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景
只是,以林氏的人脉和姜清婉的思路,又怎么会把手伸向宫中,还是在中秋宫宴如此重要的场合。
姜清筠想着,停住了步伐,回首望向前厅。
“阿筠,娘在唤你。”
“好。”听到姜清时的话,她扬声应了一句,心底存疑,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
老夫人不愿意插手,顾文鸢和姜承文又摆明了态度不会管这件事,林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带着顾牧谦和姜清婉,亲自上门赔罪。
受了不少冷言冷语后,林氏和终于和萧家商议好最后晚婚的日期,九月初五。
只不过先前请柬已发,更改婚期许多事情要重来,中间这笔花销只能让姜府来出,林氏咬牙受下,从自己的铺子中拿钱填上了这个空子。
“让姨母多费心了。”从镇南侯府出来,顾牧谦歉疚说道。
科举舞弊案后,顾牧谦一直处于忐忑之中,后来始终无事,再加上有人为他撑腰,他也有了几分底气。
只不过,婚事一直耽误着他。当时一时失足,反倒成了他现在最大的绊脚石。
思及此,他低头抻了抻衣袖,用歉疚掩盖住他眼底的阴鸷。
林氏心下不舍,但面上仍旧故作大方,“你娘不在了,这也是姨母该做的,你且安心和郡主成亲。好在朝堂有一番作为。”
顾牧谦看着林氏,想起之前姜二爷同他说的话,他忽然觉得林氏也是个可怜人。
各有各命,他也没出言提醒林氏半句话。
从镇南侯府出来没多久,他便借着官署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林氏也同姜清婉上了马车,一路上更是在敲打着姜清婉。
她机关算尽,最后却经常折在自己女儿手中,偏生姜清婉能做出来的,没成功也就罢了,还都不是好收场的事。
想着,林氏又敲了姜清婉一下。
*
五日后,松筠居。
八月末的夏风仍带着几分燥热,却也夹在了丝丝缕缕的凉意,吹拂在人身上反倒会感觉有几分舒适。
姜清筠在顾氏处用过晚膳,又打发走每日都来一趟的姜清时后,她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支颐抬头望着高处的梧桐树。
梧桐花开落,晚风一吹,摇摇欲坠的花瓣就翩跹而下,落了一地的芳华。
她看得正出神,肩上忽然搭上一件披风,她回神放下手,就看到谢寻撩起衣袍坐在她旁边,而后伸手替她系好披风。
“夜里微凉,你小心着身子。”
“我没那么容易病倒的。”姜清筠说着,全然忘记了以前她的身子是有多虚弱。
谢景寻摸着她头,眼神宠溺,只笑不语。
八月十四后,为了制造出他离京的假象,谢景寻在宫中潜心处理了好几日的奏折,召见大臣,一刻没敢停歇,只怕会按捺不住自己想见她的冲动。
如今七日已过,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他才敢来姜府见她。
自作自受,谢景寻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前几日,我托鸽子传给你的信笺你看了吗?”
问了他这几日的见闻和情况后,姜清筠一手支颐,眨眨眼问道。
中秋那日,在顾氏同姜清筠说过九月在宴珍楼会面时,第二日姜清筠便飞鸽传书,把消息递给了谢寻。
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她娘亲来主动问她已经是在姜清筠的意料之外,更何况,顾氏没反对,话语里虽有暗示 ,但还是带着不确定的意味。
谢景寻牵着姜清筠另一只手,闻言身子一僵,难得地感到了紧张。
第86章 执着 今天可算是让他遇到人了
“收到了。”谢景寻对上她暗含期待的眼神, 轻轻捏着她脸,柔声说道:“九月定下时间后,送信给我便好。”
“至于宴珍楼, 直接去天字一号阁。第一次见未来岳丈,理应是我做东。”
信鸽认路, 那日送信仍是送到金銮殿。他原以为姜清筠写的仍旧是如同以往那般的日常,却不想竟是姜尚书和夫人想见他。
即便他再愚钝, 也能明白这背后的意思。
姜清筠脸一红, 很是不习惯谢寻捏着她脸, 像是一直在撩拨她的心弦。
轻轻拍开谢寻的手,“谁是你未来岳丈, 还没定下来。”
“除却我,你还想嫁给谁?”谢景寻将人拉到怀里, 轻声问着, 话语里却有几分严肃在。
一想到姜清筠日后会嫁给其他人, 他只觉心中一股妒火灼烧,痛彻心扉。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高堂之中,姜清筠盖着红盖头, 与他人拜堂,接受众人的道喜。
许多场景和人物都是模糊的,但他却清楚知道那人不是他。仿若现实, 又仿佛和他一直以来的梦有所联系。
只须臾画面, 他却想到许多。一时间,环抱着姜清筠的手臂也紧了几分。
谢景寻低头暗自运功,竭力抑制住心下那种即将失控的冲动。
