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雪千城
“福晋这话说的很是,老奴虽浅薄,但也知道古代那些功臣将相,有多少个有好结果的,且让她在能得意的时候先得意去吧,反正没有孩子,她再得意结果也是个屁!”
涂嬷嬷话糙理不糙,容馨听得深觉入耳,忽然,涂嬷嬷话锋一转又道,“倒是那个凌福晋咱们不得不防,这个女人心机实在太深,不过是个低贱的民人而已,竟然混到如今的位置,最可怕的是她竟有本事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皇上跟前抚养。”
说到这里,容馨狠狠的磨了一下牙齿,手捶了一下扶手道:“可恨上次没弄死那个小野种!”
在容馨心里,始终不承认陈圆就是四爷的孩子,哪怕滴血验亲过。
忽然,她话锋一转不放心的问道,“四爷一直在彻查此事,当真处理干净了?”
“福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件事又不是您做的,而是关在冷苑的宋格格贼心不死,买通万公公干的,咱们只是顺水推舟,冷眼旁观而已,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即使全公公真抗不住大刑招供,也牵扯不到福晋您的头上。”
“唉——”容馨无力的长叹一声,“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开始这般草木皆兵起来,不过……”她心神难安的拳起了拳头,“那个甘小蝶虽然逃走了,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得想个方法将她除掉才好。”
“这甘小蝶也真是神了,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逃的无影无踪,咱们王府出动多少人都没有抓到她,难道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话音刚落,小丫头另端了一碗蜂蜜水进来,涂嬷嬷接过之后,便让丫头退下了。
容馨抿了一口蜂蜜水,又觉着淡了,但怕丫头来来去去麻烦,将就着喝了一口,接着道,“她一定早就料到揭发向海棠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才找来了一个替死鬼,只是她应该也不可能会想到陈圆竟然就是四爷的孩子。”
再度提到陈圆,她的眼睛里掩不住的厌恶恨毒之色,“原以为弘时是个不中用的,只要我这一胎生下两个小阿哥,哪怕是龙凤胎也好,以后承袭王爷爵位的定是我儿。”
甚至在四爷登上帝位之后,被立为太子的也是她的儿子。
这样的话,她自然不敢宣之于口,她又重重咬了一下牙齿道,“谁知半路杀出一个陈圆来,他跟在皇上身边,自然会得皇上格外的照拂,到时哪里还能有我孩子的容身之地。”
涂嬷嬷笑道:“福晋也不必如此灰心,太子爷倒是独得皇上宠爱呢,刚生下没多久就被皇上封为太子,打小就养在皇上身边,结果呢……”
她脸上笑容更甚,“长大了却是个不成器的废物,就算皇上拱手将大清江山交到他手里,他也接不住。”
容馨沉默的点了一下头,涂嬷嬷再接再厉举例道,“再说太子爷的儿子弘皙小阿哥,不也被皇上接过去养了,结果呢,也是个不大成器的,半道中被送回太子府,此番虽然又被皇上接过去,指不定哪天又变成弃子了。”
“……”
“还有昭月公主,都说皇上将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结果说和亲就和亲去了,也没见皇上留什么情面,可见啦……”她故意拉长音调道,“得了皇上的宠爱,留在身边教养未必是好。”
“……”
“依奴婢之见,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好,朝夕相处才能处出感情来,如今主子得主子爷这般恩宠,只待孩子生下来,主子爷一定视若珍宝。”
“……”
“哪像那个陈圆,自小没养在主子爷和凌福晋身边,即使认了回来,也不肯叫他们一声阿玛额娘,现在又入了宫,这感情就更加淡薄了。”
涂嬷嬷越说越眉飞色舞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了陈圆被皇上养成了太子那般不成器的,成了弃子回来后,和四爷又不亲,然后被彻底冷落的样子,笑着问道,“主子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容馨被她说的脸色动容,心情也好了起来:“还是嬷嬷老道,看事情看得深远。”
“老奴哪有主子的眼光啊,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换句话说,若主子您生下小阿哥,皇上要带到宫中抚养,主子舍得吗?”
容馨的双手立刻抚上了肚子:“我的孩子当然要养在我身边,好好的送他入宫作甚?”
“这不就得了!”涂嬷嬷得意的两手轻轻一击掌道,“那凌福晋还以为送自己儿子入宫得了天大的荣耀呢,殊不知前车……”她挠了一下脑袋,呵呵笑道,“前车,后车什么的,老奴倒忘了。”
容馨笑道:“前车覆,后车诫。”
“对,就是这句话,太子就是这前车。”
话音刚落,就有丫头来报,说瑶华阁的豌豆来了,容馨满心疑惑,脸上随即凝上一层怒色:“瑶华阁的人来作甚,难道休辱本福晋休辱的还不够吗?”
