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横姿
从前谭月有心无力,如今嗓音恢复,一身功夫才能精准地传下去。师父若自己都不行,如何带弟子?
想着这点,关山海就望向身边人:这个笨丫头,还不知道若是没人兜着,能惹出多大的事。
不过,她一辈子都不用知道那些麻烦。
关山海又抿了一口茶,望向戏台上。
台上人在唱,台下人宛如旁观了一回台上人的人生。
没等到戏落幕,方秋椒同关山海提前出了戏院。
方秋椒红着眼,关山海劝她:“都是假的,谭姨好好的呢。”
方秋椒:“是真的故事!”
关山海看着她的红兔子眼笑:“我不想看你哭,所以说它是假的。”
方秋椒望向他,眼中似含着一汪雾,模样可怜巴巴地追问:“你都不感动的吗?”
这种女孩子的柔软,也是新奇而有趣的。关山海看得一阵心软,道:“感动。但是我看过好几回了。”
“那你还来……”
“想试试陪你一起看。”
一时天气好像更热了。方秋椒擦擦鼻尖冒出来的汗:“好热啊,我们回去吧。”
两人提前回去,赶到白鹭中学。等了一会,考试结束。
等别的学生先一窝蜂地散去,然后他们再接方夏跟岑佩佩下来。
方秋椒热情道:“佩佩,中午去我哪儿吃饭吗?”
岑佩佩应道:“好啊,那谢谢你了。”
于是一行人一齐往店里走。
店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打开门进去,方秋椒再背身关门,免得别人半路闯进来。
不想门还没关上,一位胳膊上套着红圈的大姐出现。
见着方秋椒,对方眼睛一亮:“是湖市来的方老板吧?”
第135章 坦白
“请问您是?”
方秋椒并不认识来人,不过瞥见对方手臂上的红布圈露出笑容。是妇联的同志。
“我姓方,你叫我方大姐就行。湖市的丁竹娴、丁主任是我同学,我们一道儿在党校培训过。”
“那我知道了,方姐你快进来!”
方秋椒把人迎进门,倒上水来,问道:“您吃了吗?我们刚从学校那边回来,一块吃点吧?”
“我吃了的。”方大姐扫了一圈店内,抿着唇,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方秋椒主动问她:“方姐,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方大姐摆摆手,“就是听说了你,过来瞧瞧。这么大一家店,可不容易开吧?这么敞亮,房租就得不少!”
“是不少。”方秋椒顺着说了句,感觉这位方大姐确有“来事”,但对方好像在顾虑什么。
可方秋椒跟对方也不是很熟,没过多追问,只陪着对方聊天。
方大姐坐了会,给方秋椒留了个电话,说有事可以联系她和单位,抢在吃饭前离开了。
她人走后,一旁的关山海道:“她应该没吃饭。”
方秋椒:“怎么看出来的?”
“腹部平坦,而且她的嘴唇进来时偏干,缺水状态。额上有汗,估计走了有一阵。再看她神色,走的时候挺馋的。”
关山海分析完,仰头嗅了嗅:“素卤,熟悉的香!”
方秋椒笑着道:“这个快,还可以多种多样。也挺久没吃,我还有点想的。”
岑佩佩笑着开口:“我爷爷最喜欢这个,上回打电话还说现在的素卤香还是香,但就是没有方老板在的时候好吃!差个劲儿。”
方秋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差不多,是老爷子嘴厉害。”
“别谦虚。你是不知道,他有阵子生病还没胃口,然后为了吃的,立马精神了起来!”
要是岑老爷子在,能被岑佩佩说得脸红。不过旁人听了,都觉得老爷子可爱,像个小孩似的还贪嘴。
笑声里,田大胖乐呵的笑声响起:“粉好了,都加了青菜和鸡蛋。”
方秋椒和关山海都起身,去端东西。
田庄也跟着站了起来,去帮忙。
岑佩佩挪挪位置,坐到方夏身边,问了两句上午的一个难题。
“吃饭啦!”
田大胖将素卤煮的粉放到两人面前。两人的碗里都放了两个鸡蛋。
方夏见了乐道:“一百分?那可不够啊。”
“哈哈,谢谢大胖哥!”岑佩佩仰头道谢,感谢对方的善意。
“不客气。”田大胖应岑佩佩一声,然后对方夏道,“我给你放了六七根青菜,上大学够够的!”
方秋椒笑着夸道:“大胖越来越机灵了!”
