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被逼考科举 第48章

作者:清涴 标签: 爽文 科举 穿越重生

  虞衡虽然不怎么出门, 但一闻到这股特殊的犀角香,再看看对面明显是王府规格的马车,就算虞衡从来没见过这人, 这会儿也瞬间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 对着对方一拱手,温声道:“下官见过齐王殿下。”

  “你是虞启昌的小儿子, 最近风头正盛的状元郎?”齐王淡淡看了虞衡一眼, 神情冷肃,“怪不得敢冲撞本王的车架。”

  侯府车夫生怕给虞衡招祸,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虞衡却没那么多顾虑,好脾气地笑道:“王爷的马车从转角疾行而来,我家车夫一时没能躲开, 让王爷受了惊, 确实是我们不是。下官给王爷赔罪。”

  分明就是王府车夫故意撞上来的,齐王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果然皇子就是了不起, 封建社会没人权,被碰瓷了还得向对方说好话,搁后世, 敢这么嚣张的直接热搜见。

  殊不知齐王也很是不悦, 虞衡这话说的,虽然是赔罪, 态度也挺好,面让还笑盈盈的,但听着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好一张利嘴,不愧是能连中六元的人,这嘴皮子利索的, 茶楼里说书的都比不过你。”

  虞衡觉得这位齐王殿下真是老阴阳人了,阴阳怪气一把好手。更郁闷的是,人家身份尊贵,虞衡还不能直接怼回去。

  再次诅咒了一把这坑爹的封建社会,虞衡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对着齐王一拱手,语气十分诚恳,“多谢王爷夸奖。”其神态语气,就如同听不出齐王的话外之意一般,仿佛齐王真的在夸他一样。

  虞衡很是光棍,反正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齐王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本以为按照虞衡最初怼他的脾气,这次应该也会动怒再怼他一次,这样他就能拿住虞衡的把柄,略做小惩,既下了靖安侯府的面子,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谁知道虞衡虽然年纪小,但却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该放低身段的时候毫不含糊,完全没有春风得意状元郎的清高之态。齐王一拳打在棉花上,看着虞衡脸上看不出任何作伪之处的真诚表情,更觉心口憋闷,忍不住冷笑,“好一个能屈能伸的状元郎!”

  虞衡继续保持微笑,“大丈夫能屈能伸,王爷果然宽宏大量,非但不同下官计较,还对下官赞不绝口。如此高义,令人感动。”

  齐王:???

  这臭小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这是反讽你听不明白吗?

  虞衡当然听得明白,但他更明白齐王这次来者不善,这位王爷似乎对靖安侯府不大友善,据虞启昌说,上回宫宴时,也是这位王爷当着使臣团的面怼虞启昌来着。当然,后续就是这货收到了景隆帝的闭门思过大礼包,这几天才被放出来。

  这么一想,难怪齐王这会儿一直揪着虞衡不放,合着是想出一口之前被禁足的气啊。

  那就更加要苟住了。

  有虞启昌这么个护犊子的爹,虞衡可太清楚老父亲的心态了,据说齐王很得景隆帝宠爱,算是太子之下第一人,碰上这货,哪怕虞启昌很给力,虞衡也要坚定装傻糊弄过去。心腹重臣和亲儿子,哪怕亲儿子没理,景隆帝估计也是理智上站心腹,背地里心疼儿子。虞衡可不想景隆帝因为自己和齐王之间的矛盾对虞启昌心生芥蒂。

  齐王见虞衡这般进退有度,心知这回自己不能在虞衡讨到便宜,略一思索反而笑道:“若是本王没记错,今天应该是你去翰林院当值的第一天吧?不过,眼下这情景,你怕是不能赶上翰林院的点卯了。”

  当值第一天就去晚了,你小子还想在翰林院混?

  虞衡这回却不再装傻,同样笑道:“翰林院都是些博学之士,若是知晓是殿下留下官说话,想必也不会同下官计较。下官这就赶去翰林院,好生向诸位大人请教一番,以免陛下突然传召下官进宫讲经。若是准备不好,令陛下不快,便是下官的过错了。”

  你尽管为难我,翰林院那边的同僚虽然会因为我头一天上班就迟到的事儿感到不爽,但前几天授官之时,景隆帝可是亲自说过会传召我进宫讲经的,还让御前总管刘公公记下了。翰林院某些人就算想为难我,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是不是真能把我给压下去!

