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青拿天鹅
萧寰心里冷哼一声,想到自己的手臂。
他把她带出荷花池的时候,她踢打得厉害,指甲抓出来的几道指甲血痕还在上面,刚才沐浴时一阵麻麻的疼。
他在朔方征战七年,功勋无数,多少次近身搏斗也没有被兵刃伤过,当下竟被一个泼妇抓伤了。
“殿下,”卫琅说,“可要去看看王妃?”
“不去。”萧寰没好气,答道,“另寻一处院子安置她,派人将她看好。”
窗外噼噼啪啪的,似乎又下起了雨。
虞嫣躺在榻上,望着窗户上透入的晨光,沮丧无比。
她强迫自己睡过去,希望一觉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个梦。
在梦里,这愿望的确实现了。她还十分开心地打电话给安绮,表示自己不打算休假了,可以继续投入工作。但就在她高兴地出门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那片荷花池。
接着,她被鸟叫声吵醒,再睁眼时,周围的一切仍然没有变。
昨夜,宅子里的人为了不让她再跳池子,将她关到了另一处院子里,并且像防贼一样,屋里屋外都安排了人看守着。
虞嫣彻底成了犯人,被关在屋子里面,一点机会也没有。
望着窗户,她觉得怎么也想不通。
她曾经十分仔细地向这个宅子里的仆人们打听她被发现的过程。
他们说,昨日早晨,她的确就是穿着晚上喝酒时的那身睡衣,被人发现趴在荷花池边缘的石头上。起初,他们以为她死了,救起来之后,才发现是昏了过去。
第16章 滕蕙
虞嫣越听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既然她是在荷花池里被发现的,那池子又是两个世界共同的要素,那么一定跟它有关。
所以昨晚上,她穿上睡衣,趁人不注意,又跑出去跳了一次。
然而结果仍然跟白天一样,她钻出水面,发现自己仍然在这里。
是点没找准么?
虞嫣越想越觉得脑子发胀,索性闭上眼睛,打算再试试睡一觉。
但这时,肚子十分不争气地闹腾起来。
她这才想起,昨天一天,自己都没吃什么东西。
总不能饿死在这个鬼地方。虞嫣想着,终于决定起床。
旁边的侍婢见到虞嫣坐起来,露出喜色:“王妃起身了?”
她叫碧鸢,十几岁的模样,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服侍在虞嫣身旁。
虞嫣应了一声。
碧鸢忙去端来一盆水,伺候虞嫣洗漱。
于是,虞嫣开始领教这个地方的生活条件。
没有牙膏牙刷,只能用盐水漱口。不过漱口之后,碧鸢送来一小碟香叶子,说是嚼了之后能让口气变得文雅。虞嫣好奇地试了试,觉得似乎味道还可以。
还有上厕所。
这里的马桶,是真的桶,人坐在上面解决了,再由仆人拿出去倒。厕纸当然是没有的,替代品是一整块崭新的绢布,雪白干净,纹理细腻。看着它,连虞嫣这个平时花钱没概念的人都有了良心发现,为浪费而愧疚。
不仅如此,碧鸢还打算亲手为虞嫣擦拭。虞嫣被吓了一跳,马上叫她出去,不许进来。
“你们平时都这样么?”虞嫣疑惑地问碧鸢,“漱口嚼香叶子,如厕用绢布?”
碧鸢笑了笑,道:“我等都是奴婢,哪里用得起。这些,都是王妃这样的贵人才能用的。”
虞嫣了然,忽而想到萧寰。
“殿下也是这样的么?”她瞥着碧鸢,暗搓搓地问道,“如厕也有人伺候?”
“这我可不知。”提到萧寰,碧鸢的脸泛起红晕,“不过寻常贵胄家里都是仆婢成群,好几个人伺候如厕都不足为怪。”
虞嫣想象了一下,心道,啧啧……
碧鸢见虞嫣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王妃不高兴了?”
