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钧藤
而这次原本押后的林藏月主动提出想作为先锋,为黎纾开路。
黎纾看了她许久之后,依她所言,两位将领也随兵马变动而互换。
峡谷险峻漫长,当队伍行至中断时,一路并没有异样出现。
黎纾这路兵马走的就是奇袭之计,所以沿路一直注意隐藏行踪,寻找一些鲜为人知的小路。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一定要走着条难走的峡谷之路。
队伍沉默的往前走,除了马蹄声,铠甲摩擦的声响外,空气中渐渐地连一声鸟叫也似乎许久没有听到。
黎纾双眸警惕的注视着峡谷两侧浓密的缓坡,若是敌人埋伏最有可能的便是藏匿于此处。
在这种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时间过的尤其快。
当队伍经过一个更为狭窄的小道时,太阳已经落山,黑暗再次袭来。就在这时,突变骤然降临,急促的号角声伴随着密集的巨石轰隆隆砸下,源源不断,仿佛要将黎纾等人活埋于巨石中,士兵们色变本能的躲避巨石,顷刻间挤撞成一团,惊马嘶鸣扬蹄,一时间山谷下的队伍乱作一团。
黎纾身在马上,在巨石落下的那一刻瞬间飞身下马,将滚落而下的巨石一刀劈成两半,这才避免战马葬身山谷。
“立即后退!”黎纾往后一看,巨石就集中在这一段,她立刻高声下达军令。
原本有些慌乱的士兵听到命令,心中一定,迅速往后退去。
而前方的林藏月在巨石出现的一霎那,下令全速前进,竟然带着前锋部队一往无前的向峡谷口冲去,等候在谷口的楚军肃然的看着这队向他们飞扑而来的晋军。
战意四起,杀意滔天。
打头的面具男子,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弓,那弓上已经搭着一支蓝羽箭,他慢慢把目标对准了对面一马当先的身影。
面具下的嘴角勾引一抹狞笑,残忍而冷酷,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对面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凤黎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嘶哑的声音压的极低,却不曾掩盖住其中哪怕一丁点的狠意,此人就是对黎纾恨之入骨的梁之礼。
当年若非凤黎纾带兵铲除黑虎山忠义帮的山匪,他梁之礼怎么会成为现在容貌俱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今日他就要报当年之仇。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对面的人是凤黎纾,皆是因为林藏月已经给他传了凤黎纾会在后方的消息,包括晋军会出现在这个峡谷,楚军为何能提前埋伏,都是林藏月的手笔。
而梁之礼从小与林藏月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必定不会让林家背负上弑君通敌的罪名,所以她给的前面的消息是真,这最后一个消息一定做了手脚。
梁之礼猜测林藏月应该会跟凤黎纾互换前后作战的位置,她告诉他凤黎纾在后方,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凤黎纾在前锋位置,而林藏月在后方。
她想替凤黎纾死!
做梦!
梁之礼森然的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黑点,手中弓已经拉满。
今夜是他梁之礼名满天下的开端,就让晋国的王成为他第一个战利品。
她该感谢他。
第69章 打的是呼爹喊娘,泪流满……
骑马奔袭而来的林藏月, 同样凝视着楚军旗帜中间打头的坐骑。
那上面坐着的男子她爱过也恨过,今时今日已无爱无恨。
林藏月脸色苍白森寒,她知道梁之礼不会全然信她, 所以才设下这个局,利用的就是梁之礼对她的猜忌。
她和他之间也是时候有个了断。
林藏月看着对面寒光闪闪的箭尖, 在梁之礼松手射出箭时,不躲不避, 竟是在梁之礼看清她的模样不可置信又满是惊恐的眼中迎着箭一举冲进楚军军阵中, 手中红缨长木仓一扫, 数名楚军尽丧命在她长木仓之下。
而此时林藏月身后的晋军也紧跟着她一同冲进楚军中,一时间山谷中的战场上一片混乱, 喊杀声数里可闻。晋军虽是被伏击一方,然晋军装备精良, 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 均左手铁盾, 右手长矛,腰间挂着连弓/弩和箭囊, 背后还背着一把斩马刀,浑身铁甲覆盖, 可谓是一人便将近战,远攻,防护的武器带了个齐全。
晋军如今有这么完善并精良的武器装备, 全靠从中灵运回来的矿产所造, 黎纾因嫌运到盛京实在是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便在离边境不远的城池造了一个大的兵器厂,如今的晋国军队说是六国最精锐之师,一点都不算是夸大其词。
只不过这点无人知晓罢了。
所以当两方会战之时, 明明人数少楚军一半还多的多的晋军,却个个勇猛无比,所到之处必定会收割敌方人头,哪怕是被楚军合围而死,也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凶狠的将对方一同拖入地狱。
战况惨烈至极,血色仿佛要把整个天空覆盖,残臂断肢,血流成河。
而受了箭伤的林藏月并未停留,她目光紧紧盯着梁之礼,朝他杀去。
梁之礼武功在她之上,数招之后,林藏月已有颓败之势,嘴唇苍白血色全无,伤口处冒出的血水颜色黑的已接近墨色。
“你……你束手就擒,我或许能保你一命。”梁之礼拖着她渐渐远离战圈,带着怒火的眼中逐渐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立即传音道。
那箭本是他为凤黎纾准备,为了一击必杀,特意在箭尖上涂抹了剧毒之物,此毒无药可医。
林藏月闻声抬眼看他一眼,嘴角上翘,微微笑了一下。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此刻这一笑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盛京城中那个无忧无虑,娇憨柔软的将门嫡女。
“梁之礼,今日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说罢,她左手一拉缰绳,右手长木仓直冲梁之礼眉心而去,此时她的眼睛几乎已经不能视物,从嘴角流出的黑血滴落在衣领处,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可她刺的那一枪依旧刚猛狠辣,锐不可当。
梁之礼见此眼中的痛色更深,嘶哑着声音厉喝,“你不要自己的命,难道你不想救他们了?!”他皱着眉头,狠声又道:“你若再不停手,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抛尸荒野,让他们死前受尽折磨,死后无墓无碑,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安宁!”