  虞衡都把景隆帝搬出来了,齐王也不过嗤笑一声,阴郁的目光冷冷往虞衡身上一扫,并无什么忌惮之色,反倒讥讽了一句,“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虞衡正要开口,就见齐王略微摆了摆手,冷声道:“算了,本王便饶过你这回,别再来烦本王!”

  说完,齐王便一把放下车帘,将虞衡的视线隔绝在外。

  王府车夫对着虞衡一拱手,握紧缰绳调整了一下马头的方向,鞭子一甩,马车又稳稳当当地跑了起来。

  虞衡不由无语,这碰瓷碰的,自己啥事儿都没有,还摆了这么久的架子,怪不得都说齐王性情古怪,今天这么一接触,这位真当得起这四个字,想一出是一出,脑壳有毛病吧?

  不过,齐王这回还是给虞衡带来了一点小麻烦。双方扯皮扯了这么久,哪怕车夫再怎么赶车,虞衡赶到翰林院时,时间也不早了,绝对算迟到。

  翰林院的门房都忍不住向虞衡投来敬佩的目光,那目光,就跟看烈士似的。

  展平旌和江弈然早就到了,正在等虞衡呢,没想到这货居然来得这么晚。看着翰林院掌院王清风的脸色越来越黑,展平旌和江弈然也暗暗为虞衡捏了一把汗,心下也很是奇怪,虞衡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今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二人面上便带了几分焦急之色。见虞衡这会儿终于到了,二人齐刷刷松了口气,又同时向虞衡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王清风果然十分生气,脸色就跟锅底似的,对着虞衡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知道你连中六元正是得意之际,狂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当值第一天就来得这么晚,你还做什么官?”

  顶头大老板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一开口指定被认为狡辩,这套路,上辈子当了几年社畜的虞衡最清楚不过了,见王掌院气成这样,乖乖垂着手站在一旁认错听训。

  好在王掌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发了通火后又问了虞衡迟到的理由。

  虞衡委婉地说了一下自己被齐王碰瓷的事儿,却不料王掌院当即露出了个懂了的眼神,连连摆手道:“行了,不必多说,本官都明白了。齐王……唉!”

  虞衡:???

  这么一看,这位大人也是被齐王祸害过的难兄难弟啊。

  王掌院不再揪着虞衡迟到这事儿不放,将虞衡的名字登记在册后,转而对虞衡三人道:“我已经给你们分好了去处,等会儿你们的上峰便会过来,你们跟着他们走便是。”

  原本三位上峰过来了一趟来着,奈何虞衡还在和齐王周旋,展平旌和江弈然担心虞衡,找了个理由在掌院这边等虞衡,这会儿又得劳烦三位上峰走一趟,想想都知道他们不对虞衡有什么好脸色。

  江弈然悄悄用手肘撞了撞虞衡,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儿好好给上峰赔个罪吧,还有在一处做事的同僚,你这错误犯的,不请他们喝回酒都糊弄不过去。”

  虞衡生怕这位大兄弟接下来就要向他推荐京中的花楼,赶紧点头,又用眼神示意王掌院还在呢,你别浪过头了。

  江弈然顺势闭嘴,给了虞衡一个祝好运的眼神,不再开口。

  三位上峰来得很快,脸色也不是很美妙,向王掌院见完礼后,看都不看虞衡三人,只扔下一句“跟上”,转身就走。

  虞衡的上峰是位五十岁左右的翰林,姓周,单名一个源字。这位周翰林也是状元出身,只可惜不得志,在翰林院熬了半辈子,还是个修撰,官职一直就没往上挪过。不过他资历老,在翰林院也颇有威望,这些年便一直让他带一带新科状元郎。

  也算是给状元郎的一个下马威,用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考了个状元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做官的起点比同年高上那么一点点。要是混得不好,状元就是你人生的巅峰,翰林院修撰这个起点也会成为你的终点。

  要说哪里的状元不值钱,那必然是翰林院。自从有了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后,翰林院的地位直线上升,成为文官中的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在翰林院,掉下一块牌匾砸中十个人,说不准就有八个是状元。

  说来也奇怪,按照往年科考的情况来看,状元的后续发展大多比不上同年其他人,许多二甲进士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大权在握,同届状元郎说不准还在翰林院埋头编书。

  人生际遇,并非是一场科考可以可以料定的。

  周翰林在翰林院中蹉跎了大半辈子,见虞衡这般年轻,眼中难掩羡慕嫉妒,念及自己的遭遇,又心有戚戚,想到虞衡第一天当值就迟到,周翰林更是生气,也不同虞衡搭话,自顾自走进自己办公的屋中,沉着脸往椅子上一坐,看也不看虞衡一眼,低头翻书,练字,完全当虞衡不存在。

  虞衡无奈,心知自己这是惹上峰生气了,在旁边站了片刻,才上前恭声问道:“周大人,不知下官要做些什么?”

