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甘棠
赵西从猛地一拍桌子,将她桌上的美食尽数掀翻在地,继而转身离去。
“你!”卓雅怒道,却继而冷笑,“赵西从,我且看你何时能将靖国公的爵位从你的那个废物哥哥手里抢过来。”
☆、再次如梦
事情显然尚未完全了结,赵西源虽然回府,但是这一夜睡得极沉,次日一早便进宫去了。
既然赵西源的爵位保住了,他的性命也就暂时没有危险,卫令仪这几日的忧虑总算是放下了。
这日卫令仪正在房中看书,却见筠书进来打了灯。
“夫人,院外有外男求见。”筠书道,面上透着几分绯红的颜色。
“外男?”卫令仪心中觉得奇怪。她平日里不曾与什么外面的男子打交道,而此人竟然能到自己院前,显然是府中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何人?
她当下便问筠书,“那人可有说自己是何人?”
“说是姓徐。”筠书想了想回答。
原来是他……卫令仪心中有了分寸,只是不知道他忽然来找自己做什么。当下便对筠书道,“你将人带到前院的偏堂去吧。”
卫令仪人到之时,果然看到堂中坐着一名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当下便道:“徐先生,许久不见,不知近日可还好?”
徐京墨抿茶笑道,“徐某今日叨扰,可不是要与夫人寒暄的。”他开门见山道,“徐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夫人可知道国公爷近日的事情。”
“徐先生但说无妨。”卫令仪本就一直因为赵西源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瞒着自己而很是恼火,眼下有人提起此事,她自然要应承下来。
“徐某不过是寒门士子,得国公爷厚爱得以门客之位,所言恐有不慎还望夫人赎罪。”那徐京墨道,“赵家二子回府已经有许多日了,皇上却一直并无动静。朝中隐隐有人说皇上忌惮赵家,可是几日前,皇上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二公子可当昔日靖国公之勇。”
卫令仪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猛地心生忌惮。皇上此言绝不可能是简单的夸奖,所谓“靖国公之勇”,明面上是夸赵西从勇猛过人,暗地里却是说赵西源当不起这个爵位。
夺爵之心,人尽皆知。
“夫人可是在想皇上此言意在剥夺国公爷国公之位?”徐京墨面沉如水道,“正是如此。天子已有所念头,想到的人可不仅仅是夫人一人,当下便有不少人拿起昔年卫家与赵家两门说事,直说夫人您与国公爷在其位,却不谋其政。”
卫令仪冷笑,这一个个的人比猴还精,想来不过是看到了好处,便想钻而已。
“您或许有所不知,这其中的事情可并非那么简单。”徐京墨抿了口茶道。
“先生何出此言?”卫令仪不解道。
“夫人或许不知,此次之事虽然看似似乎是皇上不满国公爷的行事而做出这等事情,实际上却是与夫人有关。”徐京墨道。
“……与我有关?”卫令仪微微睁大了眼眸,她心中有所不解,但是却隐约摸到了头绪。
之前赵西源只他一人,或许赵家对于皇帝而言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可是现在有卫家和赵家两家人在一起,便足以显现出不同的地方来。
果然只听徐京墨道:“此次国公爷受难,差点丢了爵位,不过是皇上的疑心罢了。但是他与平时确实不同的。有了赵西从珠玉在前,国公爷自然在外人面前显得不称职起来。可是这不过是外在的因素罢了,实际上还是皇上早已对夫人您有所忌惮。”
“我?”卫令仪不解道。
“正是如此。”徐京墨颔首,“夫人,如果徐某没记错的话,您卫家一门替大烨养出了不少优秀的将领和门人,眼下军中许多将士都与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徐某说的可对?”
