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景
姜清筠起得比平日都早,更衣梳妆。
等谢景寻下朝,两个人用罢早膳之后,这才一同出了宫。
在苏府门口,又应下谢景寻好几句叮嘱之后,姜清筠才带着辛夷茯苓下车,进了苏府。
谢景寻则去了温府。
苏府内张灯结彩,入目红绸艳丽,欢喜吉庆。
姜清筠识得路,绕过前厅的小姐夫人,径自去了苏未的阁楼里。
大婚是苏未和周家夫人一同操办的,其中过程苏未再熟悉不过。因着苏家嫡系只剩她一人,她出嫁时是苏家旁系的长辈来送。
“你可算是来了,再晚一点你就该去周家了。”
一进屋,制止了其他人准备行礼的动作,姜清筠径直走到苏未身边。
笑着同她打趣,“今日稍微耽搁了些,还望苏姐姐不同我计较。”
“大婚之日,要一直都笑着。”
这样日后才会美满。
没多说几句,等苏未开脸梳妆结束后,没多久周家那边就来接人了。
出阁时也是苏未一位堂哥来送。
姜清筠走在苏未身后,看着她出府上了花轿,周闻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目光片刻不离苏未。
她一下就安心了。
只一眼,她就知道,周闻日后定会好好对待苏未。
一如谢景寻对她。
周家本家并不在京城,这次大婚,迎亲的府邸定在了周家早年买的一座宅院。
射轿门、跨火盆、拜堂成亲之后,苏未才被人扶进了洞房之中。
一番下来,已然过去了好久。
挑了盖头,饮罢合卺酒后,周闻就被在京城中结识的朋友带走了。
卧房中只留下了姜清筠和苏未两个人。
“好了,你不用陪我了。前厅筵席也要开了,你去用膳吧。”
姜清筠怕苏未紧张,留下来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还是苏未开口,打断了她的意犹未尽。
苏未不去前厅露面,姜清筠若是一直陪着她,错过午膳是一定的。
“原本是喜宴,别让皇上以为我大婚了就开始不在意你了。”
姜清筠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苏未打断。
末了她只能作罢,“那我一会儿再回来陪你。”
“苏姐姐,日后你与周闻姐夫,一定要喜乐和美。”
前世同她一样被背叛放弃的痛苦,即便没有记忆,姜清筠也不想让她再步前尘。
她这句话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苏未愣怔一瞬,笑着应下,“会的。”
*
此时温府。
入冬天寒,温知许和赵京渡也就不像之前那般在庭院中坐着,转而回了屋内。
赵京渡小酌着酒,同谢景寻下着棋。他棋品不好,偶尔会悔棋,只不过今日谢景寻却难得没有制止他。
纵容着,只一心听赵京渡带回来的消息。即便是下棋,谢景寻都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
“我派人去江南找过,你当年暂住过的那个庭院水榭的确还在,只不过已经荒芜好多年了。”
“旁边的人家,是顾老太爷的旧居。”
谢景寻应声,落下白棋,如同早就知晓一般,没有半丝惊讶。
当年会去江南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意外,只为了暂且避世养伤。即便是和顾老太爷有过交情,也从未动过让人去查的心思。
知道这些事,还是今年遇见姜清筠之后,他才让人费力许多气力才查到的。
赵京渡挑眉,见他反应平平继续说道:“这次是恰巧遇到了顾家的老人,你之后去顾家,遇到的那位,应该是顾大人的妾室,杜姨娘了。”
“当时惠妃娘娘还在京城,也不知她为何会与你说她下落不明。”
赵京渡在边疆战场待得久,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人,即便是有别的心思也藏不住。
对于杜姨娘这种乱说话的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是半点不懂。
“杜姨娘怕是猜出你来路不凡,又怕当时的惠妃遇见你就失去控制,这才骗的你。”
温知许轻敲着红木桌,下着结论。
“怕是当时,她不止对你说了一个谎。”
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若是要永绝后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人一生不相见,即便思念也凭空。
赵京渡说完也没再开口。
谢景寻蓦然攥紧棋子,久久不落。
盘旋在他心间的,是前世的梦,亦有云川道长那日与他讲的话。
今生既得圆满,前尘便是无尽悲苦和寻觅。
原来他不得解的错过,竟有可能是这般荒唐。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赵京渡又小声补充道:“顾老太爷快进京了,你到时不妨直接问老太爷。”
*
周家府邸。
姜清筠用过午膳之后,便打算回去继续陪苏未说说话。
府邸虽大,但她还认得来时的路,倒不至于迷路。
只是没想到,刚过一个转弯,她就看到了姜清婉,想来是刻意地在等着她。
“姜清……惠妃娘娘,臣女有话想和娘娘说。”
即便四下无人,姜清婉也不敢再放肆,生怕会被人抓住把柄,再参姜二爷一本。
“今日苏姐姐大婚,本宫不想坏她大事。”
言下之意,她今日不想和她起任何争执,坏了苏未大喜之日的好心情。
姜清婉咬牙,不甘心地低头,“臣女不敢。”
“祖母近日突然病倒,母亲在府中伺候着。今日托我带话,祖母想见你和大伯。”
“大夫说这病不好医治,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
老夫人病倒?
姜清筠惊讶,属实没料到老夫人会病倒。
她的身子一向硬朗,但听姜清婉的话,恐怕老夫人病得还不轻。
一瞬沉默,她应声,“我知道了,会和父亲说的。”
见她如此淡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即便先前有林氏的千叮咛万嘱咐在,姜清婉也压制不住那种嫉恨,也不想再压抑。
姜清筠在宫中得宠,过得再舒心不过;可她却要日日在老夫人身侧侍疾,何其不公?
“之前太上皇寿宴上,你终于扳倒了安宁郡主和林如暖。”
“在宫中高枕无忧,你是不是很得意?”
姜清筠蹙眉,见她又要同之前那般不依不饶,没了同她再纠缠浪费时间的兴致,她转身离开,不曾犹豫。
片刻后,姜清婉压抑着声音,开口,仿若疯话,“只可惜,你的舒心日子不会有多久了。”
“我们之间,能胜的只有我。”
*
暮色低垂时,姜清筠才离开周家府邸,去了宴珍楼。
仍旧是在天字一号阁,她进来时谢景寻已经到了,桌上的菜肴尚且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好不久。
“许久不来宴珍楼,掌柜是请了新的厨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清筠感觉今日的菜肴都比以往好吃了几分。
“可能是。”
“你喜欢就行。”
谢景寻见她喜欢,动手给她布菜,“尝尝这个,刚出的新菜,你是第一个吃到的。”
她轻轻应一声,尝过后毫不吝啬地夸奖着。
见状,谢景寻一笑,眉眼间更加温柔,甚至还悄悄松口气。
回宫的马车早已经在宴珍楼后门处候着,两个人用罢晚膳后,牵手相携下楼。
同掌柜说了几句话后,谢景寻便带着姜清筠回了宫。
宴珍楼对面的二楼,一间雅间内。
安宁郡主站在窗边,借着窗棂遮掩,紧紧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目光仿若淬了毒。
她身后的婢女战战兢兢,“娘娘,你方才为何不让皇上带您一同回宫?”
安宁郡主闻言,更加生气,抬手就抽了婢女一鞭子,“方才我去了哪里,能让皇上知道吗?”
一个不小心,事迹败露,她在宫中就彻底毁了。
“回宫之后,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你的家人……”
话语未说完,那婢女便跪下,诚惶诚恐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