林藏月淡淡一笑,“人死如灯灭,安宁与否在心不在形,大哥比我正直,若是知我为救他通敌卖国,不如一死。”
“你——”梁之礼全身一震,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她。
这原本是他引以为豪威胁林藏月做内应的法宝,而现在她说什么?
梁之礼瞬间心中慌乱的不止该如何是好,她怎么能不管他们死活?
那不是她曾经拼死也想救出的亲哥和未婚夫婿吗?
梁之礼陷入困惑中。
林藏月却依旧清醒,一枪被他躲过后,她并不气馁。如今眼看梁之礼因她的话心神不宁,林藏月立刻趁其不备,长木仓再次一挥一刺直指要害。
“噗”的一声,梁之礼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利刃,脸上的神情怔住。
口中喃喃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敢杀他。
“为什么……你就真这么恨我?”他以为她爱他,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林藏月听到这话比他还不可置信,“不恨你,难道我还爱你?”转而回过味来,她忽然仰天大笑,“你竟然觉得我还爱你?梁之礼你竟如此天真可笑,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后,我林藏月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想起那些与你虚与委蛇,虚情假意的日子,我只觉得的恶心!”
梁之礼心底泛起一股难言之感,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一瞬间被撕裂开来,外表完美而内里却是腐肉脓血,他以为他们在此间事了,还能如当初那般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到头来只有他自己身在局中,挣扎期盼。
他报仇,他想覆灭晋国,他想了那么多事。
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的眼中,他梁之礼能名满天下,给她荣华富贵?
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
否则晋国不灭,他身上的污点永远洗不干净,若日后他跟她在一起,世人皆会嘲笑她。
他用家人威胁她,不过是想将她拴在身边。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
结果就换来一句,她对他已无情只有恨?
是啊,他梁之礼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梁之礼痛苦的神情一收,极快的恢复镇定,他面无表情一把握住胸口的长木仓,手上运气一震,长木仓“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接着他瞬间飞身而上,一掌对着林藏月心口抓去,竟好像要将她的心整个刨出。
林藏月神色不动,顺势欺身上前,手中寒光一闪。
拼着受他这一击,也要重创他。
梁之礼的心神毕竟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有往常警觉,并没有看见她手中的异常。
两人顷刻间贴身而过,鲜血飞溅,林藏月被一掌打飞在地,滑行百步。
她“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仰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梁之礼,笑容灿烂耀眼。
而梁之礼只觉这笑刺眼之极,他一手摁住腹部咕噜咕噜往外冒血的伤口一手抬起连封数个穴道,看着林藏月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贱人。”
“哈哈哈哈——”林藏月大笑,“你也有今天。”
她此刻心中痛快的很,当年要不是他拿大哥和秦斋的命威胁,她不可能会从河中将他救起,这么多年每当想起这件事都让她心中悔恨不已。
因她之过,让此人绝地偷生,再次残害无辜之人。
这一切都是她种下的因,造出的果,而今就让她结束这一切。
梁之礼这时也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他心下骇然,惊怒道:“你竟然下毒!”
“不然呢?”林藏月冷笑反问。
她既然要他死,必定不会让他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毒妇,受死!”梁之礼大喝一声,脚尖挑起地上残剑一掷,蕴含着内力的刚猛一击霎时将林藏月狠狠的钉在地上,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心中恨意硬撑着,现下体/内之毒已经渗入心脉,加上这一剑竟瞬间死去。
梁之礼怒火中烧,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脚步蹒跚的走上前,垂眸注视着这个与他纠缠半生的女子。
心痛难忍,他伸出手颤抖的握住剑柄,想要用力拔出,却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林藏月在匕首上涂抹的剧毒与他的不分上下。
勉强用内力压制,结果反倒使毒性更加猛烈。
他滑坐在地上,模糊的双眸注视着前面混乱的战局,每个人都在奋力厮杀,一个一个倒下,楚人晋人……
这大争之世今日之后再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梁之礼扯了一下嘴角,低头看着林藏月已经闭目的脸,却无笑意。
“你……又一次舍弃我……选了别人……林藏月啊林藏月……”
他仰头望着夜空中被乌云遮挡,这时却露出明亮身影的冷月,长叹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吗?你可知萧惟早已和西吴王合谋要灭晋国,她就算躲得过我的绝杀,也躲不过西吴王的狠手。可惜可叹,你护不住她的……”
渐渐的他闭上双眼,倒在林藏月身边。
一息尚存之际,他忽听一声震耳欲聋毁天灭地之音席卷而来,那声大到以气浪掀飞靠近巨石堆的数人,坠地而亡。
梁之礼艰难地扭转视线,看到巨石堆砌如山的小道上,手持长刀的女子一身红衣黑甲,于千军万马之中如烈焰狂飙般奋勇杀出,那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森然杀意。
让梁之礼仿佛看见杀神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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