姜清筠在他怀中,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伸手在他额间试探着。见他面容上隐隐有冷汗洇出,问他他也只摇头说没事。
像是尽力在压抑着什么……
没挣脱谢寻的怀抱,看他难受,姜清筠也顾不上许多,双手反抱住谢寻,而后不断轻抚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
“我还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
她低声说了许多,轻哄着谢寻。
将近一刻钟后,直到感觉他身子不再紧绷,抱着她的手也微微松开几分力道,姜清筠这才彻底松口气。
“方才忽然想到从前的事。”
“你这病症是从何时开始的?”没信谢寻的说辞,姜清筠兀自问道。
这几个月来,她和谢寻见面接触的时间并不少,尤其是在七夕之后,他们两个人每隔一两日便会见一次。
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谢寻如此失控的情况,这是第一次。
万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至于想起过去的事,她知道这只是谢寻不想让她多想分心,用来搪塞她的一个借口。
谢景寻没搭话,抱紧姜清筠,头靠在她肩上,在她颈肩厮磨着,却不逾矩。
姜清筠一时好笑,学着他以往那般,抬手揉乱他头发,“没用。”
一边和谢寻周旋着套话,她一边在记忆中搜寻着蛛丝马迹。
“只是旧疾而已,我已经习惯了。明日我去禅山寺,寻些檀香就好。”
姜清筠垂眸看了他一眼,提到灵悟大师和檀香,她忽然静心,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那时云川道长尚且也在京城。
当时她送舅母去檀宁观,回京路上遇到谢寻和云川道长遭遇刺杀,而后谢寻为了救她中毒。
那半颗解毒丸……
“是那次,你因救我中毒,留下的旧疾吗?”姜清筠试探问道。
也希望谢寻能同她说实话。
问话的同时,姜清筠虽在谢寻怀里,却还是捧着他脸,强行让他抬头看他,一副你不许骗我的模样。
谢景寻握上她手,坦白了一部分,“只是余毒未清,云川道长让我平心静气,不去想往事便好。”
那毒是蛊毒练成,难免又操控人心的作用。
这么长时间以来,谢景寻也摸清楚这残留蛊毒的习性。若是他不做从前那样诡异又模糊的梦境,蛊毒便也鲜少发作。
可若是他被那些事影响了心境,亦或者是心绪忽然起伏不定,蛊毒就会发作,像是在蚕食滋养着执念心魔。
最初禅山寺的檀香还有作用,后来他会找温知许和赵京渡练武以平静下来,可如今,这两种方式作用都不断被削弱。
“等下次云川道长进京,我再去见他。”姜清筠闻言,环上谢寻的脖颈,直直望入他眼眸中。
上次在禅山脚下见到谢寻母亲的衣冠冢时,她隐隐能感觉到他家中并不太平,甚至比起姜府和镇南侯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她没想到,以前那些事,会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姜清筠心里更加为谢寻感到难过。
“这段时日,你尽量少去想从前的伤心事。不论何时都有我在。”
语罢,她轻轻咬唇,须臾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微微扬起头,印上谢寻的唇。同时,她还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怔了一瞬后,谢景寻拉下她的手紧紧牵着,同时反客为主。
夜风拂过,在两人身后,梧桐花雨如落,映照月光下的温柔缱绻。
*
一炷香后,姜清筠送谢寻到松筠居门口,入夜府中巡逻的人还没到这里,而今晚姜清时已经来过,于是她也大胆了几分。
“你出府时多注意避开侍卫,若是想见我就让鸽子送信,我在宴珍楼等你。”牵着谢寻的手,她停住脚步站在松筠居门口。
“好。”谢景寻一心只看她,不管她说什么,都痛快地应下。
姜清筠语塞,“你就会敷衍我。”
谢景寻揉着她脸,又抱了她一会儿,“不敢。”
“我现在只想早点娶你回家。”
姜清筠娇嗔瞪了他一眼,“那你先过了我哥哥那关。”
快一个月了,姜清时的执着,让她这个妹妹都惊叹。若是他肯分一半精力出去,怕是她也早就有了嫂子。
看着谢寻如往常那般走向松筠居后的青石小路,姜清筠才折身回了松筠居内,熄灯入睡。
此时府外,姜清时距离姜府不远处的屋檐上坐着,守株待兔。
从松筠居出来之后,回到书房琢磨了许久,他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又出来,只不过没去松筠居,而是出了府。
等到他都有些困倦了,守在他旁边的随从突然拍了他几下,“公子你看,有人从府中出来了。”
姜清时瞬间醒神,望过去时就看到有人翻出姜府的府墙,正是松筠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