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乐于余
沈如脸色非常难看,勉强挤出一抹笑:“妈,我,我没教兰兰说这样的话——”
贺父皱眉,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满,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她这个当妈的教的,难不成是孩子自个儿想的?
好好的日子,非得来颗耗子屎。
毕竟多年上位者,不论在家还是在工作上,贺父都不爱和稀泥。
当即说道:“今天是家宴,就不留你了。”
“小冯,送她出去。”
说是“送”,其实跟押差不多。
贺兰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看着沈如被拖走,“哇”地一声哭了。
“哇——妈妈,你放开我妈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从贺母怀里挣出来冲向沈如,一只手抱着沈如的腰,另一只手拼命去推小冯:“你放开我妈妈!”
母女俩抱头痛哭,分外凄惨。
“宝贝,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她的女儿聪明、机灵,嘴巴特别甜。
从前贺母为难她时,小小的女儿便会撒娇替她解围,这还是她第一次哭成这样,不是装哭,而是真正的撕心裂肺,嗓子都有些哑了。
贺兰兰边推人边哭嚎道:“你们都是坏蛋,都想抢我和哥哥的东西,还欺负妈妈,我讨厌你们,哇哇哇——”
天哪,她平时的抱怨都被孩子记着了。
沈如想捂嘴都来不及。
再看女儿哭得直打嗝,急得眼睛通红。
恨贺家人冷心冷肺:“你们当真要拆散我们母女,让兰兰没有妈妈吗?”
“呜呜呜……”凄厉的哭声转为呜咽。
贺兰兰缩在沈如怀里,抽泣道:“我要妈妈,我不要做没有妈妈的孩子。”
没妈的孩子会被人笑。
贺母听到孙女嗓子哭沙哑了,也心疼得不行,转头看贺父:“要不……”
贺父吃软不吃硬,见孙女丁点大就学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态度更加强硬:“贺兰兰,不许哭,你要是舍不得你妈,那就一块出去。”
母女俩的哭声戛然而止。
像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
贺兰兰的小胳膊勒得更紧,她还小,不懂其中的含义。
沈如面色灰败,红着眼睛抱起贺兰兰:“好好好,我自己养兰兰。乖,别哭了,你爷爷奶奶不要你,妈妈要你,以后咱们母女再也不分开了。”
贺兰兰抱着她的脖子,乖乖窝在她怀里,因哭得太急切,小身子时不时一颤。
眼睛里挂着的泪珠晃悠着滚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她恹恹道:“嗯,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尤其碍眼。
理智上大家很清楚孩子小不懂事,也清楚沈如平时小心思多,但在贺虎的死亡上她确实无辜。
但情感上,他们还是接受不了孩子跟妈妈那样亲密。
有种被背叛的错觉。
姜糖捏着大宝小宝的爪子,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好奇地看着哭泣的母女俩,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点害怕也无。
啧,胆子挺大。
贺母眉头皱了皱,忧心的看着孙女,旋即又用隐晦的眼神看了一眼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姜糖,觉得她实在没眼色。
兰兰不懂事说错话。
丈夫坚决要把沈如轰出去不就是为了给她母子三人做脸吗?
现在连兰兰都要被扫地出门了,她也不主动站出来打个圆场,非把场面弄得如此难看。
贺父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要离开,那就赶紧走,我不拦着你们。”
贺英男:“爸!”
贺嘉诚也拧着眉头:“爸,别说气话。”
大嫂刚到京市,兰兰就被亲妈带走,外人见了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贺父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意有所指:“沈如,如果你稍微有那么点慈母心肠,就不该到这儿纠缠。必要时候,我不介意提前告诉两个孩子,他们心心念念的外公是什么人,妈妈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如表情不自然,目光躲闪。
揽着孩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又放开。
不情愿地把贺兰兰放下,轻哄道:“兰兰,妈妈下次来接你好不好?”
贺兰兰生气地扭动身体,想大声控诉沈如说话不算话,头被沈如按在胸口:“你爷爷不让,妈妈带不走你,宝贝,再等等,你乖乖的,不要哭,妈妈不会不要你,肯定会来接你的……”
她凑到贺兰兰耳朵旁,压低嗓音。
两人离大家有好几米远,靠得最近的小冯隐约能听到一些,但也不清晰。
过了会儿,贺兰兰被哄好了,只倔强的看着沈如离开的背影。
沈如一走,客厅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络起来。
姜糖绘声绘色地说起边境的所见所闻,不论是战争局势,还是时事政策,她谈吐有礼,言之有物。
这一番交谈下来,别说本就清楚她能力的贺父愈发满意,就连几个亲戚叔伯也不禁暗暗点头。
再看双胞胎,才两岁就机灵活泼,口齿虽不算清晰但已经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孩子爸平时又很忙,照顾孩子的只有妈妈,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能把他们教得这么聪明,足以证明姜糖本人也很聪慧。
他们忍不住把姜糖和沈如放在一块比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获得扔啊。
一个出身大院,拥有绝大部分人接触不到的资源,一个出身普通工人家庭没有任何助力。
后者却比前者优秀太多太多,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分!
可惜了……
怎么就不是亲生的呢。
姜糖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臊得脸红。
她哪是没有助力啊。
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无形的财富,已经悄无声息地化成了这辈子的经验包。
这才让她能够在陌生人面前处之泰然,对答如流。
说到底,她也得了家世的好处。
虽然是上辈子的。
***
贺家事先安排好了房间。
姜糖没打算一直住在贺家,第二天将孩子留在宅子里,她独自出门找房子了。
贺父得知后叹息一声,没有阻拦。
固然他私心希望一家四口以后就住在家里,但也明白姜糖的顾虑。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一家四口还是住在外头更自在。
想通这点,贺父暗暗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一处房子。
那是一栋二进四合院。
西厢房门窗破损,正屋左前方银杏被砍了做成木墩子,别的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找人修整一番就能住人。
正巧,院子离航空大学很近,只有三公里左右。
方方面面符合姜糖的需求。
屋主早些年下放改造,去年平反,这座院子也归还回来。然而经过那段家破人亡的灰暗日子,屋主恍若惊弓之鸟,便打算将房子转手后回祖籍地区度过余生。
他急于出手南下,姜糖付钱也爽快。
前后两天,房子过户好了,房本上写了她自个儿的名字。
消息传回贺家,贺父倒没意见。
但贺母知道房子记在姜糖名下,暗暗念叨了好几遍,只可惜没人附和。
第92章 房子在西城尖儿胡同,是……
房子在西城尖儿胡同, 是这一片保存最完好的一处院子。
不像别的院子人员混乱,好几户人住一块,成天嘈杂不休。
这就得归功于某些人私心了。
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一户人起初是利用职务之便占了房子, 大概没想到有一天屋主能平反, 他们将房子打理得很精细。
显然是完完全全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
谁想到世事无常,变天这么快, 还没想出对策来,房子正儿八经的主人回来了。
不仅如此, 第一件事就是到派出所告他。
那家男主人是个小官, X人帮势大时没少仗着职务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哪里经得起细查?
工作当即被撸了。
眼瞧着家里顶梁柱工作没了, 一家老小撒泼耍浑,简直是十八般武艺用尽。
目的就一个——工作没了, 房子不能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