  “哼,难为虞状元还能想起来自己是来当值的!”周翰林冷声嘲讽了虞衡一句,随手指了指最角落中的位置,对着虞衡抬了抬下巴,“喏,那就是你的位置。再往后看,看到那堆书了吗?都是你的,先把这些记住了,再谈其他。”

  屋内其他人不由向虞衡投去同情的目光,虞衡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那堆书是什么吗?都是些起居注或者不打紧的史书记录,还有所残缺,内容之无聊,看得人昏昏欲睡,简直是助眠的绝佳利器。

  那么一大堆,看完都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更别提还要记下来了。要是周翰林要求再严苛一点,估摸着虞衡这一整年就光和这堆没什么大用的书死磕,不用干别的事了。

  去陛下面前露个脸?不存在的,除非陛下主动传召,否则的话,虞衡就好好待在这儿背书吧。

  虞衡对此倒是接受良好,他的智商值超过90后,最不怕的就是背书了。听了周翰林这话,虞衡也没任何不满,认真地走到桌旁,仔细将桌椅清理干净,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堆看着就颇有年份的书往桌子上搬,一应动作有条不紊,瞧着也是个爱惜书籍之人。

  周翰林虽然面上无视虞衡,实则余光还在关注虞衡的动态。见虞衡这般动作,周翰林心中的不满倒是消了几分,脸色略微和缓了不少。心道虽然虞状元今天来晚了,但这态度还是不错的,认错也诚恳,没什么少爷脾气。

  然而,在虞衡收拾完桌椅,开始坐下看书后,周翰林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窜,差点冲过去把虞衡揍一顿,好让这个小王八蛋清醒清醒,翰林院可不是他闹脾气的地方。大好年纪中了状元,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竟然因为上峰的一点刁难就开始糊弄手头上的事儿,还有什么出息!

  虞衡也很奇怪,他正牢记着自己的任务,认认真真背书呢,怎么周翰林又不高兴了?时不时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带了刀子似的,老吓人了。

  这就是郁郁不得志久了,心理会变态吗?

  看穿一切的系统:………我的宿主果然是个大傻叉。就算智商到了90,也拯救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傻气。

  其他人更是对虞衡佩服得五体投地,看虞衡的目光就跟看猛士一般,敢这般跟周翰林方面对抗,不愧是连中六元的状元郎,就是有脾气!

  虞衡翻书之余抬头望了一眼,眼中不由冒出一串问号,疑惑道:“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我正在好好看书呢,绝对没偷懒。”

  同僚们的要求这么严格的吗?对新来的还要集体当监工?

  周翰林实在忍不住了,更听不得虞衡这不要脸的话,“你没偷懒?随便把书翻两下就放在一旁假装自己看完了,这就叫做没偷懒?”

  要是你平常都这么看书,这个六元及第是怎么考的?老天爷追着你哭着喊着把这份荣耀送给你的吗?

  然后,周翰林就明白了,世界上真的有那种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王八犊子。

  虞·王八犊子·衡特无辜地看着周翰林,一脸茫然地回了他一句,“我没偷懒啊,这边的我都看完记住了才把它们放在一边的。”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脸上就俩字儿,不信!

  周翰林当即冷笑,“年轻人可别轻易说大话,当心风大闪了舌头。我知道你连中六元十分了不得,没必要再这么吹嘘自己!”

  虞衡更加委屈,自己真没说谎来着。这年头儿,说真话都没人信了么?

  系统忍不住吐槽:

  【谁让你看书背书的方式太装逼,哗啦啦翻完一本就放在一边,任谁见了都得以为你在偷懒吧?谁知道你真的记住了呢?】

  “还不是你成天压榨我给我安排任务。我为了提高学习效率,总得缩短看书背书的时间吧,反正过目不忘技能我已经拥有了,不得好好用上?”

