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鸣久久
洛时节咬咬牙:“行,你不说,我们就去问大娘,看她是不是也同意你不去参加清谈。”
“你去呗,我娘现在不清醒,你说啥她也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呗,我就直接告诉她,她儿子刘珂不去参加科考了,媳妇儿也不娶了,自暴自弃了,看她是何反应。”
“别别别!”刘珂顿时不淡定:“别提媳妇儿媳妇啥的,她老人家就受不住这个。”
“可以啊,我也可以不去,只要你去参加清谈,我们立刻就滚。”
“没错。”叶喜也站了起来。
“我就搞不懂了,我去不去参加清谈,到底跟你们有啥关系,怎么就是不消停呢!”真是有苦难言。
“我求求你们了,别再提清谈了,成么?”
一向豁达开朗的人终于被这俩人逼得不耐烦,坐在石凳上眉头紧锁,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躲过这俩人的锲而不舍,怎么躲过这次清谈。
洛时节和叶喜当然不想做惹人烦的那种人了,可钱大娘对刘珂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要是再不努力,如何过得了她这关。
参加了就算没考上,至少也算努力了,如今说放弃就放弃,叶家俩老人知道会做如何想?
再者,清谈好歹是个当官的门路,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抓住,非干等着明年的科举,这也不是他的作风啊。
“莫不是,孙小姐拿叶乐姐姐的名声逼你……”连系此间种种,她忽然想到。
刘珂下意识摇头:“没有,绝没有!”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叶喜看他的表情,也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孙小姐拿姐姐过去的事情要挟你,只要你去参加清谈,她就学那个坏女人,把姐姐和你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别说了,难道你想让你姐姐的事情再被翻出来吗?”见事情被挑明,刘珂愈加急躁。
“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个轻柔又坚强的女声响了起来,众人闻声,齐刷刷看向院门口。
叶乐站在那里,身形清瘦,而她的身边赫然站着莫辞彦,他手边还牵着一声不吭十分乖巧的小表弟。
“听说刘兄没去参加清谈,小的来看看。”看洛时节也在这里,莫辞彦很自觉道。
知道有事情发生,还是件极严肃的事,小表弟这次连鬼脸也没做,就乖乖跑到石凳上坐好,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看着他们。
“我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叶乐复问了一遍,“他们说我偷汉子,说我和你苟且,我们就真的有苟且么?”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怕什么?怕别人笑话我,还是笑话你?”
“我当然不怕他们笑话我!”刘珂焦急:
“我是怕你,怕他们伤害你,孙小姐真的会那么做,真的会把过去的事情再翻出来。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再让你受到半点屈辱,绝不能。”
原来真是这样。
叶乐怔愣地望着他。
五年了,这个人怎么还是老样子。
一遇到她的事,就像个傻子。
明明最受伤的,是他才对啊,明明一切本都与他无关。
是她把他牵连了。
怔愣的人低下眉眼,落下泪来。
她是个软弱的姑娘,一直都是。
看她哭,刘珂一下子就慌了,挥着手干着急道:“你,你别哭啊,好端端的哭什么?”
掉眼泪的人连忙把眼泪擦了,道:“你去吧,你必须去,不去反而证明不了我的清白,孙小姐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
“我不去。”
“你必须去!五年了,我也该想通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也一样,也该活出个人样来,不能再糊里糊涂过下去,你有志向,不能因为我就自己束住,更不能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就让自己的辛苦白白浪费。”
“你得让他们看着,让那些笑话过你的人看好,你刘珂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没有人可以诬陷你,冤枉你,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你,这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
是她连累了他,成了他这几年退缩和压抑的罪魁祸首。
她这一席话真的是震撼得很,洛时节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就是吧……这时代的人谈个恋爱是不是都这么琼瑶……
可对方仍旧梗着脖子固执到底:“我这人就这样,见不得人说闲话,也没你说的那么正人君子,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清谈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行,你要你的名声,不要我是么?”
“我……我没说不要你……”
“那你当年的话还算数吗?你还想娶我吗?”
“我想啊!”怎么不想,他做梦都想!
