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到现在
洛小山心境出岔的惨烈后果,仿佛一块沉沉巨石, 死死压在沈柠心上。她头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心法出岔的严重性,连夜里做梦, 都是柳燕行如洛小山一样委顿在地的身影。
两人还都爱穿白衣,什么帝鸿谷宣扬的仙子回归天上,意境是很美,可她代入柳燕行想一下, 就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来气。
她也和柳燕行说过这几夜接连噩梦,警告他绝不能学洛小山, 一定要如实告诉她真实情况,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描淡写、报喜不报忧。
当时柳燕行似乎也因为洛小山的突然离世而震动, 心不在焉, 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人有前科, 什么事都不和她说, 虽然沈柠也知道自己才智、经验都远远不到,但柳燕行这种不愿对话的态度,隐隐让她存了忧虑。
她的心上人曾经站得位置太高了, 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自己决断处理。
而最可悲的无过于,沈柠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柳燕行同她商讨的过人之处。
她原本决定分涅槃丹一半给他治疗心境伤病,问过肖兰后,搞明白了涅槃丹的使用方法。
涅槃丹凝聚了一位琉璃心十一层宗师的毕生内力,若直接服用,武功低微者经脉难以承受,必须配合医脉长老制的药浴,打熬体质,利用药物来缓和涅槃丹的爆烈冲击。
医脉长老们得知洛小山将一身供功力凝聚成丹送给了沈柠,还把随身佩剑金明灭托付给她,某种程度上都把这个同样美貌的少女看做了洛小山的代行人。此外,涅槃丹即便在帝鸿谷中,也少有人见,算是顶级的珍稀丹药,长老们都下了大力气调制药浴。
医脉有一眼热汤池,专门建了一座药浴阁,将热汤引入阁中,并砌了多个小池,常有弟子在此用药浴练功。
谷中循上古遗风,男女大妨不仅不重,反倒风气开放得吓人。沈柠不清楚柳燕行已经是宗师,经脉是否还需要泡药浴,保险起见泡还是比不泡的强,于是想请长老们调两个池子,长老直接反问:“这块池子已经足够,两个人一起泡不就行了?小姑娘,哪来那么多珍稀药材……”
就闹了个红脸。
然后乖乖闭麦。
又不是人家谷中正经弟子,确实也没脸强行要求人家多耗费一份药材,能白得涅槃丹+药浴已经该感激涕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所以真不是她顺水推舟、馋柳燕行的身子,实在是出于特别合理、特别无奈的正当理由。
药浴阁不大,说是合用一个池子,实际上池子上方以搭帘隔开,从前是为方便多个进度相仿的弟子一同药浴,现在方便了沈柠和柳燕行。
她先进了池子,坐在里面的隔间发呆,穿得是帝鸿谷提供的厚衣服,好处在于不走光。
水汽氤氲,帝鸿谷是彻头彻尾的宝石控,连阻隔视线的帘子都是水晶珠帘,柳燕行入水时声音不大,但珠帘碰撞的声音却很清晰,那一颗颗珠子就像敲在了沈柠的心上。
透过珠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
沈柠挪过去,靠在珠帘旁边,轻轻叫:“宴辞哥哥?”
“嗯,我在。”
沈柠背靠的池子边放着自己这一半涅槃丹,另一半已经切好,摆在柳燕行那一边。沈柠想,她还是有话得问问柳燕行。
“如果这一半涅槃丹治不好你的病,你打算怎么给殷不辞报仇呢?”
旁边没有声息。
沈柠试探:“可以请顾尊主帮着报仇么?”
柳燕行这回冷笑了一声:“我的心法少有人知,命门破绽只有我和顾知寒两个人知道,你猜当日那些人怎么知道的?”
沈柠心中升起寒气:“顾知寒出卖了你?”
柳燕行沉默一会儿:“……也不至于,他没这个闲心,估计是被人利用了,这事儿我还没找他清算。”
沈柠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半颗丹治不好,你能别再用内力了吗?我会求沈楼帮你报仇。”
“沈楼还不是宗师,帮不了。”柳燕行打断她:“那日在优昙寺舍生崖,我曾对着南疆的毒瘴深渊起誓,凡是伤了老幺的,此生我必亲手为他讨回公道。”
他们就是在舍生崖初遇。
原来那一日他望着的,是自己兄弟的埋骨之处。
沈柠也不会犯浑,要求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放弃报仇之类的无谓之事。因为如果换作她自己,也一定无法释怀。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无非就是从不劳而获打回勤恳搬砖,都搬了十来年了,还怕什么。
何况还有机器学习大法在,要相信机器学习能够逆天改命。
她定下主意就绝不犹豫,将那半枚涅槃丹往口中一含,心一横,掀开了两人间的珠帘。
柳燕行正闭目靠在池边,闻声睁眼看过来。
药浴药浴,目的是练功不是情趣,医脉准备的浴袍又厚又暗,沈柠长发披散在背上,老老实实穿着那灰麻袋。她那样倾国祸水的长相,其实最该拿艳极贵极的装束来打扮,如今这么一糟蹋,大美人生生黯淡了三分。
珠帘互相碰撞的声音清清脆脆,柳燕行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不仅没有避过身或移开视线,反而向前移了两步。
热气太重了,或是池中药性太激烈。
两颗鲜活的心都乱了。
两人的唇似触非触,柳燕行眼神怔忪,微微阖起,下一秒却忽然回神,强行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
他们不是第一回 亲吻,但回谷后就很少接触,沈柠心中略略不安,不明白为何他忽然开始抗拒和自己接触。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这半颗丹必须送过去,再晚就化了。
沈柠伸手环上柳燕行的腰,强行印在他唇上,将那半枚涅槃丹以舌尖推了过去。