  【我当然知道宿主已经养成了迅速翻书快速记忆的习惯,问题是周翰林他们不知道啊。恭喜宿主,无形装逼最为致命,你成功地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这糟糕的霸总标配台词……虞衡无心吐槽,见周翰林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虞衡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要在他手里待多久,总不好和上峰的关系闹得太僵,便主动拿了本书递给周翰林,试探问道:“不信的话,您随便考考我?”

  周翰林整个人就是十分震惊,听了虞衡这话后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虞衡将书递给他时,他也不过是下意识地接过书,还未彻底回神。

  虞衡忍不住再叫了他一声,“周大人?”

  周翰林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虞衡一眼,随手翻开一页,语气僵硬地问虞衡,“太初九年三月,发生了何事?”

  虞衡不假思索地答道:“太初九年三月,宫中清和殿走水,上欲重修清和殿,耗资甚巨,内阁否之。”

  周翰林难以置信地看了虞衡一眼,一一比对书上的记载,发现虞衡说得竟然同书上一字不差。

  莫非他真能过目不忘不成?

  周翰林不信这个邪,又往后翻了好些页,继续问虞衡,“太初二十三年九月,发生了何事?”

  虞衡很是从容,“太初二十三年九月,帝微恙,罢朝半月。”

  其他人也震惊于虞衡变态的记忆力,纷纷围上来,想看看虞衡到底能强悍到各种地步。

  结果显而易见,周翰林随手翻一页,任意抽任何一句话问虞衡,虞衡都能对答如流,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周翰林震撼之下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虞衡对答的速度同样越来越快,其他人只觉得心潮澎湃,心情跟随着二人的节奏跌宕起伏,很是刺激。

  来回问了十个问题,周翰林终于确定,虞衡刚才真不是在糊弄他,确实是在背书,一时间竟不知什么才好。

  其他人也来凑热闹,随便拿了本书便问虞衡,还是能得到虞衡不假思索的回答。

  有人觉得这种程度的难度对虞衡来说太简单,创设了问答新方式,拿起一本书在虞衡面前晃了晃,问的问题也很刁钻,“第十八页的第八到第十行,写了些什么?”

  难度增加,虞衡的答题速度却没有丝毫迟缓,张嘴便道:“景隆五年五月,淑妃病逝,帝大恸,罢朝三日。皇三子时年八岁,帝心爱之,亲抚于养心殿中,及至十月,交由皇后抚养。”

  虞衡说完,其他人已经傻眼,纷纷惊叹,“怪不得虞衡能连中六元,我要有这记性,当年也不至于头悬梁锥刺股,苦熬二十年才得以金榜题名了!”

  “谁不羡慕呢?怪道虞衡半路出家,念了一两个月书就轻轻松松超过了展平旌。有这脑子,县试又大多只考些书上的句子,能背下默写出来即可,还能考不过吗?”

  “好在老夫年事已高,当年也未碰上这样的人,否则,老夫这会儿哪能有这么开阔的心境?”

  碰上这么个开了挂的家伙,全方位被他吊打,拍马拼命都赶不上人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随便学学就比自己强。这得有多么强大的一颗心脏才能遭得住?

  周翰林也起了爱才之心,一扫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转而笑道:“果然是难得的天才人物,罢了,你便好好看吧,是我见识浅薄,倒是闹了一场笑话。”

  虞衡立即笑道:“大人不知道下官有这功夫,以为下官偷懒,为此动怒也是人之常情。”

  周翰林微微点头。对着众人一挥手,“行了,都散了吧,你们手里也有不少活,赶紧忙去!”

  众人终于不再围着虞衡,也不再时不时将目光往虞衡身上打量一番,让虞衡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虞衡回想起刚才自己最后答的那段记载,顿时陷入沉思,皇三子,那不就是齐王吗?原来他八岁丧母,由皇后抚养长大?怪不得太子对他颇为照顾,据说这回他的禁足令被解,也是太子向景隆帝求的情。

  如此看来,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

  只不过,虞衡想了想景隆帝和太子如出一辙的笑面虎做派,再看看齐王今天乖戾不讲理的作风,也忍不住感慨,果然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齐王和太子,性格真是两个极端。也不知道景隆帝到底偏爱齐王哪一点,反正虞衡是没有发现齐王身上有任何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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