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眠
老板娘仔细玉桃的脸,说实在的玉桃也不是长得歪眉斜眼,但就是看着奇怪,不过偶尔她晃眼,又觉得玉桃有种说不出的媚。
那种媚脱离了一般普通人的好看。
“那就希望韩大人能看到‘有时候’的我了。”
玉桃笑笑趴在柜台边上,那边讨论谁当皇帝的话题告一段路,她这边又听起哪家的婆娘骚气,趁着汉子不在家,就翘着腿坐在家门前扔帕子。
“你怎么想的,就不打算再找一个?”
韩大人这般人物,说笑两句就算了,真看上了她们,她们也不敢要,“既然你夫家都把你赶了出来,你也快点再找一个,又没个孩子,你为他陈家守寡,人家还怕你是在打歪主意。”
玉桃给自己套的人设,是死了丈夫,被夫家赶出门的寡妇,而因为娘家离得远,所以只能到这城里投奔亲戚。
当然亲戚一定是恰好已经搬走了。
“他去了还没到三年,再说他对我是真的好,我若是不念着他,早就寻回了娘家,而不是来这儿投奔亲戚。”
玉桃神色哀戚,明显是想起了伤心事。
都已经出嫁过的姑娘,回娘家能讨到什么好,没住上多久铁定又要逼着再嫁。
杨娘叹了声,都说男子多情,实则是女子识字的太少,不然世间得多出多少痴情诗。
“我知道是个软心肠,放不下就自己过日子,你看我家那个去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是活得好好的。”
酒楼的老板娘前几年没了丈夫,带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好的是婆婆人不错待她像是亲女儿,比玉桃杜撰的恶婆婆好了无数倍。
“幸好在这里遇到了杨姐姐,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玉桃挽住了杨娘的胳膊,说来她可能是人一积极,老天都帮着她。
她有了新身份跟路引,一路就到了扬州与京城之间稍大的城镇,本来打算先到尼姑庵待一阵,把情况打探清楚,然后再琢磨做什么生意。
谁知道路上就遇到了杨娘。她的小儿子丢了在四处寻找,玉桃跟大花帮忙,大花把人给找到了,这就结下了善缘。
除此之外,她晓得杨娘近日的货款有些接不上,便借了些银两给杨娘。
虽说财不露白,但初来驾到,她太缺跟本地人的联系,这笔钱算是她凑上借的。
这几日她跟大花都在酒楼住着,玉桃没事就坐在柜台边上听闲话,跟周遭的人混个面熟。
在酒楼待了一会,玉桃见饭点一过,店里没了多少客人,便出去寻大花。
住处暂时可以住在杨娘这里,但始终要寻个自己的地方,她跟大花这段时间没少看地段,只是她人懒脚容易酸,所以大部分都是大花出去逛。
每日看什么地方都是订好的,玉桃没找一会就见着大花,见她在发愣,敲了她额头一记。
“这是怎么了,见到什么英俊男人,把你迷成这样?”
“不英俊……”大花下意识反驳,旋即眉头紧紧皱起,“夫人,我好像看到陈侍卫了。”
玉桃脸上的笑一顿,侧眸看向周围,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哪怕有熟人也不是乍一眼就能看清:“在哪看到的?”
“就刚刚一会,他骑着马,我看到了他也不敢跑,怕被他发觉了,我蹲在人后头,他走远好久我才站起来……”
确定自己没让对方看到,大花还是忧心:“世上那么多人,有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奇怪,奴婢可能看到那人有胡子,又带了刀骑马,就觉得是陈侍卫,是奴婢看错了也有可能。”
她站在这里发呆就是琢磨着是不是看错了。
实际上她也没看到正脸,马跑得飞快,她抬头看了眼就吓得蹲下,连背影都没胆子看。
“夫人,咱们要走吗?”
“要是真是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走了就等于自投罗网。”
大花跟陈虎同一屋檐下打了那么久交道,玉桃觉得她看错的可能性极小,人相处的久了,不用看到正脸,光是身形就能感觉到是不是那个人。
但任她怎么想,也不觉得韩重淮能找到这个地方,他从哪里来的线索?
总不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她坑了费祎,又弄到了假身份,躲到了这个地方。
“这几天我们就不要出外闲逛。”
玉桃交代了一句,闻到路边的荷花鸡的香味,让大花买了一只打包回去,随便还要了点糖炒栗子。
如果明天就要死,那今天更要好好过了。
*
华灯初上,京杭运河时有停靠的画舫传出嬉笑声响,韩重淮无视官员要为太子挂丧白日的规矩,头戴红玉冠,一袭大红衣袍上了船支,衣袍鲜艳似火,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值得他不要命的隆重对待。
第六十九章 他想她快想疯了。
“你们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为什么还不照着我的话去办?!”