汤泉美人,软玉温香。柔腻的肩头撞入怀中,柳燕行从她口中尝到一丝如蜜糖的甘甜香味。沈柠微微睁眼,看到他眼神已经变得攻击性十足,唇被撬|开,腰间被死死钳住,柳燕行的唇舌探|了进去,放纵地肆意搅弄。
太热了。
池水太热了,沈柠想,柳燕行看着柔弱,但亲吻时就像变了个人,没有半分柔弱与自持,今天尤其如此。那样肆无忌惮的狂放,与完全不顾惜她的力道,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亲吻一样放纵。
拼将一生休,尽君今日环。
他的力道那么大,大到沈柠都觉得有些害怕。这样的柳燕行太陌生,他应该是温柔的、禁|欲的、守礼的、优雅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疯了一样往死里对待她,将她狠狠扣进怀中,好像要将她窒息杀死一样的肆意暴戾。
撕破了从前的温柔表相,露出了真实的凶狠与不怀好意。
这幅模样让她心惊,开始推拒起来,但柳燕行毫不怜惜,不仅没有放开人,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地用力。沈柠今日才知前几次是柳燕行存了怜惜心思,当一个男人彻底为了享受而进攻,接吻就不再是一件两个人都舒服的事,而成了一个人的纵情玩弄。
好一会儿,柳燕行把她放开,沈柠已经只能被他按在怀中,四肢乏力靠在肩上,唇被亲得颜色鲜亮妍丽,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献祭品,任人随意品尝享用。
柳燕行手在她脸上抚弄,瞳孔漆黑,有什么沈柠看不懂的东西在他眼底缓缓流淌。
“宴辞哥哥,你……”
沈柠不安,却想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什么,只能茫然地叫了他一声。
“嗯?”柳燕行低头,伸出舌,舔了舔她的眼皮,恶意地用舌尖压了压。
沈柠躲开,整个人都僵住,这么燥热的池水中,生生从脚底升上一股恶寒!
从刚才失控的吻中安静下来的柳燕行,揽着她靠在池边,仍然风雅无双,眼神却让沈柠不寒而栗。人还是那个人,表情与神态却已经全变了。柳燕行的眼神,静静看人时,只会让人全身都叫嚣着快逃,否则下一刻就会死在这里。
“宴辞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宴辞哥哥?”
柳燕行玩味地念:“这里哪有什么宴辞,只有柳燕行啊。”
沈柠直觉不对,挣出他身侧,后退了几步,胸口被人死死堵住,慌乱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柳燕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真好骗。”
沈柠一颗心被他捏在手中,偏偏他悬住手,那颗心就扑通扑通,等待着被宣判。
“什么好骗?”
他取过自己那半颗涅槃丹塞入沈柠口中,食指强行破开她唇齿,探进去搅|弄两下,沈柠忍不住吞咽,丹药滑入喉咙。
一声轻轻的叹息:“沈小姐,忘了我吧。”
她被那手指搅得嗓眼泛起一阵恶心,浑身泡在温水,却如坠冰窟,仍然不肯放弃,翻来覆去还是那一句话。
“什么意思?”
柳燕行没再开,径自走出汤池换上自己的衣袍,连一眼都没再施舍,只是道:“你体质不够消化药力,不想自己疼死,就老实在这里待着。日后……”
一股热力渐渐从腹中升起,沈柠被这股热气暖了暖,恍惚从无间地狱重回人间。可她无暇顾及,只死死盯着那个人。
那个背影顿了顿:“……别再轻易对人死心塌地了。”
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离开了药浴阁。
沈柠僵直的四肢很久才找回知觉,顾不上再泡药浴,匆匆换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慌别慌,明天继续加更过一下,总之一切为了花式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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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质问
沈柠分不清身体里的火焰是怒气,还是涅槃丹的药力,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追上去问清楚,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也不知柳燕行怎么想的, 一直不紧不慢吊在前头, 她咬咬牙竟也能勉强追上。从客舍出来后,柳燕行一路往后山而去, 直到山脚才略停了停。等沈柠也追到山壁时,他已经向上攀了五分之一。
绝壁巍巍, 那个白衣的身影回头随意望了一眼,毫不留恋,一路向上,在视野里越变越小。
悲苦?
还是愤怒?
亦或只是不解?不甘?不愿相信?
沈柠说不清楚, 咬牙调动刚化入体内的内力,提一口气,追着那道身影攀了上去。踏影步轻功确实不俗, 可惜她体内内力激荡, 也不像顾知寒、柳燕行那样有登临绝壁的经验, 只能一下下扒着凸出的石块纵跃。
也是被柳燕行那冷漠的回头一眼气糊涂了, 只一味追人, 生怕稍一迟疑或是绕路, 柳燕行就会彻底消失在她生命里。
可或许上次被顾知寒抱着差点坠崖的经历留下了阴影,或许是心火焦灼身形不稳,两人间差距拉得越来越大, 眼见对方都要超出视野,沈柠胸中憋着一口气,强行学着他样子松开手,身子悬空,仅以足尖点在山壁,速度果然快上不少。
好景不长,越往高她越心惊,内力一滞,忽然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猛地向下落了四五米。
糟了!
沈柠情急中连抓几块石头都滑落,刮得满手都是血。
“嗙——”
石块滚落的声响惊动了上面那道身影,沈柠还在奋力稳住自己,耳边风声忽然大了起来,有人俯冲下来,在她腰上一提,两人重新落回了地面。
柳燕行一落地就立刻松开她,一跃远离,好像碰了什么不愿意碰的东西,冷冷张口:“沈小姐连内力都用不好,我劝你别再自讨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