丫头连忙回道:“听豌豆说,年福晋让她过来送燕窝给主子您的。”
容馨怒气未消:“叫她拿走,本福晋可无福消受!”
涂嬷嬷从旁劝道:“刚劝主子您勿要动怒,主子您怎么又动怒了,而且德妃娘娘之前有交待不是,不如叫豌豆进来,瞧瞧她有什么话要说。”
容馨这才按捺下满心不快,吩咐人叫豌豆进来,豌豆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年福晋惹了容福晋生气,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派她过来送燕窝的。
容馨自然不好当着豌豆的面驳了年氏的面子,命人打赏了豌豆一些碎银子,又让豌豆带了一些感谢的话。
豌豆回到瑶华阁之后,便到年氏跟前来复命,年氏有些头疼,命宝言用绿檀木梳沾了茉莉花露正替她篦头,见豌豆进来,连眼皮也未抬,只用手绞了一下黑油油的发尾,淡漫的问道:“那个容福晋说什么了?”
豌豆回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多谢主子您还记挂着她,特意命奴婢送了燕窝过去,不过……”她欲言又止。
年氏眉心一蹙:“不过什么?”
“她院子里的新苗挨了打了,罚杖责三十呢。”
“她院子里的人挨了打关本福晋甚事?”
“听说容福晋从主子您这里回去之后动了大怒,因为新苗……”豌豆小心翼翼的看了宝言一眼,“和宝言姐姐是同乡,所以……”
宝言立刻横了她一眼,豌豆没敢再往下说,但年氏已然全明白了,愤怒的将妆台一拍:“这个贱人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德妃娘娘的面上,本福晋岂会送燕窝给她,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宝言连忙劝道:“主子不必动气,她杖责新苗未必是迁怒于主子。”
“宝言,这会子你不必再劝我了,那个乌拉那拉容馨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德妃和肚子的孩子就敢在王府横着走了,有好几回四爷来我这里,都被她装病叫走了。”
她越想越觉得愤怨委屈,“若不是她心怀鬼胎,想着要帮德妃拉拢哥哥,怎么可能腆着脸来讨好我。”
宝言无奈叹道:“奴婢那样劝主子也是为了主子好,不管怎么说,德妃娘娘始终是主子爷的亲额娘,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子您若将容福晋得罪狠了,那就是将德妃娘娘得罪狠了,皇上以孝治天下,主子您得罪了德妃娘娘,又能得着什么好呢?”
“……”
“再说了,今年过年主子爷可是陪着容福晋一起守岁的,就是看在主子爷的面上,刚刚主子也不能给她那样的脸子瞧。”
年氏的脸色灰败下来,鼻子一酸,眼睛里有泪盈了出来,喃喃道:“阿禛,我一心为你着想,你何曾为我想过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呢。”
第175章 陆子卫之死
泪静静而下。
年氏的手慢慢抚上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道:“阿禛,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如此冷待于我呢?我也想怀上你的孩子。”
宝言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且不说四爷不来这里,就算是四爷天天来,依主子这身子在子嗣上恐怕是无望了。
这样残酷的事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告诉她的,瞧着年氏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心里一阵戚戚。
年氏忽然摆了摆手:“我有些乏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
宝言一出屋子,便严肃了脸色对着豌豆道:“豌豆,你也太口没遮拦了,刚刚我劝了主子多少话,主子才肯送燕窝给容福晋,原想着两个人关系就算不能缓和,也至少也不要再交恶下去,不想却被给你搅黄了。”
豌豆不服道:“我不明白姐姐你为何非要劝和,容福晋若真的想与主子交好,为何三番四次的将主子爷从主子身边抢走,她过来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个小蹄子,又开始口没遮拦起来,谁是黄鼠狼谁又是鸡。”宝言气愤的盯着她,“难道你就不明白,容福晋背后有德妃娘娘和主子爷在撑腰,咱们主子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德妃娘娘和主子爷。”
“我就是替主子抱不平。”豌豆委屈的红了眼睛,“这些日子主子受了多少委屈,宝言姐姐你不是没瞧见,都是那个容福晋害的,主子不过给了她一点点脸子瞧,她就受不了了,那她给主子的那些委屈呢,难道咱们主子就受得了?”