“你去,我就嫁你。”
“……”
刘柯愣是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冷静以对:“我知道,你说这些无非就是让我参加清谈,你不喜欢我,我不傻。”
这是真傻啊!哪有人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的,傻透气了要。
叶乐:“……你……”
此时再当电灯泡就太不合适了,洛时节赶紧拉着几人出了院子,只留叶乐刘珂两人单独相处。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乐身上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门一点动静也没有。
洛时节看看头顶的太阳,真的开始担忧起来,问莫辞彦:
“这个时间,是不是不能入场了?”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只剩半个时辰了。
叶喜和洛时节纷纷叹气。
“不管怎样,这次姐姐能来,还是有劳莫公子了。”
“那是自然!”小表弟插话道:“莫哥哥对叶乐姑娘说了好多话,叶乐姑娘才肯来的,莫哥哥的那番话呀,真的是什么来着,振聋发聩,你们两个这辈子都学不来~”
“对对,你家莫哥哥最厉害,能把你这个小傻子教到会用成语,能不厉害么。”
“你才小傻子呢!莫哥哥说了,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我也不尊敬你了,看你如何感想!”
“进步挺快的么,这次倒没用错地方。”
“少见多怪,我又不是傻子。”
连怼人都模有样,洛时节不敢相信,望向莫辞彦,对方只是笑而不语。
能教导出这样的学生,还挺满意。
“也不知道里面如何了。”闹了一阵,洛时节又默默望了眼院门,此刻门突然自内而外打开。
刘珂望了眼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竟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局促:“……我去参加清谈。”
巴巴望着他的几人顿时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嘛!赶紧的赶紧的!时间快来不及了,还有半个时辰!”
一听还剩半个时辰,刘珂懵了:“那我我我——”他望了望自己的穿着:“我就这样去吧!”
“不可,”莫辞彦有心提醒:“学政最忌衣衫不整,切勿急躁。”
一言点醒梦中人,洛时节也连忙点头:“对对,学政讲究得很,我上次就因为行礼不对,还被他堵在街上罚站了呢,你还是换件衣服再去,动作快些就是了!”
好在叶乐此刻已经从里屋帮他挑好了衣服,他匆匆换上,简单收拾了,幸而头发一丝不乱,无需费时梳理,到那再稍加修饰就是了。
莫辞彦和叶乐是坐马车而来,此刻也让给了刘珂,对方利索地解下一匹马,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翻身而上,策马而去。
半个时辰,骑马应该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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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谈分州考和殿试,州考需要考三天。一直到第三天黄昏,学子们才从考场里出来。
洛时节不想去城里,就只在村里溜达,探听消息,不过听乡里人话里的意思,估摸着刘珂考得还行。
因为他们叨叨了半天,话里尽是“那个刘珂,那个刘秀才”。
“……我亲眼所见,半途也有学子出来,有的是脸红脖子粗自己走出来的,也有一边骂爹骂娘一边被赶出来的,还有被辩论方气到厥过去被抬出来的呢。”
“……那个刘珂一出来,身边的学子看到他啊,纷纷躲着走,脸上的表情是又气又恨又自愧不如,那个刘秀才,厉害得很哩。”
正听得高兴,叶喜突然从她身后跳了出来,喜气洋洋的,仅这副表情,就知道那些乡亲们说的没错了。
“不错不错,也算没白忙。”听完叶喜的最新消息,洛时节才真的放下心来。
“你姐姐呢,走了么?”
“没走,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刘大哥做汤饼呢,不想打扰他俩,我就来找你啦。”
说着,又突然想起来,举起手里的食盒交给她。
食盒里是一碟小点心。
洛时节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清甜清甜的,一点也不腻,不禁好奇道:“这个味道我可从来没尝过,你自己做的?”
对方点点头:“刚做成的,你可是第一个尝到的呐,味道如何?”
“你才学的?”
“……也不算才学,已经十多天了,我也没吃过姑苏的糕点,不知道做的正不正宗。”
“正宗的正宗的,再配上一杯姑苏杨梅酒就最好了……没想到你还会做糕点,这级别可以做大师了!”
说话的功夫又吞了一个,看她听了这话眼睛登时忽闪忽闪,开心的模样,洛时节笑眯眯道:“莫不是专门为谁学的?”
姜审就是姑苏人啊。
“不是的不是的,”叶喜这才老实交代:“是姜审临走的时候教我的,说等我学会做这个糕点,他就回来了。做了这些天才做出这一笼像样的来,我手笨得很,不大会做这个。”
还真和姜审有关呀。
这家伙,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自己去了一趟里下河村。
可话又说回来,算上今天差不多满十五天了,这人也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