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撩乱 第48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穿越重生

  “而后呢?”他问。

  “而后,陆彰顺藤摸瓜,将一名狱卒抓住,可惜他已有准备,咬毒自尽了。”李泰道,“陆彰亲自审讯那活口,终于撬开了他的嘴,供出了主使。”

  说罢,他上前,在萧寰耳旁低语。

  萧寰目光沉下。

  “那狱卒的背景,陆彰也仔细查过。他家中本贫寒,近来老小却有了钱添衣置地,陆彰暗地寻访,追查到他的亲戚,也是跟陈王府的人有来往。可惜小人和卫琅忌惮殿下的事暴露,不敢走出宅子,否则若到京中去追查那些送祸事之物的假冒王府仆人,应当也会有些线索。”

  萧寰沉吟。

  “殿下,”李泰问,“我等既然有了活口,可要直接禀告圣上?”

  萧寰却摇头:“一个活口罢了,物证及旁证皆牵强,陈王动动嘴皮便可推得一干二净。”

  “陈王的身后是袁氏,父皇就算相信,也不会真的动他。”萧寰继续道,“此事公之于众,就算父皇责罚陈王,孤也不会有半分好处,反倒教周氏平白得利,打破朝中制衡。”

  李泰想了想,也是。

  “那殿下之意,便不管了?”他问。

  萧寰冷笑。

  “此事,仍保守秘密。”他吩咐道,“任何人问起,皆不必提。”

  李泰应下。

  第二天早晨,萧寰突然出现在宅中,风尘仆仆地走到堂上,仿佛刚从京中回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侍卫们高兴不已,纷纷来向萧寰见礼。

  萧寰神色如常,与众人问起近来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都说在这宅子里吃好喝好,只是这些日子王妃又病了,宅中连个讲故事的人也没有,着实无聊。

  萧寰看着他们一脸怀念的模样,又想起虞嫣那天在电影院里吓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唇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

  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萧寰回到院子里,又将何贤叫来。

  “王妃之事,你都知道了?”萧寰问道。

  何贤忙道:“小人知道。”

  “王妃已经出走半年,至今仍未找到,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萧寰道,“孤会继续让人寻找,你在宅中,可仍如先前一般行事,假装王妃旧病复发,将此事瞒下来。”

  何贤应下。

  “还有一事。”萧寰道,“当年严夫人生下王妃时,这宅中的伺候的仆人可还在?”

第59章 陈王(上)

  何贤讶然,禀道:“据小人所知,当年严夫人生下王妃时,这宅中的仆人不多,如今还在宅中的,都是王妃出生之后陆续过来的。小人也是王妃生病痴傻之后,才奉命到这宅中来伺候。”

  萧寰沉吟。

  “也就是说,当年严夫人生产之时的情形,已无人知晓了?”他问。

  何贤想了想,道:“小人当年到宅中来的时候,曾听说,严夫人生产之时,未曾去请接生妇,身边只有乳母张氏,王妃就是张氏接生的。那生产时的情形,恐怕就算是当年宅中伺候的人也未必知道十分详细。”

  萧寰听罢,没有言语。

  严夫人和张氏都已经去世,此事,确实就像虞嫣说的那样,无法再进一步了。

  “这些日子,你们可还曾去寻找过王妃?”他问。

  “不曾。”何贤苦笑,“殿下明鉴。宅中众人都以为前番回来的是真王妃,此事与殿下紧密相干,小人着实不敢教别人知道,也不敢擅自离开这宅中,以免节外生枝。”

  “如此,孤知晓了。”萧寰颔首,对何贤道,“此事,你日后若得知了别的枝节,即向孤禀报。”

  何贤忙应下。

  萧寰又将宅中的事吩咐了一番,安排妥当之后,没有停留,带着卫琅和李泰,往京城而去。

  如李泰等人所言,萧寰离开的这一个月,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正值仲秋,京城中很是热闹。

  无论平头百姓还是官宦显贵,都在为过节的事忙碌着。家家户户祀神煮食,备办节礼,忙得不亦乐乎。

  但陈王府里,气氛却有些阴郁。

  自从陈王跟随皇帝从洛阳东巡回来,他的脾气就变得暴躁易怒,时常因为一点不顺心就打骂奴婢。王府中的众人每日无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一点做得不好就要招来祸患。

  今日夜里,皇帝在宫中举办家宴,所有的皇子公主和宗室外戚都要入宫去。

  陈王也不例外。

  将近黄昏的时候,陈王妃孙氏已经准备好,三个儿女也都穿得齐整,来寻陈王的时候,却见他坐在堂上喝酒。

  “皇后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殿下怎还一直不准备?”陈王妃劝道,“今日是个大日子,殿下切不可任性。”

  陈王不理她,喝一口酒:“你们先去,孤稍后自会入宫。”

  陈王妃皱了皱眉,想再说,却怕他又发起脾气来,只好应一声,转身离开。

  周遭无人,陈王喝了一会酒,只觉无趣倚在榻上,看着上方的房梁,目光阴沉。

  自从得知那刺杀之事失手之后,陈王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此事,他一直觉得自己谋划得十分周道。