虞嫣回神,笑了笑:“哪里有不高兴。对了,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家是什么来历,父母是谁,你知道多少说多少,都告诉我。”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回去,但虞嫣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
凡事两面,每遇到困境,她总能在老天关门的时候找到窗。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那什么王妃,自己暂且也只能留在这个地方,那么了解清楚底细是十分必要的。
她先前就曾根据种种迹象猜测,这个王妃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没想到听了碧鸢的叙述之后,她发现,何止是不受欢迎,简直是倒霉。小时候得病痴傻,长大了全家被杀,一辈子被关在院子里,像坐牢一样。
虞嫣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听着,心里感叹,这哪里是什么王妃,这就是圈里待宰的猪。
不过对于这位真王妃,虞嫣十分好奇。
她叫滕蕙,据周围所有人的反应,虞嫣知道她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
第17章 旧事(上)
天底下真有这么神奇的事,虞嫣越想越觉得不能忽视。
“我从前痴傻的样子,你见过么?”她问碧鸢。
“当然见过。”碧鸢道。
“是怎么个痴傻法?”
“这……”碧鸢有些犹豫,讪讪地笑,“这不好说。”
“怕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虞嫣道,“我那时该不会是像个疯子一般乱笑乱闹,到处惹事之类的?”
碧鸢忙摇头:“不是,王妃那时安静得很。只是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说话,呆呆的,仿佛没了魂。
虞嫣若有所思。
“许多人见过我么?”她又问。
“也没有许多。”碧鸢道,“见过王妃的,都是这宅子里的人,就连殿下当年也只是在成婚时见过王妃的画像。”
虞嫣讶然。
碧鸢道:“王妃虽一直生活在这宅子里,但在王妃身边照顾的,只有严夫人和王妃的乳母。这宅中的仆婢,若无要紧的事,一律不得踏入这个院子。故而就算是这宅子里的仆婢,也不能时常见到王妃。”
她之前提过,严夫人就是王妃的母亲,滕坤的一位妾侍。
“不过王妃还是很出名的,”碧鸢道,“附近的乡村里,还有好些王妃的传说。”
“哦?”虞嫣道,“什么传说?”
“比如,有人曾在看到一个女人穿着白衣服在野地里飘过,转过头来的时候,那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正是王妃的模样。那人受了惊吓,回家之后就突发重病一命呜呼了。”碧鸢道,“还有人说,曾见到王妃化作鬼魅,在夜里跑出来挖小童的心肝吃。当下在那些村子里,小童们但凡听到大人说‘广陵王妃要来吃你’,他们便连哭也不敢哭。”
虞嫣:“……”
碧鸢神色又怯怯:“王妃方才说,我说什么都不怪我……”
虞嫣笑笑,道:“我母亲严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我那乳母,她们现在何处?”
“严夫人在王妃嫁人之后不久就去世了。”碧鸢道,“今年初的时候,乳母也去了,那之后不久,王妃就失踪了。”
虞嫣愣了愣。
“王妃真不记得了?”碧鸢神色同情,“王妃这半年究竟去了何处,昨日回来的时候,衣不蔽体,那么瘦,头发还黄成了这样……”
虞嫣瘪了瘪嘴角。
那是最新流行的蜜糖茶色,她拍了照才上过杂志封面的。
“严夫人一直陪着住在此处么?”她撇开这话题,又问道。
碧鸢点头:“王妃自出生起,严夫人就一直带着王妃住在此处。”
“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别的子女?”
“正是。”碧鸢道,“夫人自生下王妃,就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育。主公喜欢儿子,见夫人生下的是女儿,也就很少过来了。”
原来如此。虞嫣知道滕坤当年权大势大,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又问道:“他有多少妾侍?”
“有……”碧鸢想了想,道,“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吧。”
虞嫣:“……”
怪不得会倒,渣男。
虞嫣道:“既然是这样,他女儿也应当不少,怎会将我嫁给了殿下?”
第18章 旧事(下)
“听说殿下议婚的时候,主公特地请人算过。”碧鸢道,“说只有将王妃嫁给殿下才能保滕氏平安兴旺。”
虞嫣听了,不由觉得好笑。
怪不得萧寰会怒极出走,滕坤不冤。可惜该倒的还是会倒,最终只有广陵王妃保了下来,也是讽刺。
“那殿下呢?”虞嫣好奇道,“你再说说,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碧鸢道:“王妃想知道殿下的事?”
“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知道。”
碧鸢的脸上忽而又露出红晕。
“殿下啊……”她双眼放光的同时,遗憾地看着虞嫣,长长叹一口气,“王妃,你若不是滕氏的人,也不曾痴傻就好了。”
虞嫣讶然。
提到萧寰,碧鸢就来了劲,滔滔不绝地与她说了起来。
虞嫣听碧鸢描述完他小时候如何如何风光,长大了如何如何厉害,天下人如何如何为他倾倒之后,“哦”一声。