卫令仪垂眸不语,徐京墨所言确实,而这也正是皇后不让太子娶她的原因。如果太子娶了卫家女儿,那么势必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不得不拔出的刺。
现在太子不过是德行过人,因此吸引了不少朝中老臣的喜欢,尚未干涉军中政务,便已经为皇帝所不满。
如果再加上卫家门生的支持……
“徐先生果然不仅仅是一个大夫。”卫令仪温柔一笑,眸中暗藏深意。
“夫人也不仅仅是靖国公的夫人。”徐京墨一语双关。
“好了本王知道了。”卫令仪放下手中茶盏道,“既然本事因本王而起,那也必将因本王而结束。徐先生请放心,其他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本王还要多谢徐先生将事情全部告知。”
“如此便好,既然嘉临王您心中有数,徐某也不再多言。”徐京墨当下便告辞道,一面退下了。
徐京墨所言言犹在耳,卫令仪心中明白。等到他离去后,女子依旧绷直着脊背,坐在靠椅上。
“夫人?”筠书有些担忧道,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姓徐的门客与自家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是方才看到他匆匆而去的身影,此时又见卫令仪神色仓皇,心中隐约猜到此时或许跟国公爷有关。
卫令仪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筠书的问题,反而猛地站起身来。
筠书吓了一跳,却因为忧心而忍不住上前:“夫人您没事吧?那位徐先生可是说了什么,为难与您。”
卫令仪微微一笑,整个人仿佛豁然开朗,“筠书,咱们回房吧。”
筠书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看到卫令仪的神色确实已经恢复如常。不仅如此,她甚至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清醒些,也不知道那个徐京墨与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卫令仪将往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惜这房却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不知长嫂方才与什么人相会,竟躲到这处前院的小小偏堂来。”赵西从自外头缓步走进来,一面笑着说道。
“二爷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夫人与什么人有旧,私下相会呢。”筠书笑着上前沏茶。
赵西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看着筠书将茶温热了捧上来,这才缓缓接过:“既然不是如此,又为何藏于人后不敢见人,偏要用这处偏厅相会。”
“夫人此举,岂不是平白惹了不知事的人怀疑。”
赵西从说的简单,但卫令仪却从其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这字字带血,每个字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
如果当真被他继续说下去,只怕卫令仪与徐京墨的密谈,就要变成私会外男了。
“二爷或许没听说过京中近日来流传着一句话。”卫令仪笑道。她一面慢慢揉搓着腕上的玉镯,一面眸中带笑,看起来极是温婉可人。
“愿闻其详。”赵西从倒是不知这个卫令仪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这还要从一个故事说起。只说隔壁一家粥铺常卖一种特制的米粥,因而生意极好。可不知在何时却又有一家新店开在了粥铺的旁边。那家新店生意大好,粥铺的生意便慢慢不行了。粥铺老板当下大急,便偷偷跑到新店里去看,与自家有何不同。”卫令仪笑眯眯地道,“那老板一看,只见那店家卖的正是一种白而香浓的东西,便以为新店的店家偷了自己的配方。”
“可惜的是,等那粥铺的老板将新店老板告上官家,众人一查才发现,那家人卖的却并非米粥,而是香浓的豆浆。”
“赵二爷,您说的这粥铺的老板可不是与你一模一样呢。”卫令仪似笑非笑道,“心中想着什么,自然便看着什么。”
“你!”赵西从当下心中一恼,这个卫令仪不仅将自己比作那种下等的平民,还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嘉临王,你且享受着此时的口舌之欲,等到赵西源没了爵位,我看你如何嚣张。”赵西从恨恨道。他本是为一件事情而来,却因为此时被卫令仪这么一刺激,心中失了分寸,竟然也顾不上许多,撂下一句狠话拔腿便走。
筠书看的哭笑不得,一面对卫令仪道:“夫人,这赵二爷是来做什么呢?果然与卓雅夫人是一对呢,两个人都是一路人。”
可不就是一路人吗,匆匆过来便是为了来放一句狠话的吗?
