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乐于余
这会儿离中午开席的时间还早,院子里坐着的都是郭明本家的亲戚。
以及新娘子的娘家人。
他们是知道郭明有个师父的,也知道郭明在农机站一干好几年,一直顶着个学徒的名,私下里当赵师傅难伺候得紧,没想到人家出手大方,那红包的厚度一看就不寒碜。
更没想到赵师傅的另一个徒弟这么有来头。
瞧瞧这车,还有专门的司机……
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送亲的娘家人见姜糖乐呵呵的跟郭明说话,对这个师兄十分亲近的样子,心下对女婿又多了几分满意。
嫁闺女,嫁闺女。
图的不就是下半辈子过得好吗。
他们本本分分做人,也不图女婿攀上啥达官贵人,但再穷的人有门富亲戚啊那就是底气,好歹不至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
“闺女儿,你们一家来坐这桌吧,正中间不漏雨,免得把两个小的给淋着了。”郭家亲戚将赵师傅领到长辈那一桌,然后热情地招待姜糖一家人。
“行,谢谢婶子了。”
“嘿,小伙子,你也过来坐啊,站着做啥。”
小张有点不自在,转头看了下符横云,见符横云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才跟着大娘坐下。
就听招呼他的大娘又说:“哎哟,当兵的啊,当兵光荣啊。在哪里当兵啊,娶媳妇了没,家里几口人,喜欢啥样的姑娘……”
这一连串问题砸下来,没见识过媒人阵仗的小张懵圈了,害羞了。
他求救地看着符横云。
团长,快救命啊!大婶大娘的热情太吓人了!
符横云悠哉悠哉笑道:“对啊,小张,喜欢啥样的姑娘直接说,乡亲们热心肯定帮你张罗好。”
小张:“……”
“看,你领导都说好,对了,小伙子,那是你领导吧……咦,我咋觉得有点眼熟呢?”热衷牵媒拉线的妇女看着符横云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扭头跟别人一嘀咕,“哎,你不是,光明大队的符,符大生家的大儿子吗?”
前年她给符铁牛安排姑娘相看时,恰巧见过符家大儿子,叫,叫什么来着?
“嗯,我是符横云。”
“哎哟,真的是你。”妇女声音洪亮,一拍手激动地换了桌,坐在符横云对面,“瞧瞧这俩孩子,长得真好看,像你,也像你媳妇儿。”
她这么一嚷嚷,郭家不少人也认出符横云了。
“哎哟,真是符铁牛他哥啊?”
“……这哪里凶啊,斯斯文文的喏,看抱孩子的姿势就知道人不坏。”
“人不可貌相啊,他狠起来可比吴麻子和陈二狗厉害,你看吴麻子当初跟人狼狈为奸骚扰那些女知青,后来咋突然老实了?惹上这煞神,被打了呗,啧。”
“这不是为民除害吗?吴麻子那砍脑壳的唷,你是外村的不知道的,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啊……我瞧见他大半夜钻大哥屋里了,这种人啊,就该被打死!!”
“……”
符横云前几年名声是真的响彻附近几个大队。
成天逗猫弄狗、不学无术,围着龙温山四处瞎转悠。
谁提起他的名字啊,就直摇头。
可奇怪就奇怪在,你要问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反正印象里,他就是地痞流氓中的一员,不学无术就算了,为人还特别凶横,动不动就打架。虽说跟他打架的人也不是啥好东西,不是偷鸡摸狗就是纠缠女同志,但符横云每次下手都忒重,被他打过的人,无一不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这么一来啊,大家对他的观感就有些复杂了。
没想到两年不见,浑小子当爸爸了,看这架势还成了军官。
可不得让人大跌眼镜啊。
村里人觉得神奇,小张更觉得魔幻,他整个人坐得笔直笔直,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啥时候——
贺团长改姓了??
难道——
团长冒名顶替了别的身份?!
