。
关山海抿着唇,表情能看出有些急。
他还时不时望一眼开车的小公安,看得小公安猛踩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