不过七八日,费祎人就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 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
他能过得好就怪了, 进货回到镇里,就发现玉桃和大花不见了踪影, 他急得到处找人, 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而玉桃借债的人家,见着费祎到处找人,店门不开,就寻上了他收账。
这些放贷的人脑子灵的很, 有点风吹草动, 他们都能想到对方还不上钱。
宅子的地契,早就被玉桃抵押了, 费祎身上没有银子, 又无东西可抵,可想而知遭受了什么对待。
他身手不错,但强龙难压地头蛇, 敢大笔放债的人, 多少都有些背景关系,费祎既不能出镇, 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找人,每日只能躲躲藏藏的探听消息,几日下来身上挂了不少彩。
实在没办法,他才向官府表露了身份,有了知县庇护, 要债的消停了,但玉桃依然不见踪影。
他此时便是在说服知县派人搜查全县,把玉桃她们给找出来。
“费侍卫,不是下官不愿按着你的意思去办,实在是下官没那么大的本事。”
知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都几日了,费侍卫想找的那个人,方县就那么大,人恐怕早就逃走,没在县上逗留。”
“你不找怎么就知道人不在县上!”
费祎嘴角紧紧抿起,咬牙吼道,知县说得话他怎么能想不到,他就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玉桃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在附近藏了起来。
她怎么能这般!
他贪恋她的温柔,都已经打算为了她背弃郡主,为她学习他不擅长的东西,但她却那么一走了之。
说什么想见他承担起养家的重担,实际不过是想支开他。
这个局她不知道布了有多久。
费祎的恨意都写在了脸上,知县越看他的样子,越不想帮他,这明显私事而不是公事,不过知县也不愿得罪了他。
“费侍卫不如求助知府大人,让他派人搜查,一定能把人找到。”
“她是这你这处丢的!”
“是是是,费大人说得是,人是在方镇丢的。”
知县连连点头,他的脸皮不知道在油锅里过了多少次,十足的老油条,应和费祎的话,但一句不提派人去找玉桃。
倒不是知县胆子大的敢得罪郡主,只是费祎又不是拿得什么郡主密令,他要找的那个女人,打听一圈,就知道是他的内人。
费祎显然是要公器私用,且还没好处打发给他,他也是怕浪费银子,才没专门送信到郡主那里,说她属下不办正事,圈养了个漂亮女人,还被人仙人跳了,窝囊成这样该尽早除去,以免丢了郡主的声威。
那么看来他对费祎这个态度已经是仁至义尽。
“费侍卫你看……”
见到属下站在门口明显有话要说,知县为难地看着费祎。
“人我可自己去找,但你要清楚得罪太子府的下场。”
见不着费祎,知县撇了撇嘴:“还威胁我,要不是我出面,他早就被张六那些人给弄死了,被女人骗光了银子,还有脸面嚣张,说什么得罪太子府,太子都不知……”
知县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虽说天高皇帝远,但有些话心里说说就行,有时候杀身之祸就是那么来的。
知县说了半天,见属下一句话都没接,看向他:“今天怎么那么机灵,还知道给我解围了,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大人……”
属下抬起头,知县才发现他人在抖。
“这是怎么了?”
知县刚问出口,侧面传来一道淡声:“孙大人?”
孙知县看过去,站在花坛边上的男人身穿一身红衣,长眸深邃,不似他认识的任何人。
不过看这模样,就不是普通人。
孙知县拱手看向来人:“这位是?”
“这是韩大人,兵部侍郎韩大人。”
孙知县的属下在旁战战兢兢地道,他是鹰啄了眼,韩重淮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只是他脑子不知道是进了什么水,看到生人在府中就下意识地大喊大叫,差点没被韩重淮身旁的侍卫给一剑穿喉。
“下官参见韩大人。”
听到属下说了身份,孙知县立刻行礼拜见,郡主身边侍卫什么的,说不定能有人冒充,但韩重淮这般身处高位的气势,却是别人冒充不了的。
孙知县偷偷侧眸,以余光打量韩重淮。
肤白,英俊,一身红衣正应了传闻中的性情乖戾。
只是京城兵荒马乱的,身为风暴中的韩重淮,怎么到了他这个小地方,“不知韩大人特来方县有什么吩咐?”
韩重淮抬手勾了勾手:“一件小事需要孙大人协助。”
“韩大人只管吩咐,下官一定鞠躬尽瘁,协助韩大人。”
*
费祎还未出知县府,又被官差叫了回去。
瞧着一脸谦卑笑意的孙知县,费祎表情疑惑:“孙大人,难不成还不信我的身份?”
他身为暗卫,拿出令牌暴露身份已是没了规矩,要是孙志祥要求证,把他的行踪传到京城,郡主知道他把人弄丢,他的命就到了头。
也就是这个原因,孙志祥不配合他,他也无可奈何。
“费侍卫说得是什么话,下官怎么可能不相信费侍卫。是下官左想右想,费侍卫你是为郡主办事,那办得一定是大事,下官要全力协助你才是。”
听到孙志祥改变注意,费祎眼眸一亮,旋即狐疑了起来。
“孙大人说得是真的?”
“自然是真,我这就派人搜查方县……费侍卫你出来是秘密行事,不方便出面,下官这就给知府大人去信,我与李大人有些情分,他该是愿意帮忙搜查扬州。”
孙志祥字字恳切,全然不复之前敷衍模样,费祎虽觉得他的态度转圜生硬,但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玉桃越早找到越好,如若不然,他会被她连累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