唉呀,他是不是撞破了啥隐秘任务啊。
小张慌了。
更慌的还在后头,院子外正好又有客人来了。
捉着他的大娘嗓音高亢:“哎哟,桂芬你来了!你今天可比你家小子来得晚哦。”
闫桂芬翻了个白眼,先把礼走了。
才慢慢走过来:“啥小子,我家铁牛老老实实看家呢。”听说翠丫那个死丫头也要来吃酒,她干脆把铁牛锁在屋里了,免得被翠丫缠上惹一身腥。
陈媒婆哈哈大笑:“我哪是说铁牛啊,我说你男人的亲儿子啊。”
闫桂芬横眉怒目,听见这话没来得及往她指的方向看,光顾着生气了:“你啥意思啊?少到处传我家的瞎话,我家铁牛就是他符大生的亲儿子。”
说完,对上陈媒婆讪笑的眼神。
闫桂芬扭过头,惊讶道:“符横云!”
喊完立刻想起这是胜利村,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她立马扯出笑容,“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跟家里说一声,这大雨天的我和你爹也好到村口接你们。”
“哎哟,两个小乖乖长这么大啦,让闫奶奶抱一抱。”
这变脸速度……
不知情的人还当后妈跟继子一家其乐融融呢。
等着看笑话的陈媒婆表情瞬间凝固了。她正想怎么才能扳回一局,余光瞥见翠丫也来了。
陈媒婆眼睛一亮:“翠妮子!”
第77章 你有几个姐夫?
闫桂芬向来会做人。
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家里, 对继母这个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不是一丁点都不算计,相反,她说话做事无一不是踩在符横云容忍的底线之内。
“大宝、小宝, 这是闫奶奶。”符横云道。
“扬奶奶~~”
两小孩成天被袁家几个小子领着在家属院乱蹿, 性格开朗外向,一点不怕生。
喊人的时候还附赠甜甜的小酒窝, 简直是小甜心哦。
甜到人心坎里。
“是闫-奶奶!”
“鸭奶奶~~”
越教越走调。
两孩子太小,发音不准。
但这奶声奶气, 乖乖巧巧的模样立马萌翻一众大叔大婶。就连本来只是做面子功夫的闫桂芬也笑开了花, 觉得他们可爱得不得了:“哎哟, 两个小乖乖唷。”
“桂芬, 你这两孙儿可精灵呢,果然城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是啊, 白白净净的,说话走路都比较早,全靠爹妈养得好。”
像他们乡下的娃啊, 能爬能走后就随便往地里一扔,皮肤晒得黑就不提了, 身上的衣服那是脏得看不下眼才换。
就算讲究一点的人家, 也不会给娃穿这种不耐脏的米黄色。
“你们咋教的啊, 我看他们会说的话不少呐, 等再大一点啊, 就能说得更清楚了。”
“平时在家里就多跟他们玩一玩, 说说话, 每天出门溜跶两圈,孩子自然就学会了。”
闫桂芬笑着正要点头夸儿媳妇,就听一声:“婶子, 铁牛今天来了吗?”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下去。
闫桂芬慢慢转身,看着撇开嫂子向她走过来的翠丫:“翠儿啊,你找铁牛有事吗?”
翠丫脸蛋红了红,害羞的绞着衣角,“……没啥事,我挺久没见铁牛了,想跟他说点事。”
说事?
这是何家小子没相上你,又想找铁牛啊?
你咋那么能呢?
闫桂芬憋着气,要笑不笑道:“有事找铁牛啊,那你跟婶子我说吧,回头我再告诉铁牛去。”
“这,这不太好吧。”
翠丫怯怯的看了闫桂芬一眼,“……就是,就是我和铁牛的事,他没跟婶子说吗?那,那我还是不说了,我怕他怪我说错话……”
闫桂芬:“……”
陈媒婆脸看着别的地儿,耳朵却一直竖着听这边呢。听到翠丫欲盖弥彰的话,立马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再想到去年闫桂芬当着那么多人面给她闹了个没脸,扭头掺和进来:“有啥怪不怪的,你闫婶子又不是动不动就生气的人,你这姑娘真是!”
让她帮着保媒拉线时笑盈盈,背后就说她眼神不好,给她家铁牛找的姑娘不行。
呸。
也不看看符铁牛是啥样,懒牛懒马屎尿多。人家勤快能干的姑娘能瞧得上他吗?要不是给的彩礼大方,人家姑娘都不乐意走一遭呢。
闫桂芬想唾陈媒婆一脸,这些人想看笑话呢,她偏不让。
翠丫越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叫人误会,她越瞧不上,脸色当即冷下来,“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过我家铁牛跟你可没啥事,你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对了,何家小子不是转业到县里公安局了吗?你们两家相看得咋样了?”
其他人这才听明白了,两家没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