话虽说的情真意切,心却是冷的,比这廊下的冰坠还要冰冷。
说着,她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宝言姐姐,主子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哪还能再经得住这样的委屈?”
宝言张张嘴,想驳斥她,却突然停在那里,眼睛也跟着红了:“我知道你的心,我何尝不是呢,可我总想着在府里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哪怕做不了朋友,也至少不要凭白得罪了人,这原是我的苦心,你这么一个机灵的人,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宝言姐姐的苦心我自然是明白,只是我们主子到底是年大将军的妹妹,好就好,不好就告诉年大将军去。”
“你还说,主子还不是顾念着主子爷,才将这苦果自己一个人吞下吗?而且……”她眸光暗了暗,“不管年大将军现在如何风光,他到底是主子爷的包衣奴才,难道你还想让年大将军跟主子爷反目不成?”
豌豆惶惶道:“我决计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恨那个容福晋明明夺走了原属于主子的宠爱,却还假惺惺的跑来做好人。”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有人“啊”的一声尖叫。
宝言和豌豆俱吓了一跳,两个人朝着尖叫的声音跑过去看,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苍白的脸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不……不好了……金婵姐姐上吊死了。”
“什么?”
宝言虽然对金蝉有所不满,但到底一起服侍在年氏身边多年,怎么说也有几分姐妹真情,而且金婵已经为她的所作所为得到了惨痛的教训,突然听到她死了,她心慌的一跳,不由分说就冲了进去。
豌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随之装作担心惊恐的样子跟了进去。
她还以为这金婵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挨了一顿打,被贬为打杂丫头受了一些日子的折磨就承受不住了。
虽然她在药里动了手脚,让她身上的伤反反复复,难以痊愈,形成了难看的疤痕,但金婵的伤是在身上,而她的伤却是在脸上。
更不要说,自打她跟在年氏身边,金婵对她的虐待,她一直想着要报仇,只可恨年氏几次三番的饶过了金婵。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年氏终于忍不住对金婵动手了。
但仅凭金婵受的这点罪,如何能抵消她对她长久以来的虐待和压迫,如果真叫她这样就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她冲进去时,宝言已经将金婵救了下来,人不过是憋过气了,根本没死。
宝言急忙让豌豆去找府医过来,豌豆急匆匆的离开后,走到半道,忽然撞见润云手里提着食盒朝秀水阁的方向走去。
润云见她行色匆匆,疑惑的问道:“豌豆,你这般着急,这是要去哪里?”
豌豆如实道:“金婵姐姐上吊了,我这就去找府医过去瞧瞧。”
润云对金婵厌恶透顶,倒未放在心上,正要叫她赶紧过去,豌豆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悄悄在她耳边道:“润云姐姐,这些日子容福晋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心想要拉拢讨好年福晋,我总觉得这当中有事,还请你转告凌福晋,让福晋多防备着点才好。”
她是故意要在年氏面前离间,因为她不想她们两个勾结到一处,若这两个人勾结到一处,那府里恐怕无人能敌了。
她们头一个暗算的不是嫡福晋就是凌福晋。
嫡福晋那里自然不关她的事,可是凌福晋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回报。
润云感激道:“难为你费心,多谢了。”
润云将向海棠亲手熬得燕窝送给钱格格之后,便急着赶回来了,此刻,向海棠斜坐在那里,手里绣着一件婴儿肚兜,绣了一半的百子百福花样。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停在那里,蹙着眉心,双眼怔怔望着手里的肚兜出神。
“主子,莫不是又想圆儿小阿哥了?”润云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倒了杯一茶递到她面前。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沉吟道:“也不知如今圆儿在宫里怎么样了,能不能过得习惯?”
“主子您就放心吧,小阿哥那般得万岁爷的疼爱,又有贵妃娘娘亲自照顾着,一定过得很好。”
“我只是怕圆儿想家。”向海棠慢慢的抬起头望向她,又问道,“钱姐姐那里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些了?”
润云笑吟吟道:“今儿奴婢瞧着钱格格脸色好了许多,想来应该快大好了,钱格格还让奴婢带话给主子,多谢主子费心呢,等她身子好了,就亲自过来谢谢主子。”
“姐姐这般客气作甚,都是一家子人。”
向海棠叹了一叹,正要拿起放到桌上的肚兜,继续做绣活,润云忽然道:“对了!奴婢在半道上遇到了豌豆,她告诉奴婢说,近日容福晋有意拉拢讨好年福晋,恐怕这当中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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