卫令仪心中直笑,感觉赵西从这对假夫妻可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回到房中之时,卫令仪已然有些困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当下倒头便睡着了。
等到卫令仪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四周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入夜了。
“筠书?琏碧?”卫令仪见四周连个灯光都没有,便下意识想叫筠书和琏碧的名字。却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去了哪里,竟然没一个人有反应。
卫令仪从床榻上起身,身上却是酸软无力,看起来半点力气也没有。而就在她勉强站起来的瞬间,四周忽然亮起一种昏黄的灯光。
四周虽然是熟悉的景致,仍然是卫令仪所熟悉的卧室,但是却仿佛有哪里不大一样。
赵西源送她的几挂书画,嫁妆里的几只琉璃花瓶都没了,桌上放着一些粗浅的茶叶,一看便不是什么上好的品种,或许连一般的品种都称不上。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摆着一些这样的东西,而房中摆放着的那只照明用的夜明珠也消失不见了。
“筠书?你去哪了?”卫令仪正要往门口去,却见门忽然自己开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黄衫的年轻女子,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似乎不曾好好打理过,不仅衣裳上有些褶皱,连料子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料子。
卫令仪下意识问道:“你是何人?这是本王的房间,你怎么突然闯了进来……”她的声音随着那女子缓缓引入眼帘的面容而戛然而止。
却见那女子抬起头来,赫然便是她自己。
☆、如幻如真
怎么会是她自己呢?卫令仪想不明白。她看着那名女子,她虽然和自己一样,可目光却更为坚定些,脸上隐约可见时光的痕迹,显然和现在的自己不同。
她眉间的愁苦和无奈,绝非现在的卫令仪可以理解的。
又是梦中的自己。但是这还是卫令仪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梦到梦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穿着那身精致的衣裙,甚至能看到衣裳的面料和雪白色肌肤,那紧皱的眉头和姣好的脸庞。
“夫君,你怎么样了。”梦中的那个卫令仪道,她手中捧着一碗褐色的东西,看起来便让人忘而生厌。
卫令仪随着梦中的那个自己转过身去,便发现刚才自己躺着的床榻上躺着一名男子,那男子形容消瘦看起来骨瘦嶙峋,想来许久不曾用过好的东西了。
梦中的自己极为心疼地走了过去道:“夫君,你可还好。是令仪不好,若是令仪有用些,便不至于让夫君你落得如此地步了。”
“夫人不要再说了。”那床榻上的男子抬起头,露出半张面容,竟然是赵西源。
不,那男人只是长得像赵西源,却与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他看起来面色发黄,显然是长期用药所导致的,而眉宇间愁容紧锁,与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赵西源截然不同。
“我没事,夫人你已经尽力了。”床榻上的赵西源道,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疼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极难受的,甚至比卫令仪还难受些。
只是那难受的原因看起来并不是难喝的药,亦或是身上的病症,而是简单却又复杂的心疼。
那一眼仿佛望进了卫令仪的心里。他虽然是在看着梦中的那个卫令仪,却更像是穿过她,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令仪,我想你用你快乐的方式活下去,而不是说为了别人而活。”
这样没有意义。
卫令仪恍惚间仿佛听到了那一日在小静禅寺听到的钟声。
他说:“你快回去吧。”那是玄素的声音。
卫令仪猛地从梦中惊醒。
“令仪你怎么了?”赵西源转过身来看她,他正在穿衣服,听到了身后忽然的动静,便见那个原本睡得正香的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的这么早。”赵西源转过身来,压低了身子凑到她的身边,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面前,她仿佛能听到男人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还可以再睡会儿。”赵西源一边为她整理鬓间零碎的头发,一边将女子身上散散搭着的被子拉扯了上来。
卫令仪此时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答道:“今天是请安日。”
却见赵西源低低一笑,“那就让他们不要来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边对门外道:“筠书。”
“国公爷可是有事召见?”筠书在门口回答。
“今日的请安取消了,夫人身子不大好,让她好好休息会儿。不过是一个请安,免了就免了,日后的机会多得是,若是为了请安这件事而耽误了夫人休息,我可是要问罪于你的。”赵西源声音中听起来满是严苛的意味,可他却在这时候转过身来,对着卫令仪勾起了一个巧妙的笑容来,那笑容既温柔可爱,又透着顽皮和狡黠。
筠书虽然不知道这个请安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本来就是卫令仪自己定的规矩,怎突然软之间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只是她虽然心中暗自腹诽不已,这个面子还是要给赵西源,当下便连连称是。
既然国公爷都吩咐下来了,那卫令仪便是奉命休息,又有什么关系呢。便是外人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到卫令仪的头上去。
“夫人你先睡一会儿吧。”赵西源道,“为夫先去上朝了。”他说着低下头来,在卫令仪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在言生的伺候下穿上了上朝用的外衣,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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