“嘿嘿,都是师父教得好。”田大胖笑得憨厚,眸中却是多了股清明的亮光。
关山海一手粉碗,一手辣椒酱,跟着坐下:“我这儿有辣椒酱,想吃的可以加。”
这回的辣椒酱是辣椒粉做的,加了香脆的花生,热油激过,香味比辣味重。但是特别香,不爱吃辣的也喜欢。
方秋椒扫他一眼:“你怎么吃什么都想加辣?”
“唔,好吃啊。”关山海弯起眼眸,解释道,“兴许我的味觉不一样?我就是特别喜欢吃辣的。”
方秋椒看他一眼,把碗朝他推过去:“我也要点。”
岑佩佩看得眼馋,不过只多看了几眼,就低头吃粉。
粉丝劲道弹牙,表面沾着的素卤卤汁咸香可口,一口下去,就是一个字——爽!
青菜是嫩生生的,本身的清甜味道被彻底释放出来,裹着卤汁一起在嘴中被嚼动,层次丰富,两种味道相辅相成,使得舌尖上的味蕾感触更来得鲜明。
至于卤鸡蛋,香就完事了。
蛋黄带着满满的香味,咸香不腻,蛋白入了味,但仍保持着蛋白那种特有的口感,嫩而弹,仿佛亲吻了一口豆蔻少女的脸颊。
“好香!”田庄咽下去一口鸡蛋黄,忍不住夸了一句。
方秋椒跟田大胖听了都笑。
这话“好香”,他们听过无数次,频次不低于“好好吃”,“太好吃了”,都是简单至极的夸赞话语,但同样也是由心底发出的,每每都让两人生出满足感。
用过一顿午饭,休息片刻,考生重回考场。
第二日,再考一上午。
又两日,写着八十八个人名的名字报贴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八十八个名字,总共是两个班的名额。
看名字是方秋椒过去看的,她找了两圈,三个熟悉的人里也只找到了方夏一个。岑佩佩不在,李欢欢也是。
等她做完生意,回到家,在客厅中嗅到了李欢欢身上那款洗衣粉的味道,就知道有个小姑娘来过又走了。
方秋椒敲响方夏的门,唤道:“小哥,我能进吗?”
方夏低低地应了声。
方秋椒进了屋,搬了张椅子坐下。
她没什么坐姿,抱着椅子的靠背,下巴搭在木头上。
她一双黑且亮的眼,望着方夏,鼻子轻轻地抽动了两下。
方夏看着她小狗似的,笑道:“做什么怪,闻出来就闻出来。”
方秋椒见他笑了,嘴角这才勾起:“我才没作怪。你们怎么回事啊?难道我要多个……小嫂子?”
“瞎说什么,八字都没一撇呢。”方夏道,“她就是一时迷了心窍,谁叫我生得好呢?”
方夏说着,还笑着摸了摸自己下巴,微微扬起一张斯文俊秀的白皙脸庞。
从前的他浑身少年气,恍若时刻焕发着碧绿的勃勃生机,如今有疾在身,便是心胸放开了,也多了份文弱气,气质陡然变得忧郁清冷。
他点评自己:“不开口就能骗得小姑娘心软了。”
方秋椒眼睛错都不错地看他,看他扬起下巴,听他用调侃的语气掠过去这事。
但如同蜻蜓盘旋在下雨前的湖面上,任由他语气再轻松,也掩不住那份空气里沉闷。
方秋椒看着他,坐直了身子,手抓着椅子被她下巴温热了的木头,插话道:“小哥,其实、其实我有法子治好你的腿!但是需要再等等。”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琢磨出方子了。”
方秋椒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瞎话。
她哪儿有那个脑子,能预料到明年的事。但是她实在想说,不想看着小哥再错过,于是就说出了口。
方秋椒说完,就耷拉下脑袋,不敢看方夏。
方夏定定地看着她,等了半响,吸了一口气。
一只手拍在方秋椒脑袋上,将她拍懵了。
方夏道:“你这个嘴还有没有个把门的了?!什么都往外蹦。”
“谭姨的事我就想说你了,想着你好心,没明说你。”
“我猜不到你弄个什么,但不要给别人知道。懂不懂?谁知道有的人什么心思,再坏的人这世上都有。”
方夏瞪着捂着头,抬眼偷看自己的妹妹,苦口婆心地叮嘱。
方秋椒声音从低变高:“我知道的。我这不是忍了好久,怕你错过我小嫂子才告诉你嘛!你我都没说,别人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