  那些刺客都是重金买来的死士,他的心腹内侍申洪向他一再保证,这些人极其可靠,就算失手,也不会留下活口。萧寰就算侥幸逃得性命,反过来追查,也只能在那些死尸身上找到滕坤当年谋反的物什,一切推得干净。

  除此之外,陈王还在那广陵王妃的宅中埋下了后手。

  此计也是申洪献上的,广陵王府中的仆人都是新派遣去的,若要假冒,十分好做手脚。

  只要有人追查,此事就可全部推给滕氏余党,半点火星都烧不到他身上。

  可千算万算,陈王没有想到,竟会有一个死士活了下来。

  得知这是之后,陈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接下来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萧寰竟然没有将此事禀报皇帝。

  如果皇帝知晓,定会着廷尉追查,而廷尉卿葛望是袁氏的人。如此一来,陈王便可借葛望的手,将这个活口堵上,仍将此事往计划中的路上引。

  但萧寰似乎看穿了他的用意似的,不但将此事压了下来,还突然离开了洛阳,而后,又去了广陵国。

  这般举动,简直莫名其妙,陈王越想越没底。

  在萧寰离开洛阳后不久,他得到消息,洛阳令陆彰正在查一桩谋逆大案,手上刚刚抓获一名疑犯。

  陆彰是萧寰的人,傻子都能想到,此事必定与那刺客之事有关。

  陈王只得让申洪去善后,让他买通狱卒将那人灭口,但那狱卒很快被陆彰查了出来。虽然申洪说他在被拿获之前已经自尽,且申洪做得很小心,不曾直接来往,就算陆彰要查,也断然查不出来。至于那活口究竟下落如何,无人知晓,陆彰的本事很大,竟能捂得密不透风。

  而因为对手是萧寰,陈王和袁广都不敢在明面上出手,以免被他窥出端倪。

  也是因此,陈王竟然对一个小小的洛阳令无计可施,着实让他气恼。

  一个多月来,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陈王知道,萧寰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他究竟想做什么?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陈王只觉心烦意乱。

  申洪那蠢货,平日油嘴滑舌吹得天花乱坠,真做起事来竟一桩接一桩栽下,枉费他一番信任。他想把申洪找来,再问问那活口究竟找到没有,可这一大早,申洪鬼影都找不到,王府里的仆人说他出门去了还不见回来。

  陈王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正打算继续喝酒,一个内侍走到堂上来,向他禀报:“殿下,广陵王来了。”

  听得这话,陈王原本的醉意烟消云散,蓦地清醒。

  “广陵王?”他即刻坐起来,问,“他来做甚?”

  “他不曾说。”

  陈王的心中登时七上八下,狐疑不已,未几,道:“请他入内。”

  内侍应下。

  过了一会,萧寰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庭中,步伐不疾不徐,走入堂上。

  “弟见过三皇兄。”他走到陈王面前,行礼道。

  看着萧寰,陈王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他强行按捺下心绪,扯出一点微笑:“早闻四弟去了广陵国,怎这么快便回来了?”

  “朔方事急,又值仲秋,弟想到多年不曾在京中度过佳节,故而一路疾驰赶回。”萧寰道。

  陈王颔首,看着他:“今日父皇在宫中设宴,四弟为何不入宫,却到孤这王府中来?”

  萧寰淡笑:“弟稍后便会过去。今日过节,弟备了些节礼,亲自送来,还望三皇兄不弃。”

  听得这话,陈王的心莫名地放下了些。

  一个念头冒出来,或许,他当真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陈王淡笑:“些许节礼罢了,怎还要四弟亲自来送?”

  “弟多年不曾登门拜访,佳节难得,自当亲力亲为。”萧寰说罢,让侍从将礼物呈上来。

  只见那是一只大箱子,似乎很沉,待箱盖打开,陈王看到里面的物什,骤然变色。

  萧寰却神色如常,让侍从将里面的物什一样一样摆出来,都是滕坤当年的造反旗号等物。

  陈王盯着那些东西,没有说话。

  他就知道萧寰鬼鬼祟祟地消失了那么久,定然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果然,还是被他嗅到了味道。

  不过事已至此,陈王反而恢复了镇定。

  他知道,就算萧寰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的,这箱子的物什再多,也当不得证据。

  陈王看着萧寰,冷笑。

  “四弟这是何意?”他不紧不慢道,“莫非你果真对那痴傻王妃一往情深,不但要再续滕坤旧业,还打算来拉孤入伙不成?”

  萧寰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道:“这些物什,弟本是打算送到父皇面前,但兄弟一场,弟还是觉得,该先来听听三皇兄的看法。”

  陈王“哼”一声:“孤还有有甚看法,谋反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萧寰道:“弟也是此想。当初弟在王妃宅中看到了这些,颇是震怒,曾想将它们交给父皇,请父皇清查。直至今晨,孤见到了一个人。”

  陈王的目光定了定:“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